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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
那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礼寐伞从不和季秋雨主动搭话,而季秋雨也之和他说些不得不说的事。
礼寐伞独自出了门,走到一半,S市罕见地下了冰雹。在礼寐伞的记忆中,只有小时候碰到过一次,那天他正从小提琴教室回家。
他现在正在去他常去的那间琴房的路上。老板看他常来,干脆把琴房钥匙给了他,让他想练到什么时候就练到什么时候。冰雹打的礼寐伞猝不及防,他没带伞,还好这冰雹下的并不密集,稍微注意点也不会被砸到。只是小提琴盒被砸的框框响,礼寐伞庆幸他之前花钱大手大脚买了这碳纤维琴盒,结实的很。
正走着,他在路上遇到了花雨落——他小时候一起学小提琴的朋友。
礼寐伞小时候和花雨落在一个老师那里学琴。当时的礼寐伞还不知道他是指挥家花凛序和某乐器公司董事长任暖芸的儿子,直到某天他不来上课了,礼寐伞才知道他在比赛中赢过花雨落的事情被媒体做了话题,舆论一边倒,大多是抹黑花家的。不用想也知道,花雨落大概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礼寐伞一面觉得抱歉,一面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也是那时候,他开始思考音乐和各种比赛的意义。他因为这些名次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花雨落是他很好的朋友。
后面他们就没再有什么联系了。当礼寐伞在大学遇见花雨落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花雨落没有放弃小提琴,他不知怎的特别不希望花雨落放弃。情况甚至比他想的乐观的多,花雨落是小提琴专业的断层第一,反倒是礼寐伞的情况更令人担心。
两人初次重逢的时候,花雨落骂了他一顿。问他为什么水平退步成了这样。礼寐伞当时什么都没回答,回过神时花雨落已经气呼呼地走了。
他们之后也没什么交流,甚至没在学校偶遇过几次。礼寐伞这次本来想假装没看见地路过——他宁愿这个时候和他在街上偶遇的是季秋雨,但花雨落主动叫住了他。
“有时间吗?”
礼寐伞沉默,静静等着他说下一句。
“我就要去国外留学了。”
“我知道,柯蒂斯的offer,都传开了。”礼寐伞平静地答道。
“你十几岁的时候不就拿到了。”花雨落似乎有点烦躁,不知是为自己还是礼寐伞。
“我是来找你battle的。”他说道。
礼寐伞听完这句转身就想走,又被花雨落拦住。礼寐伞皱起眉头:“我不和你battle……”
话说了一半便被打断:“你还记得10年前的那场比赛吗?我是来了结那件事的。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萎靡不振,技术还下降好多倍,但根据时间线推算,应该和那件事有关。”
花雨落见他有些动容,乘胜追击道:“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
“好吧。”礼寐伞最后还是答应了。他要是不答应,花雨落也不会让他走的。
“裁判是谁?”礼寐伞问道。
“不需要。”花雨落说着,擦了擦琴,然后架起琴试音。
“曲子呢?”
“《心如止水》吧,我记得是你擅长的曲子?”礼寐伞从小就喜欢帕格尼尼,没想到花雨落还记得。
“对你有点不公平吧?”
“你觉得你会赢?”花雨落睨了一眼,然后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请你先开始吧。”
先是几个和弦,一些颤音,然后是一小段快速的拨弦。礼寐伞自认为自己完成的完美。
然后是缓慢开始叙事的部分,难点大概是要在拉弓的同时左手拨弦。但礼寐伞练过这曲子几千遍了,相当从容地结束了这一段。
随后是有点激昂的部分,有很多和弦和抛弓。还有快速地跨弦演奏,以及贯穿了全曲的,时不时冒出来一下的拨弦。
马上到了主题段,也是礼寐伞最喜欢的一段,长弓加上密集的颤音,让他联想到水面上的涟漪。心如止水,但只要有一点微风,就会泛起细小的涟漪。
礼寐伞完成了演奏,仔细回想了一遍,觉着自己演奏的还可以,除了各别和弦没怎么处理好,另外有几个泛音质量一般,没什么明显的大问题,便放下心来,转向花雨落。
“轮到你了。”
花雨落不急着开始,先嘲讽了句:“你还不如你十岁时候的水平。”
然后立马进入状态,开始的和弦音色,明亮中带着惆怅,就像微笑着送别挚友时流的眼泪。后面的泛音段更是宛如夜莺在歌唱。连礼寐伞引以为豪的快速乐段也演奏的更清晰些。
不用多说,礼寐伞完败了。
“这次是我赢了。”花雨落叹气道:“也算解开一个心结吧。”
“什么心结?”
