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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
文彤没死,不仅没死,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樊栩和云随的门前。
云随看着躺在床上的文彤,几乎可以用血人来形容了——文彤浑身上下都是被割开的细小伤口伤口,止住这里的血,那里的伤口就又崩开了,要不是樊栩封住了她的关窍,恐怕人早就凉透了。
“你还记得,白山那天哭诉不该和文彤吵架吗?”
“你怀疑是白山对文彤下手,可是意义何在呢?他们进入了小有天,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活不了的,没有必要搞这一出。”
“不,我只是怀疑,文彤出事和这件事情有关系,至于白山,他不早就已经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物了吗?”
“小狗真聪明啊,也对,过了今晚,很多事情都会得到合理的解释。”
又是小狗,云随皱起眉,樊栩的这个称呼让他觉得不舒服,单是感觉上的不适。
桌上的烛光摇曳闪烁,悄然熄灭。
滴答——滴答——
水声响起的那一刻,周渡迷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床上仍在安睡的沈闻斟,他隐约觉得有有些不对。
白山依旧趴在桌上,很安静,周渡正准备走过去拍白山,忽然门被风拍响。
“谁——”
腥味从身后蔓延,周渡扬起符纸反手挥了过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随后响起皮肉分离的“呲呲”声,一道轻叹从门口传来。
“……你逃不掉的,很快,我们就团聚了……”
一阵妖异的风骤起,整座宅子里的草木都摇动,松动的瓦当从高处砸落,直到天亮才平息。
“……水……我要喝水……”
云随被文彤的声音吵醒,端着水,喂到她嘴边。
文彤喝完水,云随就迫不及待地知道真相,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是怎么消失的,又是怎么回来的,你消失的时候去了哪里?是谁害了你?”
可文彤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顶上,失神很久,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是白山,他变得我不认识了,我们才进来的时候吵了一架,然后他打晕了我,但我好像又有意识,他把我关在地下室里,没有光亮,我听见你们每个人说话,我听见你们在讨论我死了……”
……
文彤是被活生生打醒的,血模糊了她的眼睛,眼前一片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要这样害我?”
“啪——,啪——”
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皮肉上,文彤却没有感觉,她快要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贱女人,臭婊子,叫你要害我——,我要你百倍十倍的偿还回来——,贱女人——”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她不理解,自己的男朋友怎么就变了呢?
……
第二天,文彤感觉有很多蚊虫在自己身上爬,酥痒传遍全身,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吊了起来,白山拿着刀在自己身上割下深深浅浅的伤口,血积在地上,很大一滩。
她还是说不出话,只听到白山嘴里念念有词。
……
“我好像听到他说什么镇压、锁链、牌位……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我发现门开着,光亮很刺眼,我知道那是希望,所以我爬了出来……”
文彤很虚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她艰难地闭眼喘息,她自己都想不到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随抿着嘴,想到昨天在宗祠见到的无名牌位,如果他没记错,被锁链围困的牌位后面,挂着身着红袍、手执长剑的钟馗。
“去宗祠。”
樊栩见云随抄起榔头就冲出门,只好跟了上去。
屋外草木连根拔起,瓦片碎了一地,二人穿过一片狼藉,走进宗祠。
“昨天没来得及细看,锁链成阵,钟馗镇压,肖家世祖的威压,这是要把方惠兰生生熬到魂飞魄散啊。”
“应该不止,肖玉成应该还做了其他的事情,去肖家老爷的房间,上一次林佩君他们肯定漏掉了什么。
还没走近肖家老爷的房间,就见一行血迹,蜿蜒一路,大概就是文彤出逃的时候留下的。
怪物最开始并不是附在白山身上的,是从肖家老爷身上附过去的!
