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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世的谋算
寂静无人的荒野外,冰雪成片铺满了大地,没有人迹的荒原正是真正的极北之地,那里高耸的雪山拔地而起,人类在它面前犹如细小雪粒,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它碾碎揉进它的身体里,成为雪山的一部分。
热闹繁华的城镇与极北之地相隔甚远,凭凡人脚力难以到达,淳朴的百姓们心中都怀有敬畏,他们不会轻易冒犯威严的雪山,所以深处的冰原至今也无人踏足过。
关于极北之地的起源能追溯到很久之前,相传天地分离之初,那里化作一片荒境,每隔数百年就会陷入混沌,然后再次重分天地,周而复始直至如今才慢慢稳定,有了这连片的冰原。
卯正左右,酽白从睡梦中醒来,雪箐又趴在窗边睡着了,冰雪气飘洒在她的脸上,却也没有打扰她的好梦。
酽白无事,也靠坐在另一半窗户边,发呆的望着外面,雪箐适时醒来。
“嗯?酽白姐姐,是我吵醒你了吗?”
雪箐揉着朦胧双眼坐起来,看见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她记得酽白怕冷,还以为是自己开的窗缝冷醒了她。
“雪箐,你的家在哪儿?”
家?她哪儿有什么家,一只天生地养的妖,若不是遇见柳殷照,只怕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又怎么会奢望更美好的东西。
“我没有家的,或者说,这片雪山就是我的家。”
雪妖是天地灵气孕育出的妖,是意外化形现世的,当初她懵懂的来到世界,独自一人在雪山里穿梭。
极昼之地只有片山片野的雪,除她外再不见任何生灵,雪箐对世界没有任何概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天地育她而不养她,独留她在冰山荒芜度日。
雪粒凝成薄薄的冰层,覆在雪箐不着一物的肌肤上,她满身遍布被凛冽冰风割开的伤口,在白色禁区中漫无目的的前行,一步步越过无边际的雪山。
极北之地的太阳只是一颗会发光的圆珠,没有丁点儿温度,太阳浮沉变幻不止,日子一日盖过一日,极北之地太大了,小小的雪妖始终没能走出去。
她一日日熬着,终于有人来救她出深渊,却不料一脚迈进的是另一个陷阱,她被人骗走险些丢了性命,后来侥幸逃脱也扛不住暑日的灼烧。
“还好遇见了小柳哥和姐姐你,不然,我就真的死了,以后,我再也不出去了,会好好待在雪山的。”
“雪箐,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不用被过往困住,那些不是你的错,你的痛苦是因为那些心恶之人,绝不是因为你离开雪山。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找到克服暑日的办法,届时,天南海北皆任你独行。”
雪箐久久呆住,而后一下扑到酽白肩膀上,流着泪说谢谢,柳殷照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你们怎么了?”
没人理他,他只好挠着脑袋走到一旁,安静的看她们敞开心扉畅谈。
“酽白,我们去,这是怎么了?”
庭芜绿进来时也摸不着头脑,她看见柳殷照无奈的耸肩摆手,决定打破眼前的温情画面。
“我们,还要不要去抓大妖?”
酽白立刻来了精神,噌一下站起身,雪箐上一秒还在她肩膀,下一秒就趴在了地上。
“有什么办法?”
酽白随着庭芜绿一起坐下,她期待的看着庭芜绿,等着她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事与愿违,却见她摇着脑袋。
“没有啊,所以才来一起商量嘛。”
酽白就很无语了,她又把上一次青楸出现的情况说了一遍,一齐理清其中细节。
“酽白,青楸是主动来找你的,你跟他有什么渊源?”
有吗?若一定要有,那也是因为他杀了师父?
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酽白的房门被敲响,楼下小二送来东西。
“姑娘,刚才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酽白结果东西,是一个小木盒子,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柳殷照催着她打开看看,酽白也照做,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张老旧的符纸,上面朱砂的墨痕已经快看不清,谁会送一张符纸给酽白呢?她自己就是捉妖师,画的符不胜其数,还需要旁人的符吗?
“青楸!”
几人齐声喊出,在浔阳城中除了他,应该没有人会干这种事。
酽白跟庭芜绿对视一眼,随即急忙奔出,说不定青楸还在附近,她们分头寻找,只是,周围没有半点犬妖的妖气。
酽白回到房中,仔细拿起那张符纸,上面有术法,还很熟悉,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番。
“是我师父的符纸。”
“什么,你师父的?青楸当年杀了你师父,现在又送来一张符纸,酽白,这是你们人类说的挑衅吗?”
