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诡故事中的无根女儿

　　“老板，来一碗面！”就在我们讨论的间隙，破旧的塑料门帘突然被人掀起，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依旧是那副老实的模样，看着可靠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依靠之处。

　　父亲来到了我们的店里——

　　“好嘞，咱们店刚开没多久，目前只有素臊子，您看您这边可以吗？”
　　还没等我们反应，建明叔头一个开口招待到，架势摆的很足。

　　我和建明叔又同时进到了厨房忙活，方大师不会下厨，这点只能我们来。
　　只做一碗饭还是很轻松地，再加上臊子本就是我们刚才剩下的，于是不到三五分钟一晚热气腾腾的面就被端了上来。

　　我们三人则围着父亲坐下，一边看着他大口吃着，一边准备打听打听旅馆的情况。

　　“您慢点吃，咱这边面是免费可以加的”我套着近乎拉进话题。
　　李耀祖则匆忙的抬起头对我点了点，不一会就又埋头苦吃。

　　“您是对面旅馆的老板吧，我们过几天家里亲戚要下来看看这店铺情况，您也看到了，我这边实在是住不开，能不能到时候就住您那边……”我说。

　　“就是啊”建明叔接过话头，“我们不白住的，只是如果能打点折的话就更好了。”

　　终于也许是听到生意上门了，父亲舍得在吃喝中抬起头。
　　“可以是可以”他拿起旁边我们刚从别家餐馆买来的餐纸，胡乱的抹抹自己的嘴，
　　“你们几个人，住几天，人要是多住的时间也长的话我就多给你们点折扣。”

　　“明天行不行，他们还没买票呢，就怕到时候来了没地方住”
　　这次说话的方大师，刚才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据旅店里的父亲反应，别说明天，就是最近几天都被订满了。

　　但这次，父亲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可以啊，”李耀祖几乎是有些兴奋，
　　“别说明天了，就是现在来了我们那边也能住，”说道这里，他又有些垂头丧气，
　　“不瞒你们说，我那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空房子很多，你们亲戚尽管来，都住得下、”

　　？
　　我们三人，都互相隐晦的撇了撇。
　　这和我们在前台听到的完全不同，但住满，和空房的消息，却都是同一人，父亲，李耀祖告诉我们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

　　没有再多说什么，等李耀祖走后，我和建明叔当即就打算到旅馆里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方大师，则暂时守在店里，继续观察。

　　来到旅馆，依旧是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在前台忙碌。
　　虽然此时前台明明什么人都没有，但她也依旧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一会用电壶烧开水，一会又整理桌上摆的那一叠一次性杯子。

　　就服务态度而言，比我们原来遇到的老板娘要好多了。

　　看见我们来了，老奶奶连忙给我们倒水，茶叶看着很便宜，但这种亲和的态度却是颇富价值。

　　“来来来，你们快做——”她一边招呼着我们，一边弯腰费力的从前台后面堆叠的塑料高凳堆上拆下来两个，一前一后的递给我们。

　　“怎么啦，你们不是对面餐馆的老板吗，怎么来我们这边了，是有什么困难吗？”
　　老人说话不快也不慢，很是和蔼，一上来先是招待我们，又是关照我们是否遇见困难。

　　毕竟做生意都是如此，和气才能生财。

　　这一点倒又是和李建德完全的不一样，应该说李建德就是眼前老人的翻版。
　　从村里人到王婆子，从建明叔到打工的老板，李建德就没有几个人是相处愉快的。
　　甚至可以说除了捧着他的儿子儿媳妇，他就没有和谁能处的好。

　　建明叔又将刚才亲戚要来的那一套说了一遍。

　　老人听了，先是又凑在电脑前非常不熟练的在上面查看了一番，然后才皱着眉头向我们说道。
　　“诶呀，这真是不巧了，我们这边这几天刚好来了好些客人，一共就六间房已经全部都被订满了，而且目前从他们的打算来看，前前后后大约都是要住满一个月的……”

　　我和建明叔被一个月的期限吸引了。

　　相视一眼。

　　一个月，这个特殊时间一直都是和旅馆场景高度绑定的，这时候能出现这个时间只能说明，这些来住宿的人一定不简单。

　　“实在是不好意思”老人还在继续，
　　“其实打折都是小事，咋们都是邻居……”
　　看的出来，其实在我们来时，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家旅店的住宿情况。
　　刚才那样一番仔细查看也是为让我们看到他们店是真的住满了，而不是有意搪塞。

　　“奶奶！奶奶！前台的奶奶！”
　　就在我们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上突然一蹦一跳的，蹦下来一个小男孩。
　　看着很是活泼，年龄也不是很大，大约四到五岁的样子。

　　他飞快的来到前台，因为身高的缘故，并不能看到前台后面的老人，因此小家伙几乎是紧贴着前台的外壁，垫着脚努力的往上趴。

　　至于老人，先是歉意的朝我们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先要处理一下顾客的问题。
　　然后才同样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外够，待能看到小男孩的脸后才笑眯眯的说道。

　　“小家伙你不是302的吗？怎么啦？是奶奶昨天给你的电暖壶不好用吗？还是房间里哪里不好了？”
　　老人很有耐心，即使面对这样的小孩也没有任何的敷衍。

　　“没有，没有，都不是！”小男孩先是下巴紧贴着前台的外壁，认真而又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昨天我和妈妈睡觉的时候，听见房间里有哭声，起来找了很久也没听出来是那边的，所以我妈妈今天让我来前台说一声。”

