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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龙女转世庆国建州节度使之女欧长嬴(卷二)
第二十七回龙女转世庆国建州节度使之女欧长嬴(卷二)
卷二莫问痴儿身后事,生死交接是清源。
有诗曰
红妆褪作剑锋寒,逆旅浮沉一笑看。
金印沉潭无旧字,海东青破万里澜。
焚尽俗物香犹在,种得春山花自繁。
莫问痴儿身后事,生死交接是清源。
新婚夜,长嬴卸下九翟冠,铜镜里映出阴华阳解她嫁衣的手。
“夫君可知?”她突然按住他手腕,“这鲛绡衣用的是泉州‘天孙织’技法,一线贯梭要焚香沐浴三日。”
阴华阳不以为意地扯断一根金线:“南唐李氏女的琵琶才叫绝艺,改日你当一听。”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长嬴摸向枕下波斯商人进献的龙涎香丸。瓷瓶冰凉,她忽然想起十四岁及笄礼上,玄微道长赠的那把辟邪的桃木剑剑柄里还藏着张符纸,朱砂写着“逆旅”二字。心想着人心的不足却难以辟。
大婚第三日,长嬴在阴华阳的剑匣夹层发现半阙焦边曲谱,竟是南唐宫廷独有的《霓裳羽衣曲》破阵乐段,末页还钤着李煜的“钟山隐士”印。
“夫人也通音律?”阴华阳归来时,正见她以朱砂笔补全谱末缺失的段落。
“略改几音。”长嬴轻弹案上古琴,新补的段落竟将原曲杀伐之气化作清商调:“《霓裳》本有十二叠,妾身听闻……南唐宫中最后一叠实为《安魂》?”
弹奏完后,她忽然明白玄微道长所书"逆旅"的真意:此身如寄,何必认他乡作故乡。
阴华阳脸色骤变。他当然不知,长嬴补谱时用的墨,混了波斯商人带来的阿勃参树脂——此物遇热则显影。三日后吴越王寿宴上,当李氏族女弹奏此曲至高潮时,谱上突然浮现出长嬴题的小楷:
“逆旅过客,安魂何方”。那夜之后,阴华阳再不敢将曲谱带出书房。
而阴欧氏发现丈夫与南唐李氏族女有私情,于是便不提要孩子之事,长期服用波斯避孕香药。
因为自己不是一个离了男子、孩子就活不成的,阴欧氏可不是那种把自己依附这上面的世俗人,要不然,自己岂不是脑残了。人生里,那么多的事都需要去做,去走过,婚姻和孩子不过是人生中一件可有可无的事罢了,品尝过什么味道,也就再也不念了。
建安二十一年冬至,泉州港飘着罕见的雪粒子。长嬴站在海鹘船甲板上,看苦力们搬运最后一批占城稻种。这些从交趾偷运的良种,将换来文安城三座粮仓的钥匙。
“仙姑真要舍了阴氏主母的名分?”阿娜希塔裹着狐裘走来,递过一册账本,“您这八年暗中收购的明州船坞,已够组支舰队。”
长嬴翻到绘着蔷薇水蒸馏器的那页,指尖在某处一敲:“阴华阳昨日向吴越王献了《南唐江防图》。”她突然轻笑,“你猜…临摹时我添了几笔?”
雪幕中忽然传来马蹄声。阴华阳带着府兵围住码头,剑锋直指她咽喉:“贱人!你竟敢……。”
“敢什么?”长嬴从袖中抖出一卷黄绫:“王令在此,从今日起,这三艘海鹘船姓欧。”长嬴站在海鹘船桅杆上,突然割下一缕头发缠在阴华阳剑锋:“夫君可知?当年你赞李氏族女琵琶妙,却未听出她轮指间弹的是《霓裳》破阵乐……。”她猛拽发丝,剑刃嗡鸣竟裂成五片:“南唐宫妓奏此曲时,须在弦上抹砒霜!”
