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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 给,热乎的巫语茶,记得你幼时最好这口,特意给你留着的 。”
凌予接过冒着热气的巫语茶,袅袅茶香,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手上的巫语茶,是女巫族地的特产,其茶叶只生产在女巫族总部的巫源地,且从不对外售卖。
由于此茶叶的好处实在多,又入口醇香,在大量女巫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女巫内部人员可用五瓶高级治疗药剂换取十克茶叶,可谓是来之不易,也极为昂贵。
把茶递给凌予后,眼前的李嵇娄只是一味地细品着巫语茶。
不知过了多久,又喝完一杯茶的李嵇娄才抬头看向凌予,
凝视着凌予手旁的茶冒的热气越来越少,而凌予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小巫啊,怎么不喝,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 李嵇娄看着凌予,脸上的褶皱又堆积在一处,露出和蔼的笑容。
“李嵇娄,幼时是您救下被追杀的我,又教我本领炼药之术,后来又拼死把我送出女巫族总部。”凌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缓缓道:
“我只想问你,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话落地,李嵇娄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慢悠悠地泡茶,“小巫,还是如此聪明。”
故人叙旧的温馨场面有那么一刹那滞停了,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此下,气氛仍是温馨,可暗地中埋藏多年的真相隐约露出来狰狞的爪牙。
“把茶喝完吧,你所欠我的情皆一笔勾销。”
“棋局已经很乱了,你又入其中,到底所求什么?”
李嵇娄仍是悠哉地泡茶,又温吞吞道:“茶快凉了,快喝吧。”
一直神情淡淡的凌予还是把那杯昂贵的巫语茶尽数吞下。
在意料中的晕倒前,凌予隐隐约约听到幼时把自己拉出深渊的李嵇娄叹息道:“你不该来的。”
看着眼前记忆中海洋宫殿,金碧辉煌。周围是游动着五彩各异的鱼群,随处可见的海洋珊瑚绒。
凌予愣住了,他以为李嵇娄会下什么极为危险的巫药,没想到却是最低级的幻术。
如果说哪怕在晕倒前凌予都是一副冷静的模样,但此刻凌予的脸色却不可避免的沉了下来。
“哥哥,你快点啊!”前方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是一条银白色的小人鱼在呼喊着凌予。
“凌俞,不要总是那么急。” 凌予下意识回答,话出口后,凌予抿了抿唇,当即化出金色鱼尾,游向前方的人鱼。
刚游到银白色小鱼人的身旁,就对上凌俞有点奇怪的视线,他自上而下打量着凌予的金色鱼尾,视线又停留在像海洋之花的尾鳍之上好一会。
“哥哥,你怎…… ”凌予立马打断眼前人鱼的话,金瞳熠熠,看着凌俞温柔道:“走吧,不是要去海深练习新法术吗?”
“啊,好的。”凌俞弯起白色的眼眸,眸中缀着点点笑意,凌予望着眼前微笑的弟弟,心头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手腕上若有若无现出铃铛的身影。
“那我牵着哥哥的手,我们快一点到。”凌俞轻轻握住凌予的手腕,飞速向目的地游去。
耳边是很久没听到的水流声,眼前的景色快速迭替,最终化为彩色的残影被甩在身后。
凌予抬眸望着眼前的人鱼,白色的长发飘曳,鱼尾还是一如既往漂亮可爱,握着自己的手腕的手周围却隐约散着白光。
突然,凌俞停了下来,他松开凌予的手腕,游进一群小小的粉色海星之中,粉嘟嘟的小海星慢悠悠地围着白色小人鱼转啊转啊。
凌予看见凌俞认真地盯着眼前的海星群,白色的鱼尾无意识地摆动,却不小心把身后转着的小海星们轻轻翻了个边,引发出出一阵咕噜咕噜声。
凌予知道,又是那群海星在吐槽某人鱼乱动的鱼尾,年幼的人鱼总是执着于逗海洋小生物玩,尤其是这可爱的粉色小海星。
“哥,给你!这个最好看!”眼前骤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手中抓着一只正在咕噜咕噜响的粉色海星。
“什么 ?”
“哥,别不开心了。”凌俞凑上凌予,盯着凌予,弯曲的白眸盈满了灼人的笑意。
这是回忆中从未发生过的事,同年幼的小凌俞时,凌予从未有过不开心,那自然也不会收到小人鱼亲自挑选出最好看的小海星,以表达安慰。
凌予这下是彻彻底底愣住了,因为自身的特殊体质,哪怕是中幻术,遇见幻境中的任何人,那人也只能做出在回忆中曾发生过的举动,而非从未有过的行为!
“本来不想做出违反幻境中我不该做出的事来,想着和哥哥多待一会的。”凌俞还是在笑,只是笑的越来越悲伤。
“可是哥哥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我眼中也始终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凌俞手中突然变出一把白刃,顷刻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中。
眼前人鱼的嘴角缓缓流下血液,凌予瞳孔一缩,把将掉落的人鱼抱在怀中,伸出手,颤抖着擦拭着嘴角不断流动的血。
“可是,哥哥,如果看见我只能让你感到痛苦的话,那我替你终结这痛苦好了。”凌俞轻轻地说,涣散的白瞳死死地看着慌乱为自己拭血的凌予,似乎想永远记住凌予的模样。
转瞬之间,怀中的人鱼化为泡影,连同手上沾染上的血迹,凌予僵在了原地。
睁着怔住的金瞳,几滴泪水划过脸颊,又化作珍珠掉落在地面上,周围的只存在回忆中海洋景象咔嚓一声,在凌俞化为泡影的一刻,化为无数碎片。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伸出一只手,飞快拾起掉落的珍珠后便消失不见。
在这浩瀚无垠的海洋记忆碎片中,结束人鱼化的凌予站在其中,身后的金发摇曳,黯淡无光的金眸盯着空空如也的手臂。
“呵。”凌予轻轻笑了下,抬起头,冷冷看着幻境崩坏。他的金瞳已然异化,不再是变幻无比的星辰阵,而是复杂无比的早已失传的献祭阵。
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发着耀眼的金光,而远在海深中的祭祀处中,厚重的古门出现一道小小的裂纹。
幻境早已破掉,躺在地面上的李嵇娄奄奄一息。
昏倒在茶桌上的凌予抬起头,金瞳中的献祭阵还在发着摄人心魄的冷光,凌予闭眸,再度睁开眼,已是蓝瞳。
低头静静看着呕血的李嵇娄一会,凌予仿佛还能听见自己心脏震耳欲聋的跳动声。他轻轻吐出几个字:“满意了吗?”
