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退下来让我做皇帝

　　帐帘被赫连灼粗暴撕开的瞬间，凛冽的寒风裹着雪沫、血腥和燃烧松脂的呛人气味，如同冰水混合着铁锈，狠狠灌入萧挽云的口鼻，几乎令她窒息。帐外并非寂静的夜，而是一片被火把映照得晃动摇曳、充斥着野蛮喧嚣的人间炼狱。

　　数十支牛油火把插在雪地里，噼啪燃烧，将王帐前的一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却又投下无数扭曲跳动的阴影。黑压压的人群围拢着，大多是穿着皮袍、腰佩弯刀的戎狄武士，他们脸上带着狂怒、猜疑、贪婪以及毫不掩饰的嗜血兴奋。更远处，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嚎，以及被压抑下去的、零星的兵刃撞击声——权力的真空期，总是伴随着混乱和清算。

　　赫连灼抓着她手臂的手像一道铁箍，不容挣脱，几乎是将她拖拽着，踉跄地暴露在所有火光与目光之下。

　　“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如同滚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内蕴狂暴力量的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他没有用戎狄语，而是用了北凛官话，仿佛刻意要让在场某些人能听懂，更要让被他钳制在身边的萧挽云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兀朮可汗最后的阏氏，来自北凛的‘祥云公主’！”他猛地将她又往前拽了一步，让她单薄的身体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那身刚刚换上的、尚且不合身的戎狄衣袍，此刻更像是一种屈辱的标记。“按照长生天和草原祖宗传下的规矩！现在——她属于我，赫连灼（勃律）！”

　　话音未落，人群如同炸开的沸水！

　　“勃律！你凭什么！”一个满脸虬髯、身材异常高大的壮汉排众而出，他穿着华丽的狼皮大氅，额头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眼神凶戾，直接指向赫连灼，“兀朮汗刚回归长生天，尸骨未寒！这北凛来的妖女！谁知道老汗王的死是不是她带来的不祥！按辈分，我才是……”

　　他是兀朮可汗的堂弟，部落里有名的猛将塔尔浑，素来拥兵自重，对汗位早有觊觎。

　　“凭什么？”赫连灼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鹰唳，刺破夜空。他松开了萧挽云，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与塔尔浑正面相对。他比塔尔浑稍矮，但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刃，更加锋锐逼人。“就凭我手中的刀，凭我麾下效死的儿郎！就凭我才是兀朮汗指定的、名字刻在金狼头上的继承人！”
　　他猛地抬手，指向身后王帐顶端那在火光中熠熠生辉的纯金狼头图腾。

　　“塔尔浑！”赫连灼厉喝，“你想试试我的刀，还利不利吗？！”

　　就在两人对峙、剑拔弩张之际，人群边缘，一个穿着萨满服饰、脸上涂满油彩的老者，颤巍巍地举起手骨杖，声音嘶哑地喊道：“勃律王子！此女乃北凛罪臣之后，身份卑贱！老汗王暴毙，时机蹊跷！她是不祥的征兆！应当即刻缚于祭台，用她的血平息长生天之怒，告慰老汗王的灵魂！方能保我部族平安……”

　　“不祥？”赫连灼猛地转头，目光如冷电般射向老萨满，竟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骨杖也垂了下去。“我说她是我的阏氏，她就是！她的命运，由我决定！长生天若要降罪，我赫连灼一肩承担！”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或怀疑、或恐惧、或跃跃欲试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脸色铁青的塔尔浑身上。

　　“还有谁有异议？”他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令人胆寒的威胁，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

　　短暂的沉默。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哀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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