长嬴呈给吴越王的南唐江防图用鱼子笺书写,遇泪显影,她提前用李煜词集浸染信纸。阴华阳至死不知,自己与情人的艳词成了催命符。阴欧氏拿着夫家通敌南唐来往的信函,成功和阴华阳合离,借机索回全部嫁妆,包括泉州港的三艘海鹘船等一应聘礼。
靠着多年来从无间断的修行,二十八岁时获封道教的逍遥仙姑。开始用嫁妆船队与波斯女商人合作做香料买卖。
建安五十年,龙焙监的茶工们传说:每逢雨夜,就能看见逍遥仙姑在北苑御茶园起舞。青锋剑挑起的雾气里,隐约浮动着金色凤凰纹,那正是贡茶“龙团胜雪”独有的茶晕。
“仙姑这手‘以剑引火’的绝活…”新任建州刺史擦着汗,“今年春茶竟比往年早半月发芽?”
长嬴收剑入鞘。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暗中引进了暹罗火耕法,更在每垄茶树下埋了波斯商人带来的硝石粉。
“大人可知?”她突然指向远山,“当年我嫁妆里有株武夷山‘不知春’茶苗,如今…”话音未落,侍女匆匆跑来耳语。
阴华阳死了。
那个曾笑她“妇人不通海运”的男人,在押运军粮时突发心痛,栽进自己经营半生的明州港——恰是当年长嬴站在海鹘船上,与他决裂的位置。
庆历元年元夕,钱俶赐下的金印在烛火中流转光华。长嬴却摩挲着另一枚私印——印纽是只踏浪海东青,底部刻着“逆旅主人”。
“仙姑真要赴那李煜的夜宴?”阿娜希塔帮她系上蹙金孔雀纹披风,“南唐使者说…席上有位酷似阴华阳的乐师”。
欧长嬴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玄微道长在紫霄观后院煮茶时说:“世人求长生,你偏要活够滋味。”
她轻笑出声,将私印按在今日才签的漕运契约上——墨迹未干的条款里,藏着用海路运兵援唐的密约。
窗外,建安城的新年烟火正盛。
龙焙监的深夜,长嬴以剑引火焙茶。玄微道长留下的桃木剑突然迸裂,露出内里半张黄符——正是当年批命所书“贪狼陷落”。
“原来如此……”,她将符纸抛入茶灶:“命星早随生活的淬炼无缺,何需苦寻解法?”
翌日,茶工发现今年“龙团胜雪”的金纹,竟组成北斗坠地的图案。
七十岁的欧长嬴在紫霄观发现个有趣的小道姑,那孩子正用算盘排八字。
“仙姑,我算出您天梁星落陷化科……”。
“傻丫头”她将算珠拨乱:“当年我拿这星象骗过吴越王三座粮仓。”突然呛了口水,咳嗽起来,落袖时带翻茶盏。
茶水在青砖上漫出奇异纹路,小道姑惊呼:“这……这是北斗!”
“不”她轻笑:“是老身吐纳时呼出的水汽。”
小道姑突然嗅到茶香:“这不是水……是茶汤!”