云随推开门闻见一股腐朽腥臭的味道,就像死了很久的老鼠味,腹中翻江倒海,他皱着眉强忍着呕吐感,准备往那个敞开着的密道走去。
“等等——”
云随被樊栩拉住,“这下面不知道有什么脏东西,你凡胎□□的,捂着点。”
也不知道樊栩哪里掏出来的一方手绢,淡淡的清香隔开了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
云随恍恍惚惚地被樊栩牵起手,走在黑漆漆的秘道里,樊栩手上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脸,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牵着他走过一段长长的路。
密室内,摆着刑架和带血的刑具,书案上一张羊皮卷铺开,云随看不懂上面的字,递给樊栩。
“这上面记载着怎么用女子的阴魂滋养家族气运,其中冥婚生祭的功效最为强大,可庇佑后世子孙福运绵长,但是此法甚险,恐遭阴魂反噬,可于宗祠内设一无名牌位,铁索成阵,再请钟馗镇之,大抵可解次难。”
“呵——”,樊栩冷着一张脸抛下羊皮卷,“能想出这么阴毒的方法,活该断子绝孙。”
云随看着墙角一团揉皱在一起的东西,细腻的皮质纹理沾染着血,依稀可见四肢分明,是人皮。
“樊栩……那是人皮……”,云随倒吸一口凉气,皮上的老年斑他看得一清二楚,这是肖家老爷的皮吗?那天院子里的那团人形的烂肉会不会也是他呢?
樊栩眼眸微眯,换皮,他想到了一些早就该被禁止的邪术。
某些疑惑刚刚涌上心头的时候,答案便早有是定论了
“樊栩,肖玉成剥了自己孙子的皮,在我们来的那天,又换上了白山的皮,赵海诚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方惠兰出现呢?他想要换皮,他想要换到赵海诚的身上,可是符纸被改了……”
符纸?云随顿住,蓦地看向波澜不惊的樊栩。
懂得修改符纸的修道人中,赵海诚已经死了,周渡守着昏迷的沈闻斟,林佩君和张漾一直在积极配合,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樊栩真的没有一丝疑点吗?
云随思绪越来越乱,他想到第一个晚上半梦半醒听见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猜想樊栩给自己上完药之后去找衣服的真假,他开始质疑为什么樊栩会在西厢外等自己……
樊栩真的可信吗?
“怎么了?”
云随后撤一步,避开樊栩的触碰。
“是受不了了吗?要不出去……”
云随再次打掉樊栩伸出来的手,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果断坚决,樊栩表现得越关切体贴,他就越觉得恶心可笑。
“云随,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云随厉声道:“别演了!”
樊栩神色一怔,呼吸心跳似乎都停滞在那一刻,他眨着眼下意识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云随皱眉道:“樊栩不用再演了,没用的,你不如解释一下第一晚我睡着之后,你真的在安静睡觉吗?”
“还有第二天,你真的是去找衣服了吗?在西厢外面等倒我真的只是碰巧吗?”
“符纸也是你改的吧!”
樊栩听完如释重负,他还当云随记起来自己是谁,埋怨自己隐瞒身份,索性顺着云随的剧本陪他正儿八经演下去。
“小狗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猜到了,符纸是我改的不错,但是我也没想到方惠兰杀死的是赵海诚,不是白山,否则游戏早就结束了。”
方惠兰根本就杀不死肖玉成,她还被封印压着!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捉迷藏根本就不是我推测那样的游戏规则,捉迷藏只是肖玉成和方惠兰之间的游戏,只要肖玉成藏在新的皮下面,方惠兰就杀不死他,就算没换成功,肖玉成也还有封印压着方惠兰,只要他能捱到游戏结束,而对于我们这些作为肖玉成备用皮囊的闯入者来说,根本就没有游戏结束这一说!”
“但你却从头就开始引导着我分析,怎么?前天晚上看着我跟个傻逼一样说那些豪言壮语好笑吗?配合我分析那些狗屁都不是的游戏规则累不累啊?”
