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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花卧酒称海斗,飞花摘叶可封喉」
孟春雪色正紧俏,仙人湖冰面如翠碧,游人喧闹阵阵,也不知扰动几顷清寒。湖边搭起品酒彩台,傍着东郡酒楼,人头攒动,吆喝声震天,也不知摇落几枝碎雪。
到场的都是酒中豪杰,所谓豪杰,豪在前头,杰落下乘。排头几位酒商挺起肚腩,财大气粗腰也粗,同登彩台就座,一时间挤挤挨挨,亲密非常。台上早摆好了参选的名酒佳酿,但真正轮到评审喝下口的却是另外热好了的,因此依次送酒收酒的年轻伙计忙碌登台,胸口背上渗出热汗来。
常袂站在一旁,笑着接过酒,手里圆扇一转,顺手给人扇去一缕风。
年青俊俏的伙计脸更热,低下头,常袂的眼睛倒映在酒液上,摇摇晃晃,勾魂摄魄。
“花魁来了,念着要见你。”
胡颀不知从哪冒出,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酒,放在一旁,“再晚一些,就是王爷去招待她了。”
常袂早竖起一只耳朵,面上漫不经心道:“他属花魁的?见花魁就走不动道?”
胡颀笑道:“凑凑热闹罢了,围着新花魁的有一圈人。王爷好歹是这次酒宴的东道主,哪里有姑娘这样潇洒。”
常袂饮尽杯中温酒,尽了兴,拢紧身上冬衣,见胡颀先她下了彩台,装模作样递出一只手要扶她。她啪地一下手打在他手心,“收回去,对着我也没个正形。”
等两人到了台下,果然见着酒桌前围满人,常袂心道这些人没喝过酒?还是专挑今儿个王爷宴请要大赚一笔,走近细看才发现喝酒的只有一个人,剩下的都在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人。
般灵面色酡红,一只手灵巧去挑桌上杯酒,倒入口中,简直饮酒如饮水。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双眼睛干净明亮,不见一丝浑浊醉态。
等到桌上几坛酒被一扫而光,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喝彩。
常袂找到豫王,隔着沸沸扬扬的人群喊他名字,却见他正看着中间般灵,有些出神。常袂心头一紧,钻进去搭着他肩,亲昵凑近耳语道:“王爷不如带她回临川,朝朝暮暮才长久。”
却看豫王手抚上自己的脸,转头对常袂道:“你觉不觉得,我与这花魁有几分相似?”
常袂:“呃,王爷何以见得呢?”
这是哪门子的借口?眼睛黏人家身上了末了说自己与人家长得像,敢情你看的是般灵,心里头照的是你自己......
“胡颀,你过来,你往这个方向看,花魁的眼睛鼻梁,跟父王是不是有些相像,不过父王的眼眶更深一些,跟本王也很像,不过本王的鼻梁更挺一些。”
豫王竖起手指指点一番,常袂和胡颀顺着看过去。
“是有些。”胡颀点头道。
“难道,”豫王目光深沉地望过去,似乎有走过去搭话的意思,“本王有一个猜测。”
“等等,”常袂叫停,“这未免太武断了些,花魁如今不过二七年华,而慎王......”
常袂住了口。
“而慎王,如何?”豫王饶有兴趣拉住常袂,“你继续说。”
“早年耳闻一件无伤大雅的传闻罢了,呵呵,慎王爷悼念亡妻,不肯续弦不愿纳妾,实在不近女色,自然这么多年都没跟女人生出孩子来,”常袂意味深长道,“坊间传闻,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那跟花魁的年纪有什么关系?”豫王敏锐地追击常袂话里漏洞,手如同游蛇一般缠住常袂,朝她低声问道。
“还是说,你也觉得,父王是从某一年开始不近女色的?你想说的,究竟是从这一年开始不近女色,还是从这一年开始和女人生不出孩子?”
“王爷!!”胡颀狠声道,恨不得捂住豫王的嘴。
豫王笑嘻嘻放开常袂,“父王又听不到,我编排几句又怎么了,传闻而已,更何况又不是从我口中先传出来的,你也听见了,是常袂先说的。”
“胡大人这么大反应作什么?”常袂打量起胡颀,“这不是人尽皆知吗?还是胡大人知道内情?”
豫王也一脸不可置信,揣着袖盯住胡颀,“你连父王的房中秘事也了如指掌?那些年你待在他身边帮他遮遮掩掩的就是这档子事?”
胡颀无奈道:“你们合伙套我话呢?”
说完,他看向不远处,“宣子离来了,二位有处施展身手了。”
宣子离一来,常袂趁着新酒叮铃哐啷摆上来、般灵也歇着正发呆的当儿,几句将人哄了下来,几人收拾一番进了雅间。
......
“用女人卖人情,豫王殿下做这件事可不算手生。”
雅间中珠帘轻卷,酒暖烟香,常袂与豫王坐主座,宣子离坐客座,胡颀与般灵散坐于花厅藤柱间。桌案上温酒壶口覆瓣莲呼出白气,注碗如仰莲盛放,瓣尖却收紧回拢热意。胡颀上前将酒注子提出注碗,为各位盛温酒,酒注最宽处与注碗最窄处几乎严丝合缝,毫无余地。
常袂注视着胡颀的动作,轻笑一句:“谁备的酒器,一股小家子气儿。”
宣子离顿了顿,抬起眼对常袂继续道:“我原以为常姑娘最恨这种事,却不想时过境迁,转头自己成了伥鬼。”
常袂面不改色道:“有买才有卖嘛,宣公子这个时候顾念起姑娘的意愿了,当时掏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你情我愿,说得好,”宣子离抿唇一笑,“那也是宣某有情般姑娘愿意,请问干你何事?”
