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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追踪,险象环生
雨是后半夜开始下的。先是淅淅沥沥的几滴,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响,没过多久,就成了瓢泼之势,狂风卷着雨珠抽打在屋檐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斩疆尘坐在灯下,反复看着沈辞安送来的那卷卷宗。泛黄的纸页上,几个参与过旧案的小吏姓名被红笔圈出,其中一个叫“李茂”的文书,标注着“现居城南破庙,曾任刑部录事”。这是目前最有可能找到的人证,沈辞安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说李茂昨晚还在破庙附近出现过。
“将军,夜深了,要不先歇息吧?”副将端着热茶进来,见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劝道,“沈大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斩疆尘摇头,指尖在“李茂”的名字上重重一点:“魏严和三皇子不会给我们留太多时间。他们既然敢动手构陷,必然早就盯着这些旧人,万一被他们抢了先……”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斩疆尘猛地起身,按住腰间的佩刀:“去看看。”
副将刚拉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黑影就踉跄着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是沈辞安派去监视破庙的暗卫:“将军!不好了!城南破庙……李茂被人劫走了!”
斩疆尘心头一沉:“什么时候的事?看清是谁干的吗?”
“半个时辰前,一群黑衣人突然闯进破庙,打晕了李茂就往城西方向去了!属下追了一路,他们人多,还带着弩箭,属下……属下没能拦住!”暗卫声音发颤,显然是受了伤,手臂上的伤口正渗着血,混着雨水往下滴。
斩疆尘一把抓起披风:“备马!”
“将军!”副将急道,“雨夜难行,而且对方有备而来,恐有埋伏!”
“李茂是唯一的线索,不能丢。”斩疆尘的声音冷得像冰,“沈大人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报信,你留在府中守着,若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他翻身上马时,雨势更猛了。黑沉沉的夜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将整个中州城罩得密不透风,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才能看清前路的泥泞。马蹄踏在积水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斩疆尘伏在马背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
城西是片荒僻的乱葬岗,据说早年是处决犯人的地方,常年无人敢靠近。黑衣人选择往这里走,显然是想杀人灭口。斩疆尘催马疾驰,耳边只有风声、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他忽然想起沈辞安白天的话——“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心头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底气。
快到乱葬岗时,前方忽然传来几声惨叫。斩疆尘勒住马,借着一道闪电的光亮,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倒在血泊里,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正持剑而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却丝毫没影响他握剑的稳度。
“沈辞安?”斩疆尘又惊又喜,催马奔过去,“你怎么来了?”
沈辞安转头,脸上沾了些泥点,眼神却依旧清亮:“收到你的消息,猜你会来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些人是三皇子的死士,看来他们也想灭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李茂不在现场,显然是被提前转移了。
“往这边追。”沈辞安指向一条更深的岔路,路边有新鲜的拖拽痕迹,“他们带着人,跑不快。”
两人并肩策马,雨水顺着头盔的边缘往下流,模糊了视线。斩疆尘忍不住侧头看了沈辞安一眼,这人明明是文臣,剑法却如此利落,刚才那几下挥剑,招招狠戾,完全不像平日温润的模样。
“看我做什么?”沈辞安察觉到他的目光,轻笑一声,“以为我只会舞文弄墨?”
“只是没想到……”斩疆尘话没说完,前方突然射出几支弩箭,直奔两人面门!
“小心!”沈辞安猛地挥剑格挡,弩箭被削成两半,却还有一支漏网之鱼,直逼斩疆尘的咽喉!
斩疆尘侧身躲闪,弩箭擦着他的锁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他怒喝一声,抽出佩刀冲上前,刀光在雨夜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瞬间砍倒两个埋伏的黑衣人。
沈辞安紧随其后,长剑如白蛇出洞,专挑敌人的破绽。两人一攻一守,配合竟异常默契,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斩疆尘的刀法刚猛,大开大合,沈辞安的剑法灵动,刁钻狠辣,转眼间,十几个埋伏者就被解决干净。
“这边有血迹。”沈辞安蹲下身,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是李茂的,他受伤了,跑不远。”
两人顺着血迹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间废弃的土地庙里看到了动静。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斩疆尘刚要推门,却被沈辞安拉住:“等等,有问题。”他指了指门缝里透出的微光,“若真是绑匪,不会点这么亮的灯。”
斩疆尘点头,抽出佩刀悄声绕到庙后,沈辞安则握紧长剑,一脚踹开了庙门。
庙里果然有诈。所谓的“李茂”竟是个替身,而角落里藏着十几个弓箭手,见庙门被踹开,立刻拉满了弓弦!
“中计了!”沈辞安低喝一声,将斩疆尘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被一支箭射中了肩胛!
“沈辞安!”斩疆尘目眦欲裂,挥刀砍断几支箭,冲过去将他护在身后,“你怎么样?”
“没事……”沈辞安咬着牙,脸色苍白如纸,“别管我,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弓箭手的箭雨密集如蝗,斩疆尘用刀死死护住沈辞安,后背已经中了两箭,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死,正想拼死突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副将熟悉的吼声:“将军!我们来了!”
是府中的亲兵赶到了!
弓箭手见状不妙,立刻想撤,却被斩疆尘缠住。斩疆尘红着眼,刀刀致命,仿佛要将刚才的怒火全发泄出来。沈辞安忍着剧痛,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用力往天上一抛。
信号弹在雨夜中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这是他与七皇子约定的暗号。很快,远处就传来更多的马蹄声,显然是七皇子的人也到了。
腹背受敌的弓箭手们瞬间溃散,斩疆尘却没心思追,他转身抱起沈辞安,声音因紧张而发哑:“撑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沈辞安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肩胛的伤口很疼,可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他看着斩疆尘下颌紧绷的线条,忽然低声笑了:“没想到……最后是你救我。”
“闭嘴,省点力气。”斩疆尘的声音依旧冷硬,动作却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
雨还在下,可斩疆尘觉得怀里的人就像一块暖玉,烫得他心口发慌。他策马往回赶,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回到将军府时,沈辞安已经昏过去了。军医紧急处理伤口,说箭上淬了些迷药,幸而剂量不大,没有性命之忧。斩疆尘守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副将进来禀报,说七皇子的人在附近抓到了一个活口,招认是三皇子的谋士策划了这场埋伏,目的就是借乱葬岗的地形除掉斩疆尘和沈辞安,再嫁祸给流寇。
“李茂呢?”斩疆尘问。
“活口说,李茂已经被送到魏严的私宅了,恐怕……”副将欲言又止。
斩疆尘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走到床边,看着沈辞安沉睡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沈辞安明明可以不用来的,他是文臣,没必要跟着自己冒这种险,可他还是来了。
就像猎场上那次,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还是挡在了自己身前。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斩疆尘坐在床边,替沈辞安掖了掖被角,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他忽然想起沈辞安画的那幅《漠北风雪图》,想起桃林里那杯雨前龙井,想起他替自己拂去发间花瓣时的指尖温度。原来有些情意,早已在一次次的交锋与守护中,悄悄刻进了骨子里。
“等你醒了,我们一起找到李茂。”斩疆尘低声说,像是承诺,又像是自语,“这一次,换我护你。”
床边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这风雨初歇的清晨,显得格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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