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汝瓷技艺入主东宫

　　考察结束，吴兕又带着杏子吃吃喝喝。

　　一路连吃带卖，杏子快抱不住怀里的吃食。

　　吴兕见驿站张榜处人群聚集，听到一耳朵和皇室有关的八卦，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杏子，只身挤进人群要上前听个仔细。

　　“都听好了，凡提供此女消息者重赏百两纹银？”捕快一手按刀，一手重拍在刚张贴好的缉拿文书上扯着嗓子喊话。

　　“官爷，这女子犯的什么大罪，光提供消息就赏这么多。”

　　听此一问，衙役为难地不知如何开口，干脆急吼吼道：“瞎啊，不会自己看啊！”
　　不识字的粗汉一脸委屈，要是识字他也不会问了。

　　“我看看。”书生模样的青年拨开人群，在榜前正好衣着，阅览文书后言简意赅传达内容。

　　“大概意思就是这女子昨夜在春欢苑不仅打了长乐王，还对长乐王始乱终弃，而情根深种的长乐王现在抓人要说法。”

　　书生表情复杂，为难之余更多的是不敢言表的不满，怪不得衙役闭口不言。

　　几个百姓摇头低声议论国是日非，皇室风月事都摆到明面上了，金吾卫正事不干，倒是兴师动众给王爷找女人。

　　无心国事的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感慨风流成性的长乐王也有被始乱终弃的一天，也有人猜测多半是长乐王逼迫不成被打，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要拿人，只可怜那动手的女子要大祸临头了。

　　吴兕兴冲冲地挤到榜前，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勇女子能渣当朝亲王。

　　女子杏脸柳眉星眸纯澈，黑白画像寥寥几笔也掩不住她的艳而不俗。

　　吴兕越看越觉熟悉，她拧着眉越看嘴里甜滋滋的糖葫芦越是味同嚼蜡。

　　她嘴角抽搐几下，脸唰的一黑，立马抬袖颜面猫腰逃离。

　　她口中的渣女竟是她自己。

　　感情救命恩人不是春欢苑小倌，而是长乐王。

　　吴兕内心狂喊：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把当朝王爷当小倌睡了给钱就跑怎么办？

　　打了当朝王爷会不会死？

　　吴兕不敢细想，这封建社会当权者弄死个商户跟踩死只蝼蚁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是她这种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女子。

　　从人群中突围后，她第一时间扯着杏子逃离现场，躲到巷子角落等杏子买了幂蓠戴上，忙租车回去。

　　一到家，吴兕就唤来小厮让转告顾金玉，她要下乡闭关研究新釉面，完了让杏子收拾细软带上银钱跑路。

　　“小姐怎的突然就要闭关呢？”

　　“来不及解释了，先跑再说。”

　　吴兕翻出藏衣柜里的钱匣子，收好银票和几粒金豆子揣到怀里，把杏子打包好的衣物甩到背上，叫上杏子就往门外冲。

　　“叫的马车怎么还不来？”吴兕拽着肩上的行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原地踱步转圈。
　　她招来小厮让去催，刚抬手一辆马车朝自己驶来。

　　马车在她面前才停稳，她便着急上前撩开车幔，不顾形象甩了裙摆抬腿就跨了上去。

　　下一秒，她瞠目结舌，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一脚跨车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姑娘收了衣物又上哪去呢？”

　　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戏谑，对上那双满是如丝春风的桃花眼，吴兕宛若坠入冰窟，全身心都凉透了。

　　李麟笑盈盈再次追问。

　　吴兕满脸黑线，心说：大冬天的我说去踏青你信不信！

　　*

　　堂外一队人冷脸左右而立，腰间横刀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奉茶的丫鬟抖个不停，手里的茶盏也跟着发出声响。

　　吴兕跪地，抬眸见李麟一脸悠闲喝茶的样，她心里直打鼓。

　　他要是上门索要钱财做赔偿还好，大不了自己给京玉瓷做长工慢慢还。

　　可看对方穿金戴银贵气逼人就不像缺钱的，吴兕心里的弦又绷紧几分。

　　吴兕低头避免和李麟视线相对，可没怎么跪过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李麟见她偷摸揉膝盖，放下茶盏开口让吴兕同坐。

　　吴兕听了也不客气，拍裙摆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坐到李麟对面后不管李麟意思唤依旧跪伏在地的杏子给她上茶。

　　杏子一脸为难，不知当起不当起。

　　吴兕给她使眼色，让她大胆放心起来，杏子依旧不敢动。

　　吴兕朝对面白了一眼，起身扯起杏子让她去准备些茶点。

　　立在李麟身侧，始终不动声色的银鱼见状一脸惊骇，小心瞥了眼自家主子没甚反应才舒了口气。

　　吴兕目送杏子，背对李麟深呼吸后僵直着脊背再次落座。
　　她扫了眼院里的带刀侍卫，喉咙发紧问：“长乐王这般兴师动众是何意。”

　　李麟懒洋洋地左手支着下巴，一手拨弄着桌上的半盏茶。

　　吴兕瞅他慵懒无骨的样子透着几分风流，没眼看地后仰几分，暗忖这家伙要是下海肯定弄得满城风雨。

　　李麟见她对自己比如蛇蝎，来了兴致似地凑上前眨巴着双眸子轻声说：“吴小姐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满含春水的桃花眼猛然靠近，吴兕慌乱后退歪靠在椅背上，支支吾吾：“什么账？你我就玄武湖一面之缘，哪有什么账，就算有你这身份也不能以救命之恩相要挟吧。”