“拜托大哥,你可是我童年阴影。”花雨落有些无语,但想到他刚赢了,又得意洋洋起来。
“你也尽快来留学吧。古典音乐起源于西方,为了更好的演奏技术和音乐性,留洋是必要的。”花雨落道。
“是吗。”礼寐伞独自喃喃道,不久前他的导师也说过类似的话,还给他写了推荐信。
他也应该考虑一下了。他该从十年前停滞的地方继续向前了。
“哦对顺便说一下,我明天就走,不用送。”花雨落突然道。
“明天就走吗?”礼寐伞惊讶:“你怎么没通知我?”
“这不就是通知吗?走了!”花雨落抓起琴盒落荒而逃,留下礼寐伞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外面的冰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礼寐伞也决定早些回去了——不知道一会还会不会再下,趁着这安宁的一小段时间,赶紧回家里。
大抵是解决了“陈年旧怨”的礼寐伞心情不错,到了公寓后,礼寐伞对季秋雨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时间也会抚平挚友之间的嫌隙——就像小时候礼寐伞似懂非懂地对着报纸上花雨落的报道所感到的怅然,也早就在踏入大学校园,看见花雨落的身影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礼寐伞知道,花雨落其实是担心他。大概他在哪里听到了有关自己的话,在出发前一天还抽出时间来找他,顺便告诉自己要留学的消息,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了。
礼寐伞依旧迷茫,但现在的他不会被迷茫所淹没。
季秋雨偷偷溜到他身边,鬼鬼祟祟的模样还怪好笑的。
“你光明正大点不好吗?”礼寐伞笑道。
季秋雨羞涩地转过脸,满脸通红地露出一个微笑:“你不生我的气啦。”
礼寐伞一怔,然后道:“从来没。”
“不过前段时间确实对你态度不怎么好,我道歉。给你这个作为赔礼吧。”
季秋雨拿过来一看,是那场慈善音乐会的票。他瞬间石化在原地——他当时可是花了自己新曲这几天赚的所有钱买了张前排的票。
偏偏礼寐伞这时候还很“没眼力见”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亲友票,第二排,很好的。”
季秋雨赶忙打开手机想退票,但演出时间临近,没法退了。
“还我巨款啊啊啊!”
礼寐伞这才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老师建议他参加这个慈善音乐会时,他就拿到票了,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想好给谁。
最后,季秋雨找了个对音乐会有兴趣的朋友,把票折价买了。
那之后的日子飞一般地过去了。季秋雨忙着各种演出,礼寐伞更是争分夺秒地练琴。季秋雨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了不少业内大佬,也算拓宽了点人脉。
演奏会的日子很快到了。
礼寐伞因为要排练,所以要先到。季秋雨拽着他要一起去,礼寐伞犟不过,只好带着他去了。
演奏会开在S市最大的音乐厅,规模很大的样子。除了礼寐伞这些学生,还邀请了不少新锐艺术家。后台比季秋雨想象的混乱一些。他不想给礼寐伞添麻烦,主动提出去观众席看,被礼寐伞驳回了:“你还记得进来的路吗?”
季秋雨确实不记得这音乐厅后台迷宫一样的结构了,只好跟着礼寐伞走。不知是礼寐伞善于交际还是——大概率是他的老师人脉比较广,一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还热心地指路,告诉他们休息室就在前面。
礼寐伞和他们音乐学院的人共用一个休息室。季秋雨本来以为很尴尬,没想到礼寐伞比他更尴尬——毕竟季秋雨是外来人士,不认识人很正常,但礼寐伞认识不了几个人就很离谱了。
“学姐。”礼寐伞突然主动叫住了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鱼尾裙礼服,妆容精致,头发优雅地盘到了后面。
“哦,礼寐伞来了……打勾。”被礼寐伞称之为学姐的那个人一首拿着琴,一手拿着签到表,似乎有点吃力。
“学姐,我帮你点名吧。”
“哦,谢谢你了,帮大忙了。我还要和他们确认一下站位,先走了。”
季秋雨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这礼寐伞怎么在学姐面前这么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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