云随很愤怒,吼完之后,胸膛剧烈起伏。
“瞒着你是我的错,可我从来都不认为你的分析可笑,你的分析一点都没有错,只不过你被方惠兰重伤,而我的能力受限,为了保护你更快出去,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
保护?樊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他不是沈闻斟雇佣的吗?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樊栩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些话,云随不解。
“樊栩,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生死自有命数,而你是沈闻斟请来的,现在肖玉成很有可能就在他的身边,你应该去保护他,而不是守着我。”
说完云随转身就要走,结果被樊栩一把拉住。
“别这样说,云随,我们之间才不是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我……我从第一面见你就喜欢你,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就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多简单就能脱口而出的一个词啊,可以在任何时候做借口。
云随呼吸一滞,还是拨开樊栩的手。
“樊栩,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也不是什么英雄主义,但来到了这里,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道者,都不应该沦为别人求生的弃子……”
樊栩似乎预料到云随想去干什么,瞳孔一缩,根本没来得及拦住云随,他已经跑了出去。
云随一边跑一边想,不能再让肖玉成在他们之间换下去了,只有让方惠兰抓住肖玉成,游戏才会彻底结束。
站在无字牌位前,云随鬼使神差地想起前天晚上方惠兰看向自己的眼神,手上的蜡烛已经十分靠近钟馗画像了,火舌撩动,悄然舔上绢布。
云随手上的榔头高高扬起,重重地落在锁链之上,火星四溅,可锁链仍旧没有断,他的整条手臂被震得酥麻无力,额头聚满豆大的汗珠。
第二下,金石相击的铿锵声回荡在整个宗祠,云随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锁链却只出现了裂痕……
“轰隆——”
雷电劈下,锁链彻底断掉,云随僵直的身形颓然倒地,有血从他的耳中流出,眼前一片模糊。
屋外黑云低压,电光闪烁,樊栩赶到沈闻斟住的院子时,就见张漾与周渡握着鞭子对峙,林佩君站在一边口中念咒。
“不要再念了——,他不是鬼,只是修炼了邪术的非人非鬼的怪物——,困住他——”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
肖玉成披着周渡不合身的皮囊,笑得得意。
樊栩扯了扯嘴角,眼底全是怒意,轻轻招手无数荆棘从地底破土而出,将肖玉成囚于其间。
林佩君和张漾得以片刻喘息,把失去意识的沈闻斟扛离打斗中心。
“云随呢?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山趴在桌上,没有气息,随后周渡就开始攻击我们了,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周渡身体里的不是周渡了,是肖玉成,女鬼在找的就是他,云随去解女鬼的封印了,我们只需要困住他。”
樊栩解释完忽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抬眼看向被困在荆棘里的肖玉成,周渡的皮囊正在一点点融化,露出猩红的、没有皮肤的身体,那些滴落的红色液体灼烧腐蚀着荆棘织造的囚笼。
“痛吗?哈哈哈哈哈,很快你的身体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可惜了你这副好看的皮囊了!”
樊栩没想到肖玉成身上分泌的粘液能腐蚀掉荆棘,他现在委身在这具通草芯人偶上,一缕残魂能够调动荆棘就已经很不错了,绝对不能遭到反噬。
“樊栩怎么办啊!”
樊栩也很头疼,他抬头看看了天,闷雷阵阵,电光闪烁,随后斩断了藤蔓与自己的联系,藤蔓迅速枯化。
“林佩君守好沈闻斟,张漾锁住他——”
樊栩捡起地上的符纸轻轻一抖,早就画好的符纸变成一张干净的符纸,他划破手指迅速画好符纸,贴在肖玉成身上。
“哈哈哈哈哈,没用的,我不是鬼,这些符纸对于我来说是没用的!”
“哦?是吗?你还没感受到她的气息吗?”
樊栩早就感受到方惠兰的气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迟迟不现身。
“啊——,贱人——,那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肖玉成开始剧烈挣扎,张漾整个人都被拽动。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松手——”
樊栩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文彤,拉住被甩飞的张漾闪到林佩君旁边。
肖玉成浑身颤抖着吼叫,撕破荆棘牢笼就慌不择路地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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