　　吴兕僵着脖颈别开眼不敢看李麟，她打定主意死不认账，反正春欢苑之事没第三人知道。

　　“姑娘当真无情。”李麟眼里的春意化作萧瑟秋风，“亏得昨夜本王费心耗力伺候。”

　　吴兕：“……”

　　什么叫费心耗力伺候，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能不能别账口就来。

　　见刚才还一本正经的侍卫突然低垂着眼装听不见，吴兕突觉脸热烘烘的。

　　她想找根针线把对面人的嘴狠狠缝上。

　　几欲炸毛的吴兕硬扯着嘴角，呵呵干笑，“王，王爷说的什么话，小的听不懂。”

　　李麟听完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是吗？那本王可得好好帮姑娘回忆回忆了。”

　　“不用！我还没到老年痴呆不记事的年纪。”吴兕抬手婉拒，抿了口茶掩饰尴尬心虚。

　　“是吗？那姑娘还记得多少？”

　　“什么多少，那种事有什么多啊少的。”

　　吴兕哐哐灌下半盏茶，抬眼扫了天花板一遍又一遍。

　　李麟哼笑一声，又说：“也是，风月事如何论多论少，不过——”

　　他尾音拉的又轻又长，激得吴兕头皮发麻。

　　李麟一点一点打开折扇搭在高挺的鼻梁上，表情略显羞涩，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把我弄脏了。”

　　银鱼闻言紧闭双眼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能当场化作鹌鹑把头藏到羽翼下。

　　在吴兕看来，李麟现下不像个王爷，倒像个矫揉造作的小倌。

　　她坐不住了。

　　拍案而起她顾忌对方身份，隐忍地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蹦：“闭，嘴。”

　　啪——
　　碗碟碎裂引的两人双双回头，只见杏子在门前呆若木鸡。

　　杏子眼角微红，嘴里磕磕绊绊：“小，小姐，你跟王爷他，他……”

　　“没那回事！”吴兕双手拄在桌上朝可怜的杏子大声解释。

　　就在这时，李麟合上折扇撩开衣领一角露出雪肌，左肩锁骨上一处不大的红肿尤为扎眼。

　　他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红肿处，我见犹怜道：“过了一夜，还是有些疼呢。”

　　离得近的吴兕眼角抽搐。

　　她看到红肿处有几颗整齐牙印，靠近脖颈有一处咬痕最深。

　　她不由自主舔了舔自己左上排的虎牙，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昨夜自己喝醉了真把人给咬了？

　　“没，没那回……”吴兕声音颤抖地再也说不下去。

　　她霜打茄子一般蔫在桌前，无力询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麟满意地整理好领子，“当然是想姑娘对我负责到底，嫁入王府做我的王妃。”

　　吴兕从席上弹起，发出尖锐爆鸣：“啥？！”

　　*

　　饕餮楼雅间，顾金玉一声叫喊，震得李麟耳内一阵嗡鸣。

　　“你这么把人诓到手了！”

　　酒液泼洒，顾金玉扶起被自己撞翻的酒杯，“用我做借口，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所以下次见面你机灵点。”

　　“话说你跟她……”顾金玉左顾右盼，确定门外有碧山、春辰把守，压低声音问：“你跟她真那啥了？”

　　李麟表情淡然，紫檀扇戳远顾金玉脑门，“离远点，不知道上京已经有人传你我之事么。”

　　顾金玉一脸嫌弃拍开扇子道：“呵呵，谣言源头怕就是你自己吧，要不然圣上会这么干脆答应给你赐婚。别打岔，说！”

　　见李麟没有要答的意思，顾金玉没趣地给他续满，没了刚才探究风月消息的激动，郑重其事说：“没想到世家这么快就盯上她了，你可得护好人家，咱还指着人家发家致富呢。”

　　李麟‘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寒夜如墨，冷风簌簌似要下雪。

　　“要下雪了，回去记得叫人给他烧上地龙。”

　　“早安排好了，老师的事我自己会管，你少操心。对了，玲珑怎么处置了？她毕竟夜帮了咱不少，下手也别太狠。”

　　“你想给她自由，我给了，但她怎么选是她的事。”

　　话毕，李麟扬了杯里的冷酒，唤人温酒。

　　*

　　半夜，细碎的小雪伴着寒风飞舞。

　　杏子两眼含泪给吴兕掖被子。

　　“怎么还要哭呢，再哭我就生气啦。”

　　“没哭，就是觉得小姐你为我，还有京玉瓷的人就这么答应成婚太不值当了。”

　　吴兕听乐了，裹着被子起身掩饰不住兴奋地说：“谁说是为了你们？我是为自己。”

　　她伸手抹了杏子眼尾要落未落的泪珠，两眼放光。

　　“我答应嫁入王府是为了利用他的关系扩大我的商业版图，这样我就可以更快脱离京玉瓷自立门户，待我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大周首富，就能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小姐瞎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

　　“知道知道，那就招个上门女婿，给我生个十个八个娃娃，让他们我练泥，省得我累的腰酸背痛。”

　　“小姐你……”

　　吴兕说得半真半假，逗得杏子美人嗔怒才罢休，她两手挤得杏子小脸嘟嘟，安慰道：“放心，我知道在那种地方该怎样生存。”

　　不奢求，不依赖，自给自足就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而且人家送上门给自己利用，她没道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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