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爱好是天然

　　李水扶着巧巧去洗手间，她的情况更严重了，尿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和鲁开平说说，找个中用的医生来给你看看。”

　　巧巧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靠着李水扶她回去，“外边的人进不来的，只有那个半吊子的草药医生，吃他的药我还要少活两天。”

　　“难道就不管了？”

　　巧巧反倒不在乎，“生死由命而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巧巧说话总是这样，不自知地带一股指责的意味，她本人没有这样的意思，可听起来就叫人不舒服。

　　送饭的老妇人进来，饭菜还是一如既往，怀孕的女人吃的略比这个好些，巧巧显示不属于那个待遇里的。

　　“你叫鲁开平过来一趟。”

　　老妇人摇摇头，手上还比划一些动作，李水不懂她的意思。

　　巧巧坐在床上看，“鲁开平出去了不在这里，她也找不到人。”

　　老妇人点点头，她见李水没有话了，放下了东西就出去了。

　　“你怎么办？月份日渐大了，受得住嘛？”

　　巧巧拿着筷子已经在吃了，“找他就有用了？你自己手里不吊着点利，人家凭什么受你差使？”

　　李水也不讲正义好心，只是说：“他指望你给他赚钱，难道生了这一个，以后都没有了？”
　　巧巧笑了两声，恶狠狠地讲：“那我巴不得死了！这么活算什么人！”

　　“活着还能找新的出路，死是最容易的了，何必还大着肚子受这份罪。”

　　巧巧不做声了，她想活着是当然的，只是没有办法。

　　派出所里并不太平，聚了一伙的人，找过来要死要活的。

　　徐莉香才应付完一些，坐在椅子上喝水，“撞鬼了今天，都过来找茬。”

　　“你问小可呀！她最知道了。”旁边的警察说。

　　“真有事？发生什么了？”

　　张可拉了椅子过来和他们讲，“有家人鸡跑了，叫警察去帮忙抓，最后不见了一只非赖着是我们偷的，我好生生要他的鸡做什么，拉着我们不依不饶的，自掏腰包赔钱才了的事。”

　　另一个警察插进来，“真有这样的事情？不是讲小地方的人是最淳朴的吗？”

　　“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呢！鸡在他们村子的水沟里叫人发现了，他怕我们知道找他还钱，夜里一家人把鸡炖了吃了，吃就吃了偏还弄得村子里人人都知道，都讲警察是人傻钱多的，凭你来闹两句，要什么不给的。”

　　“难怪了一向好好的，这几天来了这么多人，因为你们‘美名远扬’了。”

　　张可苦着脸，“徐姐可别说了，我想起来都恨得慌。”

　　“要我讲，大家都像小蒋这样冷着一张脸，什么牛鬼蛇神赶不走！”

　　蒋潭清个子很高，本身不是多么有亲和力的长相，即使穿上警察制服冷下脸却依然叫人害怕。他平常不爱讲话，眼下办公室里叫到他，他抬头看一眼，目光和大家对上就算是回应了。

　　刘英绣就是这时候找的徐莉香，开口就是问她要钱。

　　徐莉香疑惑她的话，“你在讲什么？我不清楚你说的钱，这根本是没有的事情。”

　　“我女儿亲口说了，她剩下的钱在你这里放着，你得还回来。”

　　“她亲口说的？”李水取保候审的钱都是徐莉香交的，“你让她来找我，我们当面对峙问个清楚！”

　　刘英绣又纠缠了一会儿，徐莉香的态度彻底冷下来，她不敢把事情闹大，自己就走了。

　　“什么事呀！”徐莉香报怨道，“没见过一家人是这样的，求我的时候讲家里困难，我帮了一把好似赖上我一样。”

　　大家看她回来，问清楚了什么事情。

　　“估计是小孩子她妈自作主张来的，小孩子不会这样，人总是一代比一代有礼貌一些。”

　　徐莉香点头，“我看着那个孩子还不错，怎么摊上这么个妈……”她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怎么了？”张可看她的脸色不好。

　　晚上刘英绣如实讲了徐莉香的话，“应该是小水骗人的话，警察都不知道这回事。”

　　“她骗鲁开平做什么？”

　　李成嗤笑一声，他从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李水，“我们被她架住，你明天和鲁开平说没有这笔钱，你看他信不信？指不定以为是我们昧下了！”

　　刘英绣这下慌了，“可是真的没有！他再找来，我怎么应对啊？”

　　没有人理会刘英绣的话，两个男人的注意已经转到咒骂李水上。

　　鲁开平再一次找来时，刘英绣正洗着衣服，看见人过来，她马上起身，借着衣服下摆擦干净手，带紫色碎花的衣服氲湿了一片，“你来了，钱的事情我去问过了。”

　　“问过了不见你把钱拿来，你这么金贵非得我来请你们是吧！”