“宣公子怕是有些误会,什么时候我能决定般灵姑娘的去留与否了?”常袂皱眉,颇有些义正言辞,“我才从这腌臜买卖里脱身,最恨这身不由己万事由人的滋味,只是......我早已将般灵视作自家妹妹,将来给她凑嫁妆也不为过的,自然得把关过目她周围的狂蜂乱蝶。怎么,这点姐妹情谊,宣公子也容不得?”
宣子离冷笑道:“巧言令色,我看......你身上这张人皮还披得了几时?”
说完宣子离朝般灵看过去,见她全无反应,静静听着,偶尔歪头看看常袂。他心中不免懊恼丛生,怕是在她眼里,自己成了十足的恶人。
豫王话插进来:“喂,你爹知道你在临川外说话夹枪带棒个不停吗?宣家家教真是让本王涨见识。”
常袂轻轻按住豫王,柔声劝道:“王爷别动怒,宣公子只身奔赴京城,不修炼出嘴上功夫,还不得让人欺负?我倒佩服宣公子心直口快,免了许多弯弯绕绕。”
“你刚刚说我最恨这种事,看来宣公子也知道些内情,前段日子宣公子进宫,可在宫里头结识了位风都头?他与我有些旧怨,宣公子千万别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对我心有成见才好。”
“风都头?我不认识。”宣子离答。
常袂笑容更灿烂,不认识才最好。
几人闷闷饮尽杯中余酒,胡颀忽然侧耳,紧随其后一阵激烈碰撞声响自门外迸出,轰隆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开,屏风都几乎被震倒。
“官府奉命拿人!无关人等避让!”
一位身着暗红翻领短袍的班头严厉申斥道,几名县衙公差应声破门而入,腰间绳索铁尺明光锃亮。
看上去是皇城司的。
常袂微微皱起眉,但不太对劲。
好在一切还算在计划之内,常袂按下心中疑虑,默许点头,豫王赶忙开口背词:“捉拿当有确凿证据,尔等依律办事,本王不阻拦。但宣氏商队一向恪守法律,市不二价,如今突然有人检举,恐为构陷,本王不愿见其蒙冤受屈,愿暂保此人......”
宣子离:?
豫王凌厉道:“一切还当按章审理,若尔等擅自用刑,本王定然按本上奏!”
班头敲敲腰上铁牌,抬眉道:“证据确凿,证人已在堂前等候,按律押送宣氏至公堂,王爷不必多操心。”
两位公差也持绳上前,眼看就要动手绑住宣子离,宣子离旋即后退几步,冷笑几乎压抑不住,只闷声道:“我答应你们。”
“答应什么?”班头露出一个狞笑,公差伸手已将宣子离团团围住。
“住手!”豫王喊道。
“本王说了要暂保此人,你们拿不出真凭实据,今日便带不走他!”言罢,豫王闪身靠近,用手紧紧抓住公差的绳索,大有用金贵之躯跟他们僵持的架势。
班头果然叫停,打量豫王几眼。
很奇怪的眼神。常袂盯着这个班头,这个班头不太对劲。
“小心!”
胡颀忽然叫道,瞬息之间他从身后飞扑压倒豫王,豫王警觉地一撇,似乎有揽住常袂之意,但常袂下意识后退避让,正好目睹班头甩袖飞出一面冷针,直奔豫王面门。
银针越过豫王往其身后飞去。
“啪!”
一摞食碟在空中炸开,迎面砸向银针,一根不差地接住银针,再一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常袂心中一震,正要看是谁出手,却见到一张圆盘食碟自般灵的方向冲出,直奔班头脖颈,被班头扭头躲开,
铮的一声,食碟如利刃锲入班头身后的门梁。
般灵黛眉一皱,翻身如蝶跃迁,与勃然大怒的班头缠斗起来,胡颀则趁着众人被般灵出手震撼时,绕到两位公差身后,干脆利落地扭了两位的脖子。
原来如此。常袂舔了舔唇,只有公差是皇城司。
班头不敌般灵,落下阵来,忽然转头与常袂对上视线,常袂心感不妙,侧身要闪躲,又一面银针朝她飞来!
般灵眼中现出怒意,抬脚踹上班头,同时扯下他腰间铁牌,往银针方向奋力一扔。
为时已晚,尽管同时同刻胡颀手中一把折扇从后飞来,还是有几根扎破扇面朝常袂身上扎去。
常袂手臂一痛,眨眼间银针已没入血肉。
她大口喘息,额间青筋暴起,甚至不敢动弹,怕银针上的毒游走太快,转眼间自己便药石无医。
噗!
常袂抬眼望去,见正要夺门而逃的班头被般灵两脚踹回来,又被胡颀一刀削掉半个脑袋,鲜血喷薄而出,班头倒地气尽。
胡颀蹲下来,开始给尸体搜身。般灵则跑来,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一个念头从常袂心中炸开,她正要出声,却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冷峻的高大男子,对众人欠身抱拳道:
“此人是在下的仇家,惊扰各位实在抱歉,”他抬头对常袂严肃道,“针上的毒,在下也能解,姑娘不必忧虑。”
“你是谁?”豫王皱眉问道。
“他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闻大侠,先生让我从濮阳请来助王爷一臂之力回临川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闻大侠身后响起,闻大侠侧身相让。
胡颀眼皮一跳,这世上喊慎王先生的只有一个,胡璠。
胡璠进来,看到角落还被绳子绑住、略有狼狈的宣子离,挑了挑眉,笑道:“看上去王爷已经有了回临川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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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站不下那么多人!
新角色登场,好吧,是我打算写一个稍微克制一点的硬汉角色与常袂的互动,之前写的都太黏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