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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吻
车速飞快,道路两侧的建筑迅速往后退,门净玄不禁蹙眉,侧头看着面无表情地飙车的小浈。
她几乎将油门踩到底了。
门净玄不懂自己的心跳为何这样快,可能是因为小浈麻木一样地飙车速度。他想,担心自己与她一不小心就会因车祸双双殒命。
但他看着被超过的车辆眨眼间甩到后面,中控台的迈数指针不断下压时,他并未感到恐惧。
门净玄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会活着的人即便经历无数坎坷也会活着,不该活着的人就算再小心翼翼也会死。
但相信命运不代表会臣服命运。
在遇见小浈之前,他试图抗衡过,或许也成功了——只要他想,任何东西都触手可及。
但遇见小浈后,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大概一个人就是不能过得太顺利,仿佛必定要遇到一些挫折去为人生添色,而小浈就是那个挫折。
他无法准确预判有关她的任何事,这种状况之下,门净玄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解决难题。
基于上述想法,门净玄认为,自己爱上小浈是一个注定的结果。
与小浈并行的所有道路都是注定的,哪怕他因为这场混乱无序的飙车而重伤或者结束生命,都是注定的。
因为他不后悔。门净玄想,他心甘情愿。
但小浈的车技比他预想中更好,这种速度之下仍旧反应迅速,没有与任何车辆发生剐蹭等意外。
门净玄注视着她紧绷的侧脸,牙关咬合得很紧,额角有一根青筋暴起,藉由着疯狂飙车来抒发心中的郁结。
他看着她鸦黑的眼睫,她挺翘的鼻尖,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车辆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穿梭,倏地,门净玄拿出手机翻出导航app,搜索了一个位置后将手机放在小浈可以看见的中控台上。
“这儿的风景不错。”他这样说,然后仔细观察小浈的神色,见后者瞥了一眼,单手打着方向盘,驱使着车辆驶上导航路线。
车窗外的景色迈入凄凉,远离市中心后,树木绿植肉眼可见地增多。
小浈全程没有任何语言,表情冷淡地驾驶着车辆,直到目的地抵达。
“要下去走走吗?”门净玄伸手按住一个键,车窗升上去,“气温不高。”
小浈依然没有说话,却主动打开车门,抬脚下了车。这个位置临靠海湾,地理位置呈断崖式,盛夏的草木生长得极为茂盛,绿油油的一大片,被强风吹拂时呈倒伏状。
或许因飙车而成功宣泄了一些郁闷,小浈低头看着扬起的墨蓝色裙摆,宛若被拉住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泊。
海浪扑岸的声音涌入耳朵里,门净玄看见小浈张开双臂,蓝色调的校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出一个大概轮廓,衣角猎猎作响。
看上去无拘无束。
她想□□净玄想,她也适合自由。
小浈复又摸出烟盒,取出一根烟咬住,摁了两次打火机,才升腾而起的火苗几乎一瞬间就被海风遏住生存咽喉,她啧了一声,拇指重新摁下打火机。
没等她的手覆盖掩风,一只宽大修长的手就为火苗挡住了风,小浈愣了愣,咬着烟凑近点燃。
“抽吗?”她的食指掀开烟盒盖,向门净玄递出去。
男人没有再拒绝,抽出了一根烟咬住,没有接递到面前的打火机,而是往小浈的方向走了两步,俯身作吻——两根烟的末端相接,引燃了他唇间的那一根。
他看见小浈那一口没有过肺的烟从口中泄出,缭绕着,模糊着她的面孔。
门净玄没有递给她太多的压力,引燃香烟之后便撤离了,缓缓地吸了一口。
小浈险些被呛到,反应过来后重新迅速地吸了一口烟,垂着脑袋掩饰自己那一瞬间展现出的愕然。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那一幕。
成年男性的面庞、喉结与荷尔蒙气息。
以及那幕似索吻的点烟。
小浈知道门净玄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对象,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心。
她对伊西多·埃文斯动过心——那种怦然心跳的感觉,哪怕飞逝迅速。
但一个人不能在短时间内爱上两个人,这是约定俗成的爱情法则。小浈遵从别人口中的法则,也尊重自己的想法,她不是舍本逐末的那类人,她喜欢睚眦必报。
门净玄伤害过她,就算她心动,她也要报复回去,二者之间才能两清。
才能重新来过。
小浈默念自己的基本准则,愈发笃定自己的选择后,她终于轻松一些。
“…你也不怕我们同归于尽啊。”小浈抖了抖烟灰,笑话般开口说道:“就刚刚那种车速,你跳车也来不及吧?”
