[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买衣
“这人素日与四皇子并无往来,死后家中也未得什么好处。”他面色平静的陈述事实。
“那有没有可能,他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的口。”温寂问他。
“您是说…”林清沉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也有可能是为了推卸责任,书出了问题应该是修书太子才得到的消息,我去查查之前的借过的人。”
只是如此一来,范围就大了,很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温寂让他去了,“小心点,如果太子关注这几本书的内容,肯定会去找看过它的人。”
“嗯。”林清起身行礼,悄无声息的走了。
……
“二小姐您来了?”
成衣铺子里,穿着青布夹袄的女掌柜笑着迎了上来。
掌柜的福了福身子,目光落在温寂身侧的少年身上,“这位小公子是…”
“给他选两身冬衣。”温寂将司商往前轻轻一带。
掌柜的打量着司商,见他穿着半旧的青布衫子,身形清瘦,却眉眼出众。
“小公子生得可真俊俏,”她笑眯眯地说。
司商抿着唇没作声,只安静站着。温寂看他这副模样,觉得他可能是害羞,便笑了笑,为他解了围,对掌柜道,“取几件厚实些的衣裳。”
司商是旁支的庶子,在家中并不受重视。傅老先生家中人口简单,平日生活俭朴,银钱多半用在济困扶危的事上,对着装用度也没那么讲究。
温寂近日无事,想着苍岚山应该很冷,就把他唤出来了带他添几件衣服。
温寂不喜欢小孩,但是却喜欢聪明人,这小孩跟个小大人似的老成,而且还有些温寂没有的本事,温寂并没有把他当孩童看待。
快要入冬,女学的课业暂且停了,顾谨这几日忙着打点往云城的行装,又要核对礼单,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温棋语,似乎在组织一个诗社。若在平日,温寂都会参加。但事实上,这种诗社除了温棋语本人,别的东西她都没有兴趣,她生硬的去品那些风花雪月,尽可能的做的好,只是想能拔得头筹。
但她这次拒绝了。
女掌柜的很快便捧来几件冬衣。
“您看这件怎么样?”
掌柜将一件灰紫色的缎面袍子轻轻展开,里头絮了棉,又缝了鼠皮,看上去很是暖和。
“还有这件竹青的,料子厚实,穿着也轻便。”
温寂伸手摸了摸衣料,转头看向司商,“你觉得如何?”
司商抬眼看了看,神色如常,也不扭捏,“还行。”
“那你进去试试,我在外面等你。”温寂朝里间看了一眼。
掌柜的会意,笑着对司商道,“小公子随我来。”
……
等他们去了后堂,温寂便踱步在店内随意看了看。
铺子里挂着各色衣料,从寻常的棉布到贵重的锦缎一应俱全。她指尖轻轻拂过一匹软罗,想起自己落水那日也是穿的这个料子。
想到落水便不免想起郗绍。
她这两日总是时不时想起他,大概是她自小到大,能真正看上眼的东西本就寥寥。郗绍那么优秀,而且对她有好感,即使走不到一起去了也让她有些念念不忘。
但如今让她去爱他,只要想起他和晏明诚的那番交谈,她又会觉得如鲠在喉。
所以大概也只能仅限于此了。
……
程安好赌这件事终于被他爹知道了,程牧震怒,暗中施压整治了那间赌坊,并真正对程安重责了家法。程安输的多,但让程牧发怒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抵了不该抵的东西。
温寂没有深查,她让人不留痕迹的引导了太子的人发现这件事。
顾谨如今势力单薄,对上任何一放的势力都是以卵击石,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皇帝的好感,静观其变,等到他们斗的两败俱伤。
温寂想,等去了苍岚山,自己还是找机会要去一趟云城。
……
她在这里沉默着,却不知道门外有人默默看了她许久。
郗绍牵着他那四蹄雪白的黑马从长街上走过。他一向目力很好,毕竟是自幼习武之人,但本也不至于连街上每家店铺里面的客人都看得分明。
只是他路过那件成衣铺子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地缓了下来,似有所觉的往里面望去。
温寂今日穿着一身云母色的长裙,袖口绣着疏落的兰草,整个人透着几分慵懒。她身侧站着个清瘦的少年,是傅老先生那位小徒弟。她似乎很关心那个少年,郗绍很少看到她和什么人关系亲密。
所以郗绍其实是想不通她和贺彦修是怎么认识的。虽然他稍一思索就能想到,他们其实认识很久了。中秋那日,贺彦修递上面具的时候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她平日里不怎么轻易与人冲突,但那时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欢。
所以那时他们闹矛盾了?
