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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惧死
中了不见日的毒已近半个月,江秋明身体日益轻松,可那右护法没有醒来的迹象。林豫端着药送进去时,江秋明也一瘸一拐跟进去,正要跨过门槛时,银针刺来,扎入门上,江秋明回头望,正是不远处拢袖笑看的杜春喜。
杜春喜不说话,江秋明就自觉转身走过去,正要与杜春喜擦肩而过时被拉住:“跟着林公子,剑都不拿了?”
秋日多雨,甚潮,江秋明磨刀上油后便先收起来好生养着,明明还是杜春喜看着的,可现下这人又在明知故问。见江秋明不答,杜春喜又道:“林公子伺候他的相好,你跟着进去添乱。”
“你那右护法,为何迟迟不见好?”江秋明反问道,他疑惑许久,自己的身体不大可能比右护法好,都中了不见日可只有这人真不见日了。杜春喜最明白,又不明说:“你心疼林公子忙前忙后了?”
“我不想看见他这副不算活不算死的样子。”在江秋明记忆里林豫自由自在,慷慨仗义,他无法容忍林毅任人摆布。于是江秋明越想越气,气自己也气杜春喜,恨自己无用,恨杜春喜无情,神色愈发难看,杜春喜却冷笑道:“你们可真是情深义重。可惜了,当初是他求着我救右护法,作为回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杜春喜凑近江秋明:“师弟,没有我,他早死了。”
“那你们的右护法,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对着江秋明那双眼,杜春喜还是心软了,如实答道:“他武功高强,好了九成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要治不能全治好,教主又不想废他武功,又不想他再逃,棘手的很。”
玄冥教教主性情古怪,江秋明早有耳闻,心头更是一紧:对右护法如此,那林豫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得先把林豫救走才行。
“想什么?”
“想你真是可恨。”
杜春喜笑出声:“你还是想我的。”
江秋明看着杜春喜的笑颜,心中一荡,慌乱回头去看紧闭的房门,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失魂的林豫和一个不能死的右护法。江秋明思索了许久……
夜晚,秋风萧瑟,林豫又一顿一顿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喜烛燃尽,红纱卷起,借着残月,江秋明第二次看到右护法的脸。这个传说中的杀手冷峻而又残忍,即使在病榻上也有杀气。实在想不出能如何与林豫并肩交心?
还未想明白这人与林豫如何,江秋明就先一步抽出刀来,抵在咽喉上,只差分寸,即可夺取性命:“我知道你来了。”黑暗之中,走出个杜春喜:“想当年,我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还在你之上,现如今倒是比不过了。”
江秋明厉声道:“再靠近,我就杀了他!”
杜春喜果真不敢再上前来。
江秋明也是第一次干。他本来只是想试探杜春喜对右护法的重视程度,没想到杜春喜真的现身,且真的止步。刀尖紧贴着右护法冰冷的皮肤,江秋明的手稳得出奇,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放了林豫。”
杜春喜面无波澜:“教主让我把两人都带回去。”
江秋明在赌,他曾经从林豫口中知道杜春喜受重用,更知道右护法已是教主义子:“我杀了他。”
“林公子那天是跪下来,求我救活的,你有想过他要是看到右护法死了会怎么样?你有想过他情愿拿自己的命来换的人为自己死了是什么感受吗?”杜春喜肃道,又自问自答,“不,师弟你不知道的……”
一如当年,那日杜春喜匆匆往回赶,不过半日啊,就听到属下谢罪,说自己师弟直接跳崖了。杜春喜起先是不信的,他压制了师弟内力,现在的师弟绝不是四个属下的对手,可属下身上的刀伤告诉自己,江秋明恨自己,不信自己,宁愿自废武功拼死一搏也不赌自己对师弟绝无伤害之意。他站在悬崖上,风把一切都吹得如此渺小,在草上还隐约可见红褐血迹,少时江秋明总爱护着杜春喜,自己受伤,江秋明的双眼亮,对着杜春喜笑道,我的血为师兄流的,就不疼,还拍拍自己胸脯,心也不疼。
杜春喜捂着心口,吐出血来,属下急忙来扶,被他格开:“去找他。”
为首的极为听话,转头就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话音刚落,一把剑横在那人脖子,杜春喜冷冷道:“没有尸体。“
“对……江公子一定还活着!”
杜春喜说:“他只能活着。”
没有江秋明踪迹,杜春喜又喜又悲,疯了一般,他四处找江秋明,笃定江秋明活着,就一定会找自己报仇,只是每年都会有一日站在悬崖上,看着下面,也会心头一动,想要跳下去找江秋明:“师弟,我们来日方长。”
“我知道。”江秋明回道,从年少时未曾改变过的眼睛毫不退让地盯着自己的师兄,“我知道我要是杀了右护法,跟林豫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所以……”
“我会以死谢罪。”
他还是不懂,杜春喜急道:“你说过要杀了我的。”
“我的命不值一文,跟林豫相比,无足挂齿。”江秋明不明白,自己死了,不更遂杜春喜的愿吗,兴许是少了个好玩的?“我是想杀了你,但是不见日毒没解,林豫在你手上,我没学透千霖诀,杜春喜,只要能救了林豫,我其他……都可以放下……”
这辈子,他不要再欠谁的了。
“从前我就想过,杀了你之后,再自刎,横竖我都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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