心情好一些了吗?门净玄想。
他吐出一口烟,说:“和你没关系的,一个人作出一个选择,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小浈惊讶地笑了起来:“你不怕吗?”
“死么?”门净玄看着她反问,“小浈,我不能说我了解你,毕竟我不知道你会开车,但你不是那种会和我同归于尽的人。”
“为什么。”小浈说,“说不定我脑子一抽,就那样干了。”
门净玄一语直劈重点:“你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吗。”
这句话令小浈无法控制地试想那种可能,那种局面。
未免过于荒唐。
噗呲一声,小浈笑起来,并非敷衍,并非尴尬,而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捧腹大笑。
她甚至为此笑弯了腰,脸颊都红了,似乎被这句话逗得不行。
门净玄不太懂她的意思,却也跟着笑了。
“你哈哈哈你真的像个疯子…哈哈…”小浈捏着烟的手在半空指指点点,“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魅力呢?”
门净玄无可奈何地抽了口烟,跟着小浈笑话自己:“我读书的时候就不太正常,看准了什么就一定要办到,不然会很焦虑,老师对此评价我是童话故事里一根筋的愚蠢反派,我和她说,那我也是一个成功的反派。”
“反派会爱上一个人不松手吗?”小浈觉得这句话问得很突兀,又好像理所当然。
门净玄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其他反派会不会,我会。”
小浈哼了哼气,掐灭了烟,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听见门净玄说:“开车是自学的吗?”
“很好奇吗?”小浈戏谑道。
门净玄很利落地承认:“很好奇。”
大概是小浈心情好了,所以她也并不吝啬回答自己的过往:“我见过别人开车,当然,对方不是好人,所以我在他下车时跳到驾驶座有样学样地踩了油门,还差点出了车祸。”
门净玄诧异:“就那样学会的吗?”
“哪能啊。”小浈摆手,又道:“后来研究了很久,那辆车是手动挡,没人教我,只能一点一点试,就像学开枪一样,都是机械化的东西,弄懂了大概,开多了就会了。”
小浈的表情浮现出一些得意:“我以前还开车逃过了追杀呢,比今天惊险多了。”
“…好厉害。”门净玄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她,“我学开车还是教练教的。”
“我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好吧!”小浈很不屑地哼声,“要不是双拳难敌四脚,哪会沦落到被绑架的局面。”
门净玄知道她的意思,她说的是那个绑架团伙的事情。
“当时有受伤吗?”他问时,目光不禁在小浈身上打转。
小浈身上有很多伤疤,可门净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造成的。
“…记不太清了。”小浈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子弹用完了,他们想绑了我卖掉我身上的器官,那我怎么能接受,于是就和他们的老大协商,我懂很多枪支弹药的运用,也熟悉复制体的行动,我可以教他们。”
门净玄忍不住皱眉,专注地听着小浈将后续娓娓道来。
“但其实复制体的行动没什么可了解的,单一,没有思考能力。”小浈笑着说:“但这个说出来就代表我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我就瞎说,复制体很复杂,必须攻击到致命弱点才会死亡…”
“你在当赌徒。”门净玄心酸道,“赌他们之间没有人了解复制体。”
小浈顿了顿,大声说:“但我赌对了!”
其实这句话更接近于怒吼,小浈立马意识到其中的情绪,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死马当活马医,活着才有翻身的成本。”
“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门净玄抿了抿唇,大概他脸上的歉意实在明显,小浈侧过了脑袋,说:“我知道…”
门净玄置若罔闻一般,继续说:“小浈,你不会再当赌徒了,也不用…再吃剩饭了。”
“…你看过飞机上的监控吗。”
对此问题,门净玄的回答就显得很莫名其妙:“你很厉害。”
小浈问:“你心疼我吗。”
她看着门净玄的眼睛,感觉自己正在被明火炙烤着,他说:“不用怀疑自己的感觉。”
海风很大,小浈的裙角被吹向门净玄。
她问了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题。
“门净玄,”她说,“你会跳舞吗。”
男人的手指不受控地蜷缩,又张开,他的无措甚至可以透过表情看出来,迫切地朝小浈走了两步,却又遗憾地说:“我没有跳过舞…但我会去学,很快的,跳舞不是很难!”
他的声音很迅速,好像立刻就能够精通跳舞这项技能一样。
“算了…”小浈摇头,“回去吧。”
她转过身,所以没看见门净玄失落与懊悔并存的神情。
她只感觉风很大,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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