欧长嬴笑了:“六十年前,我泼在蔷薇下的那盏残茶……”她指向窗外——那株被凉茶泼过的野蔷薇,如今亭亭如盖,花枝垂落处,恰是当年欧长伯说“蚂蚁要不要悟道”的石桌。
尘世中的一切,不管如何翻转花样手法,都不过是八字中的十神,财官印食比的存在,不过是乱世里喘息的把戏。
守财的正财偏财、守官的正官偏官、守名的正印偏印、守吸附的食神伤官、守杀戮的比肩劫财,都不过是变换了方式的——看谁吸的过谁的血罢了。
人类的神性,从来不需要这些。只在自然之道里,以自然为师,而不是践踏完同类,再去践踏着大地之母,肆意到疯狂的,依着自己的认为的善恶对错去改造成自己认为的美好。
它们原本的模样,就已经是最美好的了。临行前,她将蔷薇水配方投入茶灶,看蓝焰吞没波斯文的墨迹。火焰中浮现出阴华阳裂开的剑、父亲石桌上泼残的茶、海鹘船头自己割断的长发。这些执念在龙脑香里烧得劈啪作响,原来最芬芳的,正是焚烧"意义"时的青烟。就像世人总无视的执念,在焚尽时最芬芳。
当第一缕晨光刺透雾霭时,七十岁的仙姑赤足走向蔷薇丛。身后传来算盘珠散落的清响,恰似当年泼茶的水声。
山雾漫过她留下的算盘,露珠在空置的星盘上聚散。忽有野雀啄食盘中残茶,翅羽扫过之处,水痕竟成卦象——却是真《易经》未载的无字爻。
“原来羽化有两种,对于修行的世俗人来说,是去除世俗人心的羽化,也是一种思想认知和灵魂上的升华,非成仙,而是近仙之必须根基......只是刚刚踏近了可以修仙的路罢了。”
她轻笑,任露珠滚落。那水珠坠向崖下深潭的刹那,整座山林突然寂静。潭水竟无涟漪,唯见水底沉着千钧重的金印、星盘、嫁衣,所有她曾放下的“俗生物”,都在清澈中保持着下坠的姿态,如同被永恒凝固的贪嗔。
而水面之上,一株野蔷薇的倒影正随云影浮动,恰是当年被凉茶浇灌的那株,根系穿透她记忆里的石桌,如今已蔓延成整座山谷的春天。欧长嬴忽然明白玄微道长为何在桃木剑藏“逆旅”二字。此身如寄,连“舍弃”本身都是执念。
真正的逍遥,是让金印在水底生苔,由算珠在雾中朽坏,容那株蔷薇年复一年,活成自己最野蛮的模样。她解下蹙金孔雀纹披风覆于青石,露出内里素白中衣,这是当年离府时唯一带走的旧物。中衣左袖内侧还绣着孩提时歪斜的字迹:“俗生物”。指尖抚过针脚,忽有山雀飞来衔走一根脱线的金丝,振翅时洒落几点茶褐色星火。
七十岁的逍遥仙姑仰天长啸。那啸声惊起群雀,某只雏鸟爪间坠落的算珠,正巧砸中年少时她埋在蔷薇根下的半枚咸亨通宝——铜钱旋转的嗡鸣,竟与当年海鹘船头断发的裂帛声同频……。
原来最重的从来不是俗世之物,而是我们为它们精心编织的“意义”罗网。当第一缕晨光刺透雾霭时,她已赤足走向蔷薇丛深处。身后传来算盘珠散落的清响,恰似当年泼茶的水声。
欧长嬴去往山林,舍弃了尘世间的一切钱、权、名、欲、争,发现对这个世间的一切睇透,都不过最终是对自己内心深处的睇透。如同指尖的晨露,光华处,却在自己初来时,无垢无净。
对尘世的睇透,不过是认回自己初来时无垢无净的晨露,一如随同自己一起来到这世间的琉璃珠的清澈透亮。而俗生物之所以重若千钧,只因人们总妄图给它们镀上金身。此皆去除,才是羽化真意。
那株被童年凉茶浇灌的野蔷薇,根系穿透人造的石桌,在崖下开得正烈——它从未学过“该如何生长”,却年复一年,从不曾一日的固化自己的生长,活成了整座山谷的筋骨。
而尘世间里,街头巷尾处,一些走夫贩夫、老妪老叟,甚至是大户商人在攀谈间提及欧长嬴这人,满满的鄙夷不屑:“
切,那有什么,白瞎了赚的那多钱,人一走,连个后代都没有,赚来给谁?……
就是,白长的那么好看,真是白瞎了一份好基因,闲置着子宫,不用来生育几个孩子,真是罪过……真自私,只图自己过得好。
是呢,你说这女人,不生孩子,还叫女人么?
是啊,只有生了孩子后,女人的一生才是完整的呢
嗯,这欧长嬴真是一个人美富贵的蠢货……”
预知下回如何,请看 第二十八回龙女转世余容国曼陀城严长庚之女严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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