“咳咳咳—一” 地面的李嵇娄还在拼命呕血,淡淡血腥味自下而上传来。
“以魂为契,以命为眼,挟恩邀我入局,又以小凌俞的所赠的一丝魂识为辅。” 凌予勉强勾起嘴角,几乎是笑着说:“没有料到小凌俞自杀,更没有料到我还是没有失控,对么?”
李嵇娄浑身一颤,不再吐血,而是永远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予好像是高兴级了,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欢快,心头的痛却愈发的剧烈。
笑到眼泪都快溢出的凌予终于停了下来。他对着地上早咽气的李嵇娄,温柔道:“不要总是那么急。”
凌予顿了顿,再度勾起嘴角,蓝眸里却凝着化不开的深冷,每一寸光都裹着刺骨的杀意,他带着细碎的笑,轻轻说:“一个一个来。”
黄昏,夕阳将逝,光线很暗。女巫族地被黯淡的光吞噬,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师父!”接到凌予传音的云俞匆匆忙忙 赶到李嵇娄的住所。才踏进大门,入鼻迎面撞上一股血腥味。
一时着急的云俞二话不说,直接破内门而入。
却看到躺在一滩血迹中的李叔,胸部不见一丝波动,以往和蔼可亲的脸,却见眼、耳、嘴皆流过血,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而自己的师父正在只着一只白皙的手撑着头,另一只着手摩挲着茶杯。
大祭司闭眸,窗外的夕阳渐下,黯淡的光的透过窗口,照在闭眸品茶的人身上。
牙齿止不住的战栗,眼中似乎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云俞抬起头,却见窗外的最后一丝光线褪去。
屋内没有点灯,唯剩在师父在黑夜中晦暗不明的脸。
细品着早已没了热气的茶,凌予身后的金发依稀发着光,终于,随着茶杯落在桌上的一声轻响。
“不问问我吗?” 眼前的人发话了,他似乎很累,还是闭着眼,撑着头,有几缕发丝落在略带倦意的眉眼上。
“师父,您没有受伤吧?”云俞看着眼前一幕早已反应过来,自己的恩人被师父所杀?还是......,瞳中闪过一丝精光,“师父 。”
“点灯,清理一下场面,去地下室把炼药的盏巢拿出来,拖得有点久了。”凌予缓缓睁开眼,“至于李嵇娄的尸体......”
凌予手心瞬间冒出一缕紫色的光,似火焰般张牙舞爪,云俞看着大祭司顿了一顿。
最终,凌予收回手,漠然道:“找个地,埋了吧。”
“好的。”
夜幕悄然降临,此刻万籁俱寂,位于有权有势的三线出的一处院中,点上了照明的光来。
虽然女巫族地位于海洋上部,但是还是多多少少受了影响,一旦残阳归落,黑夜铺天盖地地袭来,只能点烛灯,而非人类的电子灯。
云俞速度很快,凌予看着眼前的老家伙——紫悬盏巢,炼药的最佳容器,垂下了眼眸,翘长的睫毛掩下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
物品准备就绪,凌予拿出巫师袋,拿出“斑鸠”的药材。
云俞抱着灯,蹲坐在师父旁边,看着师父慢吞吞地捻药,分药,紫悬盏巢地部发着暗暗的火光。
云俞突然拍了拍头,有点悻悻开口道:“师父,忘说了。我去查清楚了。” 语气似乎毫无波澜,“据说沈哥...沈文齐不知怎地被抽了血脉络,失了智,一时没注意,人就跑到祭祀处去了。”
“嗯。”凌予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仍着慢悠悠地给炼药前的药材手动淬取。
“师父,能不能...”
“云俞,回去吧,我一个人在此地炼药即可。”凌予辨着药材的指尖一顿,声音低沉,“今晚不宜谈事,明天再论。”
话落,云俞把灯放在凌予身旁后便静静退去了。
凌予有点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药材,叹了一口气,立马着手进入炼药。
“咕噜咕噜—”,凌予正靠着内门边浅眠,等了许久,待听到紫悬盏巢的冒气声,立即把药剂装入一瓶瓶的贝壳器中。
凌予敛眸看着手中的一瓶瓶药剂,轻声低喃:“故人归,旧人不识,怎料面目全非。”
他抬头,穿过偌大的院落,来到大门处。
眺望远处,依稀见点点灯火,却不够灼眼,不够亮,没关系,很快就够了。
在夜深时刻,位于奢华的三线处的一处院落中,莫名燃起熊熊大火,火焰是摄人的紫焰,久燃不熄。
那场火很大,几近照亮了女巫族地的半边天,也带走了在几万年前的恩与恨,以及凌予对女巫族地的最后一点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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