　　刘英绣紧贴着墙壁，巷子里照不进来太阳，石墙冷冷的，她骗着人，“不是不是，那个警察说不见李水就不能把钱给出去，我也没有办法。”

　　“你不会想办法吗？老子等了这么久，就是这么个消息！”

　　刘英绣把李水推出来，她撒的谎合该由她受罪，“李水肯定知道警察不见到她不会给钱，她就是故意的。你想啊，无缘无故她说这笔钱做什么，你们买了她去，她难道还会再给你一笔钱吗？说不准她就是想跑，让我们要钱就只能带她见警察。”

　　她的话鲁开平并没有那么相信，一则夫妻俩开始就骗过她，再则李水被抓进去的第一天就说了自己有钱，知道被卖了又拿着钱求她，怎么也比他们可信。

　　“你们拿了钱不想给我是吧？知道我不能让李水见警察，编造了这么一个理由来搪塞我！”
　　“真的没有，我不敢的，你给我点时间，警察脸皮薄，架不住我这么天天闹的，说不定把钱给我了。”

　　“现在就去。”鲁开平说。

　　刘英绣想这样更好，亲耳叫他听见警察的话，好让他知道李水真是在骗人。

　　两个人到派出所，刘英绣问徐莉香，“警察同志，李水有没有在你那里存钱。”她等着徐莉香的否认。

　　“是，存了一笔，她人在哪里呢？我只能把钱给她。”

　　这样的回答出乎意料，刘英绣脸上却不敢显露，这么说她也有应对的办法。

　　“这是她妈妈，给她也是一样的。”鲁开平说。

　　徐莉香微微笑着，“这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者是钱这种容易说不清楚的东西，你还是叫李水来吧。”

　　两个人讪讪地从派出所出来，走远了刘英绣才说：“你也见到了，真是这样的说法，我也没有办法。”

　　鲁开平再生气也知道要钱要命的谁重要，可他又舍不得，恶狠狠地同女人说，“你怎么做我不管，把钱给我拿回来。我可记着你们当初骗我的事情，钱拿不回来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警察一路悄悄跟着两个人，见到半路上两个人分开更加确信了有古怪。

　　“徐姐，果然是这样。”

　　他们运气不算好，鲁开平最近新谈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住在一起，不经常回按摩店。警察跟了一路，看见他路上接了一个女人，两个人牵着手去市场买了肉菜，再一起回了一栋居民楼里。

　　韩芽在厨房里做饭，鲁开平趟在沙发上，“芽儿，下个月我送你一条金项链。”

　　“真的呀！”韩芽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都在你叔叔那管着吗？”
　　“那个老不死的，等他没了东西不都是我的。”

　　韩芽高兴地过来和他挤在一块坐，“讲真的，你怎么来的钱？”

　　鲁开平揽过她开始亲，韩芽拿着锅铲不好推开他，好不容易才躲开，“我问你正事呢？”

　　“我发了笔小财。”

　　“多少钱呀？我可跟你讲，我爸今天催我了，叫人把人带回去给他掌掌眼，我没告诉他你做什么的，只是说做小生意的，你可别说漏了嘴。”

　　“怎么？嫌弃我做的事情不上台面？”

　　韩芽手指点在他额头上，轻轻地推他，“你那样缺德的事还好意思说。”

　　刘英绣根本要不来钱，回回徐莉香强调让李水来，她隐约觉得警察发觉了，就更加不敢去见人。

　　鲁开平等的不耐烦，到家里乱砸了一通，小屋子本来就拥挤，玻璃碎了一地，各样东西倒在地上。刘英绣开始拦了两下，被鲁开平踢了两脚就再不敢上前了，这人本质是个懦夫，白天家里只有一个女人，每次只是这个时间来。

　　鲁开平手指玩着打火机，“这回是这样，下次我就放火了。”

　　刘英绣不敢看人，低垂着脑袋只点头。

　　警察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不管吗？”

　　张可摇头，“这么些天了，还没看见李水，他再动手我们就进去。”

　　里头鲁开平听着刘英绣的话，“我去找过警察，他们一直问我李水在哪里，万一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

　　“我们说不出李水的一点消息，容易引人怀疑。”刘英绣说。

　　鲁开平怒极了反而笑出来，“照你这么讲，这钱我不要是最好的。”

　　刘英绣就是这样的主意，这笔钱有没有还两说了，警察口径不一怕是已经出了问题，她看着鲁开平的样子却不敢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水太可恶了，警察不见人便不给钱。”

　　她把矛头引向李水，“我真的用尽办法了，再去让警察察觉了反而不好，到时候带累了你们可怎么好！”她给鲁开平出主意，“你从李水那里下手，让她写个字条打个电话什么的，证明了身份钱不就来了。”

