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伴读他不想努力了!

作者:损马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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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剖心缚难解微光乍破晓雾浓



      接连数日,朱由邺都未踏入暖阁。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养心殿中焦灼地踱步,处理政务时也时常走神,笔下朱批凌厉得近乎狰狞。地宫中毒的调查陷入了僵局——那个李瑾府中的管事,在暗卫动手前一夜,竟在自家屋中“悬梁自尽”,现场干净得可疑,留下的遗书含糊其辞,只道愧对主家,以死谢罪。

      线索似乎再次断掉,指向李瑾,却又透着一股刻意。朱由邺不相信李瑾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和缜密的心思,能绕过他的重重防卫,将毒下到地宫气孔。幕后另有其人,且此人深谙宫中关节,心思歹毒,手段阴诡。

      他每每想到俞木帆在暖阁中苍白虚弱、眼神空洞的模样,想到那碗被自己放在床头、最终冷掉的药,心口就一阵阵地抽痛。愤怒、猜疑、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交织啃噬着他。他从未如此无力,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护不住想护的人,甚至…差点亲手将他推向鬼门关。

      而俞木帆那句“这局棋里,臣究竟是什么?”更如同梦魇,日夜回荡在他耳边。他是什么?朱由邺第一次如此茫然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夜深了,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朱由邺屏退左右,独自走到连接暖阁的暗门处,伫立良久。里面悄无声息,只有极淡的药味弥漫出来。

      他终于推门而入。

      暖阁内只留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俞木帆并未睡,他拥着锦被靠在床头,目光空茫地望着虚空,侧脸在微弱光线下显出惊心的瘦削轮廓,听到动静,也只是眼睫微微颤了颤,并未转头。

      朱由邺走到床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帝王的威压,只是默默站在那里,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笼罩在俞木帆身上。暖阁内静得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太医说,毒虽未清,但已暂时稳住,需长期将养。”朱由邺开口,声音是罕见的干涩低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已命人重新布置一处绝对安全的居所,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俞木帆没有回应,仿佛没听见。

      朱由邺在他床边坐下,离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清苦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属于俞木帆本身的冷冽气息。这气息让他心头那团乱麻般的情绪稍稍安定,却又引出更深的酸楚。

      “木帆,”他唤他的名字,不再是“俞卿”,也不再是带着怒意的全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说话?就像…以前在太学那样。”

      俞木帆终于有了反应,他极慢地转过头,看向朱由邺。昏黄的光线下,朱由邺的脸色也不太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下颌线绷得很紧,那双向来深沉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竟盛着一种近乎恳切的、脆弱的光芒。

      这眼神让俞木帆有些陌生,心底那潭死水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覆盖。“陛下想说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虚弱。

      “说…说那些信。”朱由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承认,当时看到那些信,我…气昏了头。嫉妒,猜忌,还有…害怕。”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害怕你真的心向由恩,害怕你与我离心,害怕…失去你。”

      他伸出手,想去握俞木帆放在锦被外的手,却在指尖即将触及时顿住,悬在半空,显得有些无措。“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晚了。我不该不信你,更不该…将你关起来。地宫的事…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以为那样能护住你,却差点害死你。”

      这番近乎剖白的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已是破天荒的低头。朱由邺一生骄傲,何曾对人如此示弱?可他此刻看着俞木帆毫无生气的样子,只觉得那些骄傲、威仪、算计,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能稍微鲜活一点。

      俞木帆静静听着,心中并非毫无波澜。他看到了朱由邺眼中的痛苦与挣扎,也听出了那份歉意的真切。可是…那又怎样呢?

      “陛下,”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信的真假,如今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当时选择了相信‘证据’,选择了囚禁,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应对您心中的‘不安’。”他顿了顿,目光清冷地看向朱由邺悬着的手,“而地宫之毒,恰恰证明,这皇宫,这看似固若金汤的保护,本身或许就是最危险的所在。陛下,您能保证,下一次,下下次,不会再有一个‘地宫’,不会再有一种‘毒’吗?”

      朱由邺的手颓然落下,握成了拳,指节泛白。俞木帆的话,字字诛心,却又让他无法反驳。是啊,他口口声声的保护,带来的却是一次次的伤害。他的猜忌是伤害,他的囚禁是伤害,他自以为周全的安排,更是致命的疏漏。

      “那你要我如何?”朱由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绝望,“放你走?让你离开京城,离开我的视线?木帆,你明知道不可能!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沈煜虎视眈眈,李家心怀叵测,甚至…我那好弟弟,他就真的全然无辜吗?你离开这里,只会死得更快!”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提高了些,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压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发誓,不会再关着你,不会再疑你。我给你自由,就在这皇宫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只要你别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找不到你。”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给予一定范围内的自由,但前提是,必须在他掌控之下。

      俞木帆看着他眼中近乎卑微的恳求,心中那点微弱的波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这依然是一种囚禁,只不过换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笼子,甚至披上了“自由”的外衣。而朱由邺的“心意”,在这样的情境下,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占有,而非平等的爱重。

      “陛下的心意,”俞木帆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情绪,“臣…明白了。”他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拒绝,只是“明白”。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朱由邺心头一紧,既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升起,又充斥着更大的不安。他宁愿俞木帆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不置可否的平静。

      “木帆…”他还想说什么。

      “陛下,臣累了。”俞木帆打断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倦意,“想休息了。”

      逐客之意明显。朱由邺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俞木帆重新闭上眼,侧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单薄而疏离的背影。那背影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努力都隔绝在外。

      他在床边又站了许久,直到烛火噼啪爆出一个灯花,才缓缓转身,步伐沉重地离开了暖阁。

      门关上的轻响传来,俞木帆才重新睁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眼神空洞。朱由邺的“心意”,他感受到了,那份痛苦与挣扎也并非作假。可是,太迟了,也太沉重了。他们之间,隔着皇权,隔着猜忌,隔着已经发生的伤害,隔着截然不同的立场与追求。朱由邺想把他护在羽翼下,可他却不愿做那只永远被庇护、失去天空的金丝雀。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心意”。

      而此刻,暖阁窗外更深沉的夜色里,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屋脊,避开了巡逻的侍卫,朝着宫中某个偏僻角落疾行而去。黑影怀中,似乎揣着一份刚刚获得的、关于暖阁新位置与守卫情况的密报。

      皇宫的另一端,燕王暂居的府邸中,朱由恩对灯独坐,面前摊开着一张京城详细舆图,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俞府旧宅、皇宫、以及几处可能关押人的隐秘地点,眼神锐利如鹰。

      “王爷,”心腹低声禀报,“宫里我们的人传回消息,养心殿近日防护格外森严,尤其是一处新设的暖阁,太医出入频繁,但里面的人从未露面。还有…暗地里在查地宫通风孔道的事情,似乎…出了些意外。”

      朱由恩指尖一顿,眼中寒光一闪:“意外?什么意外?”

      “具体不详,只知陛下动用了最隐秘的暗卫,似乎在查下毒之事,但线索…似乎指向李家,又似乎…不止。”

      朱由恩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那皇兄的‘金屋’,也并不安全。继续查,重点盯紧沈煜和李家的动向,还有…宫里任何可能与木帆有关的蛛丝马迹。”

      “是。”

      夜色如墨,笼罩着重重宫阙,也笼罩着每个人心中翻腾的暗流。朱由邺试图用“心意”挽留,俞木帆在去留间挣扎,而暗处的毒蛇,已再次悄然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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