　　“好的，奶奶这边给你记一下，一会奶奶亲自上去问问，保证你们今晚能安安静静的睡觉好吗？”
　　老人认认真真的拿出了一个本子，在上面记了些东西。
　　我专门凑过去看了看，本子的名字就叫意见簿，每一页的字都很大，几乎一页也记不了几个问题。

　　但真正令我感到诧异的是，老人竟然是识字的，从笔迹看前面的问题也都是她亲自的记录的。

　　“301水管漏水”
　　“202灯丝坏了”
　　“一楼走廊墙皮脱落”
　　……
　　都记录着这所旅馆的整修历史。

　　以她这个年纪来看，能认识这么多的字，其实已经是一件奇事。

　　于是再次默默记下这个疑点，待小男孩走后，我和建明叔又和老人拉了几句家常，便再一次的回到了餐馆。

　　一进餐馆，方大师就告诉我们新的信息，
　　对面旅馆的客人，刚来我们这边吃饭了。
　　同样，也是一对母子。

　　又是母子？！

　　我和建明叔都陷入了沉默，才刚见过一个小男孩，他又是怎么和自己的母亲同时出现在餐馆的？
　　还是说，对面的旅馆不止住了一对母子？！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咬了咬指甲。

　　紧扣奶奶和父亲的亲属关系，这两对母子，都不是随随便便出现在这里的。

　　“从情况来看，现在一共有三个疑点，
　　第一就是李耀祖在旅馆和餐馆的认知完全不同，
　　第二点就是旅馆半夜会有哭声，
　　第三点就是旅馆里面似乎住着不止一对母子。”
　　方大师对我们目前所反映的情况做了最后的总结。

　　“我觉得还是要对情况进行提前的一些预设。”在方大师说完后，我提出了新的意见。

　　“一条，一条来吧。”建明叔又换了个方向翘他的二郎腿，一边转换着姿势一边提议道，这和我想的也不谋而合。
　　“先就是李耀祖身上的问题，他为什么在旅馆和餐馆里的表现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会不会和上次一样，餐馆和旅馆完全是两个空间，所以李耀祖在两边完全的体现出了不同的样子，
　　或者说因为我们在这边的缘故，上次我们通过我们自己让王翠花的餐馆实现时间同步，
　　这里会不会李耀祖在我们这边也就再次的和我们同步，然后回去后就又回到旅馆的时间了，因此才会出现这样不同的变化。”

　　方大师的思路非常清晰，几乎是建明叔的话音刚落，他就说出了一连串的可能性的假设。
　　并且这些假设甚至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而都是根据我们以往的经历总结而出的。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这么简单。

　　“不对，方大师，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我摸着额头，沉默了一会说道，
　　“王翠花和李耀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用手掌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最后又无力的耷拉下来。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直觉一闪而过后，我循着它的踪迹推导过程，
　　“这个得分开细细来说，首先就是李耀祖在餐馆和旅馆的表现不同，我认为根本不是这两个差异产生这种不同，而是李耀祖自己的不同。”

　　我努力想向他们解释清楚，可是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似乎解释的更加黏糊了。

　　“二妮，你其实想说的是，两个李耀祖，一个是现实中的李耀祖，一个是和现实中完全相反的李耀祖吧。”
　　建明叔开口了，他将我想要表达的一针见血的说了个干净清楚。

　　“对对就是这样！”我条件反射的惊呼起来。

　　“所以，场景本来就是人意识的反映，二妮你的意思就是，两个李耀祖嘴里的场景不同，根本原因不是场景的异同。
　　而是他们两人本身就是不同的，所以才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场景！”
　　很快顺着建明叔的解释，方大师理解了我的意思。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肯定的点点头，
　　“在王翠花哪里其实也是一样的，经营有条的餐馆其实本身就是王翠花自己意识的化身，
　　因此才会出现现实中的王翠花和意识中的王翠花，一个是家庭主妇，一个是餐馆老板。”

　　“那重点就是为什么李耀祖为什么会出现两种意识，二妮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先去追究这点的异同是吗？”
　　方大师依旧在顺着我的预设推导。

　　“可以这样说没错，”
　　我又有些抓耳挠腮了，我好像又有了新的直觉，在方大师和建明叔顺着我的思路解释后，
　　我的思绪再次在他们的肩膀上进行了新的跳跃。

　　“这样吧，”我放下手，准备直接跟着自己的直觉来，
　　“我感觉，来咋们这里吃饭的李耀祖和在旅店给奶奶帮忙的李耀祖，是两个李耀祖！至于原因。”

　　“王翠花的不同和李耀祖的不同，虽然看起来都是不同，那种‘意识’和‘现实’的不同，
　　但，王翠花的不同是展现她被掩埋的东西，
　　她在现实中在各种各样的家务中不断的忙碌，也不被允许出去工作，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经营店铺的能力，
　　因此在意识世界中看到她的不同，我虽然惊讶但并不惊异。”

　　“李耀祖不一样，”我看着两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个和现实中不同的李耀祖，是有些诡异的。”
　　“有的东西被掩盖了，扒开掩盖的，然后露出，这叫不同，也可以理解，
　　但根本没有的东西被表现出来，这，就是一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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