　　鲁开平被她说动了，再留下一堆警告的话就离开了。

　　他回了按摩店，屋子里李水也急着找人，巧巧要生了，从早上起肚子就开始疼，羊水已经破了，起先还能忍耐着，渐渐的便疼地喊出声，中间人昏过去一回，再醒来人好像不清醒了，喊的声音更大，颠来倒去只有一句疼说得清楚了。

　　李水拍门，期望有人听见动静能过来。门是铁门，敲起来动静大地吓人，楼道里没有人，没有人过来。

　　巧巧喊痛的声音小了下来，李水回头去看，她整个人已经褪掉了血色，额头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有没有人啊！救命！”李水跪在地上捶门。

　　鲁开平进门就听见楼上的动静，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开了门先一脚踹过去，“闹什么闹！”

　　那一脚踹在心口上，她好半天才缓过来，“找医生，让医生来。”

　　鲁开平看一眼床上的人，没有理会，“好说，你给我写个字条，说你委托你妈把你放在警察那里的钱取回来。”

　　李水手揉着心口，虚虚地说话，“警察怎么和你们说的？”

　　“叫你写你就给老子写，你管警察说什么，和你不相干。”

　　疼痛愈发的厉害，巧巧又喊了一声疼，把屋子里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李水说：“你去叫医生，把医生叫来我就写，我不相信你，你让医生过来我才能信。”

　　李水还坐在地上，那脚踹的重，没有人扶自己起不来。

　　“医生之后叫，你先给我写，纸笔我都带着来了，赶紧的老子还有别的事儿！”

　　李水听他的话，更加不肯了，“我不写，你拿了我的钱并没有安排丁许顶我，你现在把医生叫来了，才算有些信用。”

　　她这样讲，鲁开平有些恼，好像倒叫一个女人拿捏住了她，他望着地上的李水，只觉得愈发可恶，一脚又一脚踢在她身上，“老子给你脸了，叫你写就写，你有什么资本同我讨价还价。”

　　“医生，我要医生来，不见医生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鲁开平的拳脚招呼过来，李水整个人蜷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凡是挨打，她在人前都忍着不讲疼，好让人觉得失去兴味，早些听手。

　　鲁开平踢累了，停下歇歇气，抓住空挡，李水又说：“医生，你去找医生，我会给你写的。”

　　鲁开平扯着李水的头发把她拎起来，“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李水头跟着他的手往后倒，她疼急了，忙叫着：“我写我写，你叫医生来。”

　　鲁开平听见医生更加生气，“老子叫你写，你以为那个破孕妇能要挟我是吧？”他拎着李水往墙上撞，“你以为有点钱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老子花钱买进来的真把自己当东西了？你不知道你贱的没边了……”

　　他问一句，拎着李水往墙上撞一下，“老子看今天能不能弄死你，还骑到我脸上来了！”

　　李水的头撞出了血，红艳艳地擦在墙上，她整个人钝钝的，头皮被扯的发疼，脑袋撞在墙上，一种又空又满的疼。

　　李水疼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他知道自己是骗人的了，借着这个在出气呢！又想：他打人还必要找什么借口。

　　门外有人在敲门，鲁开平松了手，李水没有力气直接摔在了地上，血从额头上留下来，糊掉她一只眼睛。

　　她竭力撑着，望向门口，门打开进来的是那个老妇人。

　　她的心也死了。

　　老妇人比划一些动作，她看不懂什么意思，鲁开平却更加生气，整个人暴跳如雷。

　　“老子竟然信了你……贱人，我死了也要拖着你……”他的拳头打在李水身上，更用力把人往墙上砸。

　　警察来了，李水晕晕的只有这个想法在脑子里打转，接着她笑起来，血从脸上滑到嘴边，她张嘴讲话，血就掉进了嘴里，一股湿咸味，“你这下要死了……”

　　鲁开平更加生气，李水整个人被他踹出去，老妇人过来拉住他，手上又比划了一些动作，鲁开平恶狠狠留下一句，“老子今天不死，以后死的就是你。”

　　门又关上了，李水整个身上都疼，感觉身上净是口子，它们都豁开了的疼。巧巧躺在床上，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只听得见粗重的喘息声。

　　李水看过去，眼前糊的都是血，她脑袋不清楚了，分不清是她脸上的还是巧巧身上，她用尽力气走到门口去敲门，“救命，救命，要死人了。”

　　巧巧最后喊了一声疼，就再听不见声响了，李水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更用力地去敲门，“警察呢！警察快来啊，救命，救命啊！”

　　她逐渐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发晕，头上的血止不住地流，要勉强咪起眼睛来才看得见眼前的门，“救……”

　　李水感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疼也是随着这阵冷热两股交替的疼，她最后再拍了一下门，嘴里小声喊了一句，整个人便再也支撑不住，朝门直直栽了下去，头重重地撞在了门上。

　　警察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哐”的一声，循着声源上楼打开门，里面是两个流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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