酽白瞟了柳殷照一眼,哼,现在挑衅吧,等抓到他了有他收的,这次她不会让妖怪活着离开极北之地的。
庭芜绿刚才顺道去看了尔尔,小姑娘还在睡觉,她只好自己过来。
“这符纸是干嘛的?”
庭芜绿也是捉妖师,她接触过的符纸并不少,却看不明白手中这张是做什么的,她将目光转到酽白身上,显然酽白也不能给她答案。
这一整日,除了青楸主动送来的符纸,他们没有摸索出任何有用信息,夜晚降临后,此地温度骤降,各自匆匆回房烤火去了。
老旧符纸还被酽白握在手里,她总觉得这符的画法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哪儿呢?
“唔,嗯。”
雪箐雷打不动的在入夜时醒来,供她栖身的寄鸣珠随她动作滚落在地,酽白弯腰捡起擦拭了一番,而后将它放在了枕边。
雪箐仍旧趴在窗前吹风,酽白没再管她,脱去外衣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暖意瞬间浸透身体,睡意涌上头,她慢慢睡去。
那张符纸被她随手放在床沿边,而不远处的寄鸣珠竟自己动了起来,它一点点靠近符纸,而后珠内散发出蓝色的幽光,酽白被笼罩其中。
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梦中看见的是师父教自己法术的场景。
“酽白,今天师父教你的叫云栖剑隐。”
小酽白握剑学着师父的一招一式,这是师父毕生最看重的术法,说是他的师父传给他的,小酽白好奇,非要问师父的师父是谁,却得来一句不在人世了。
师父身姿轻盈,会贞剑在他手中翩翩起舞,说是剑法,实则更想一支姿态翩跹的剑舞。
“唰——”
不远处的树林齐齐落叶,那时师父劈过去的剑气回荡其中,久久未曾停歇。
“酽白,你可看清楚了。”
师父走了过来,这话不是对着前面的小酽白说的,而是对着她。
酽白震惊,这不是梦,莫非是真的?可师父死在自己面前,连遗体都没留下,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呢。
难道是妖怪,酽白不觉警惕起来,慢慢像眼前之人逼近。
她伸手去触碰,指尖却穿过了严道长的身体。
“师父?”
严道长仍旧笑着,她好像料到了一切,食指在酽白额中点了点,她再次陷入其他幻境中。
“酽白,好好看看吧,这是你想知道的秘密。”
师父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酽白顺从的闭上眼,然后任由自己去到另一个地方。
前面是一个宗门,正中有一块牌匾,酽白走近,看清了上面的字,幽玑楼。
短暂回忆,酽白想起了庭芜绿说的传闻,青楸就是这里的妖兽,她为何到了幽玑楼,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呢?
谜底随着珠世的出场逐渐解开,关于珠世和青楸的过往又再度上演,酽白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全部。
“酽白,你明白了吗?”
她重新睁开眼,回到了小尧涧,眼前的是她师父严道长,不,也可能是魂魄寄托在他体内的珠世。
“对不起,酽白,是我们骗了你。”
“所以,这张符是你留给我的?为什么?”
当初,珠世知道自己杀不了青楸,于是便只能寄希望于酽白,她借青楸的手了结自己,除了的确生了死志外,还有就是让酽白记住青楸。
这张符是她在匆忙中画下来的,本要直接交给酽白,却不料先一步被青楸夺走。
“这些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酽白,我是严求玉也是珠世,但不管是谁都是你的师父,也都一心一意教导过你,只是没想到死后还给你留下难题,孩子,劳你辛苦多忧了。”
“青楸是异化的妖,他如今已然疯魔,滥杀成性,我不想有更多无辜之人死在他手里,但我敌不过他,只能将任务寄托于你。酽白,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自然知道你有多厉害,所以你定要杀死他,不要任他危害四方。”
珠世早早谋划这一切,时隔数年后,过往才被揭开,但总算是有了好的结果。严求玉的身体逐渐虚化,他来不及再跟酽白说些别的。
“徒儿,记住师父教过你的……”
话音未落,他完全消失了,酽白想要抓住他,终究是徒劳。
她从幻境中醒来,师父又不见了,珠世亦或者严道长,她没有怨恨过谁,那点儿深藏心底的不服气早就在师父身死那刻消散干净。
眼角的泪滑落进乌黑发丝中,酽白独自承受悲伤,雪箐在窗前熟寐,周遭寂静安宁。
虽不知青楸为何将符纸给自己,但酽白通过昨日幻境有了些眉目,她已经有办法引犬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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