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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
胭脂巷的夜,才是它真正苏醒的时刻。丝竹管弦,笑语喧哗,红灯笼将夜色染成暧昧的暖调。
萧断鸿在一家临巷的客栈二楼要了间房,窗口正对着“花间渡”的招牌。他拒绝了伙计送来的酒菜,只靠冷水就着干粮果腹,如同在黑沙漠中守候猎物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面的动静。
药铺早已打烊,门板紧闭,唯有二楼一扇小窗透出微弱灯光。
谢韫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那药童的惊慌可以伪装,那店主的从容更显可疑。波斯商人的线索虚无缥缈,他追查至此,唯一的铁证就是那点朱砂痣。
帅旗焚毁的耻辱和同袍的血,绝不能用一个“巧合”来抵消。
夜渐深,巷子里的喧嚣渐渐低落。打更人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萧断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口,沿着客栈外墙落地,融入墙角的黑暗之中。他的动作轻盈得与白日那沉重压迫的气势判若两人,这是沙场夜袭和沙漠追踪练就的本能。
“花间渡”的后墙并不高。他聆听片刻,确认内外无人,足尖一点,便如狸猫般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后院不大,堆放着晾晒药材的架子,角落里果然有一个正冒着微弱热气的红泥小炉,药罐咕嘟作响,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一旁是几间厢房。
其中一间的窗户暗着,另一间则透出微弱的光亮,似是烛火。
萧断鸿屏息凝神,贴近那扇有光的窗户。纸窗糊得很厚,看不清里面,却能听到细微的水声。
他指尖沾湿,无声地在窗纸上点开一个极小孔洞。
凑眼望去。
只见屋内烛光摇曳,水汽氤氲。一个木桶中,阿阮背对着窗户,正在沐浴。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滑的肩背上,肌肤在烛光下显得白皙细腻。她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瓢舀水冲洗。
一切看起来都像一个普通药童深夜劳碌后的寻常洗漱。
萧断鸿眉头紧锁,正欲移开视线,忽然——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露出水面的左肩肩胛骨下方。
那里,并非一片光滑。借着晃动的水光和烛影,隐约可见一小片深色的、极其复杂的图案——像是一种古老诡谲的刺青,又像是什么毒虫的图腾,因为部分浸在水中且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但那绝非寻常女子该有的印记!
水声哗啦一响,阿阮似乎洗好了,正要站起身。
萧断鸿猛地缩回头,身体紧贴墙壁,心跳在寂静中如擂鼓。那惊鸿一瞥的刺青,彻底击碎了“普通药童”的假象!
屋内传来窸窣的穿衣声。
片刻后,烛火被吹灭,房间陷入黑暗。
萧断鸿在黑暗中又静立了许久,直到确认屋内的人已睡下,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院。
他回到客栈房间,关上窗,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锐亮如星。
那刺青……绝非善类!
“毒菩萨……”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这一次,带着百分之百的确定。
而几乎就在萧断鸿关上窗户的同时——
花间渡那间已然熄灯的厢房内,阿阮并未入睡。她穿着寝衣,站在黑暗中,透过窗纸那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孔,冷冷地望着对面客栈的窗口。她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夹着三根细如牛毛、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银针。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与白日的温顺怯懦截然相反的、冰冷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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