贺彦修说她以前说他不好看,郗绍对贺彦修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在国子监很有名气,从前脸上有疤,是温棋语和他认识之后才帮他治好。
而温寂认识他,显然比温棋语还要早。
但那时的郗绍和温寂没什么交集,他真正注意到她,是那次在河边。后来她在墙的另一边说她喜欢他。
即使郗绍并未真的相信,一个人不会对一个没什么交集的人多么倾心,她当时大抵是在安慰沈玉娇。
只是如果说贺彦修与温寂互相倾慕,那人似乎也未曾好好珍惜她。
郗绍见过她伤心的样子,见过她受伤时苍白的脸色,这些时刻贺彦修都不在。反倒是每次相遇时,两人总是针锋相对。
……
成衣铺子里,那少年进了内堂试衣,只剩少女独自站在大堂里。阳光在她周身镀了层浅金,看上去像是一株清冷的水仙。
郗绍将马拴在路旁的青槐下,略一迟疑,还是举步朝着铺子走去。
温寂的手轻抚着一匹料子,想着要不要给温洛捎点东西过去,余光感觉光线好像暗了一点,大概是铺子里又来了客人。
她并未在意,直到那道挺拔身影停在她身侧,完美的轮廓在她手边投下淡淡的影子。
“二小姐。”
熟悉的嗓音让温寂指尖微颤,她心里叹了口气,回身给郗绍见了礼。
“世子。”
两人一时无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毫无交集的时候。
那时的郗绍即便沉默也是众人焦点,而温寂只是偶尔被温棋语带出来的妹妹。
“世子有事?”温寂垂眸问道。
郗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很快又移开,他声音低沉,“那日见到了贺公子与太子中允张谦在国子监外的书舍相聚。”他顿了顿,“他们私下应该有往来。”
他点到即止。他不是喜欢背后议论的人,即使他对贺彦修很多行为都不能认同,但更多的也只是想提醒温寂小心。毕竟温寂是丞相府的小姐,他不愿见她被人利用。
温寂怔了怔,没料到他会说这个。
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里面隐晦的情绪居然让她有些难过。
她于是笑了笑,“多谢世子告知,不过我与贺公子没有什么关系,他与谁往来都与我无关。”
郗绍看着她的眉眼,背脊不可察觉地僵了僵。
就听见温寂继续道,像是有些玩笑的语气,“那天,世子和晏小将军的谈话我无意听到了,世子不会怪我失礼吧。”
袖中的手悄然握紧,郗绍道,“阿洛…”
“我知道兄长关心我,”
温寂打断了他,有点惭愧的样子,“只是我有些任性了,总和他作对。”
“你没有任性。”郗绍回答她。
温寂眸光闪了闪,也没说他说的对还是错,只是又开口转移了话题,似乎那天,后面的那个问题她只关注到了温洛一样。
“晏小将军是不是对世子说,先前关于姐姐的流言是我传的?”
郗绍沉默了一息,他本以为温寂会在乎的问题被她忽略了,于是想开口的解释便也变得不合时宜。
“嗯,但我不曾相信。”他低眸看她,“他也承认错了。”
温寂问他,“为什么世子这么相信我呢?”
郗绍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温寂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有一瞬间她有些想告诉郗绍他想错了,可即便她对郗绍再有好感,也没有对一个外人自曝其短的习惯。
她侧过脸,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忽而轻声问,
“世子有没有尝到过嫉妒的滋味。”
郗绍一怔,薄唇微抿,这次却没有回答。
温寂却已经重新戴好面具,替他下了论断,“世子肯定没有过。”
她声音淡淡的,像是在恭维,又像是真心。
“世子那么好,品性能力都是顶尖的,我从未见过比世子更好的公子了,倾慕世子的人那么多。”
郗绍没有说话。
其实是有的,只是他很少主动去解释什么东西,而这句话如果去解释,又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
温寂叹了口气,“做世子喜欢的人,肯定很辛苦。”
状若随意的感慨,但话里的意思听到的人便立马懂了。
……
“为什么?”
过了半响,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温寂转身,望进了男人的眼睛,认真的解释道,“只是我这么想罢了,喜欢世子的人太多了,总觉得压力很大。”
顿了顿,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还有那么多人追求世子,说明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郗绍虽然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但以他的头脑心智,怎么会听不出来温寂说了这么多的暗示。
……
她不想让他喜欢她。
面前的人还在安安静静的等他回应,她唇角带着浅笑,可郗绍却知道那笑意带不进眸底。
良久,他低声应道,
“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