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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甄妈妈又咽了口水,试图将自己的怒火压下,“茗娘子,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虽为新东家,这些个规矩还不甚了解,你这么做是要赔本嘚!”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拍着桌角。
什么规矩,不就是不要让你吃亏吗?
都说了是为了朝贡一事,在这面前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小惠小利。
桌上的茶具被拍得叮当作响,贾茗盯着震出杯的水渍,仍旧面色不改,“哦,那你该如何向楼上那位交差?”
交差?对啊,怎么给他答复啊!
甄妈妈早忘了还要给他回复,心里只惦记着那些宝贝。
宝贝是给不了的,但这东家已然到了自己面前。
甄妈妈眼色一改,又挂起了招牌的笑颜,抓上贾茗的手,“那个定王啊,说是交不出东西就要见你,你看来都来了,不如上去坐坐?”
贾茗立马拍走她的手,脸色沉了下去,“是见我还是见你东家,甄妈妈可要说清楚。”
甄妈妈因其冷淡的语气不禁愣了下,再次笑容面对,“是见我东家,但不就是你吗?”
她应付的笑声在此刻显得更加虚伪。
贾茗瞟她一眼,郑重地放下茶杯,将身子端坐起,“我已决定,将你的那些宝贝,哦不对,是存放在醉花楼的民族器物通通还回宫中。”
听到这话,甄妈妈是说什么也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出无赖模样,一把眼泪一声哀嚎,“诶呀,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贾茗听着愈发头疼,但也不能让她就这么闹下去。
缓了一口气,贾茗便立马换上亲人姿态,上前将她扶起,“甄妈妈这是做什么呀,这样,我之后再送几个上好物件给你,补了醉花楼的空缺。”
“你说真的?”甄妈妈对这种事情格外上心。
“句句属实,”贾茗在心底里盘算着该送哪些物件,不禁眉角抽搐,“知道王家那块翡翠玉如意吗?”
甄妈妈瞬间大喜,“知道知道!”
那可是个好宝贝啊,现今已经很难求得这般大而美丽的玉如意了。
“只要我们把东西都还给人家,那么就会有更多新物件运到醉花楼,你说呢甄妈妈。”贾茗再次表明想法。
甄妈妈也不恼了,想想反正会有新宝贝送来,把这些个器物都交出去也无伤大雅,“都听我们小东家的,我这就去跟楼上的交代。”
但贾茗却马上按住了刚刚起身的甄妈妈,“不能现在去,要先送封信到王家。”
要将大量宝物交出一事必定需要与东家商量一番,眼下王夫人并未前来,醉花楼也未派人与王家联系,甄妈妈不可能态度大转变,这定会引起三楼那位的怀疑。
甄妈妈似乎是终于想起了王夫人身份需要隐瞒,立马用手帕遮掩着嘴,压低声说道:“哦,对啊,那云菊快快送封信过去。”
“不能由云菊送。”贾茗提醒她。
方才为了谈事将不相干的人统统招呼了出去,现下屋里仅剩云菊一个侍女。
但云菊是贾府的人,贾府与今晚这事最好别有一丝干系。
“而且这信应由你写。”贾茗继续说着。
甄妈妈明白这一点,便一一应着贾茗的要求去办事。
在等回信的时辰里,贾茗也没闲着,与甄妈妈长话短说:“我刚刚带来的小娘子,甄妈妈收下吧。”
“咳咳咳!”甄妈妈还没从玉如意的喜悦中回过神,便被贾茗拉回现实,“谁!如果是你让我收的人,那我每月要给多少钱?”
“就跟所有人一样,一视同仁便好。”贾茗回她。
甄妈妈本想着再收一个小娘子也没什么,毕竟贾茗是她的东家,怎么的也要卖她这个面子。
可贾茗又说,“她还有身契一事要解决。”
“那要赎回她的身契?是让我来买?”甄妈妈心想这绝对是个赔本买卖,“我可不收这个人奥。”
“诶,甄妈妈怎么拒绝这么快呢,”贾茗考虑到自己现在话语是占下风,语气也学着甄妈妈的风格不端正起来,
“你看这小娘子长得多漂亮啊,还会弹琴呢!风光无限呐!这样,买身契的钱我们一人出一半,毕竟她是来替你赚钱的。”
甄妈妈哪吃这套,她只吃钱那套!
“有那么多漂亮还会弹琴的小娘子我干嘛去花大价钱买她?就凭你是我东家?”甄妈妈没理由花钱帮助来路不明的人。
“好!钱我全出,甄妈妈就只管收她当个店伙!”贾茗心一横,牙一紧,肉突突地疼。
没在李阜恒宰到的肉,在贾茗这宰到了,甄妈妈心里高兴,又省了笔钱。
“行吧,那甄妈妈我,就勉为其难收了她。”
贾茗瞧见她一脸得逞的表情,便知自己冲动了。
冲动一人揽下所有赎金。
贾茗心里不断估摸着身契钱,十贯?那太少了。
五十贯?五十贯应该差不多,再多就过分了。
别是一百贯吧?而且这钱应该我出吧?不能动王家的钱。
甄妈妈察觉到贾茗的气压逐渐变低,便主动开导:“没事昂,也就百来贯的钱,你可是东边来的啊。”
要百来贯?来真的?贾茗可真的要信进去了。
诶,太冲动!冲动以为自己能轻易改变他人的人生。
见贾茗的脸垮得更明显了,甄妈妈只好讪讪岔开话题,“也不知道三楼那位等得着不着急,过去挺久了哈,呵呵呵……”
而三楼那位等得并不着急,甚至可以说是自信满满。
一来醉花楼真藏有器物,二来观甄妈妈的态度,她并不想交还。
所以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威胁甄妈妈,逼见王夫人。
“叩、叩、叩”,敲门声连声传来。
“终于来了。”李阜恒心里又顺了遍自己编织好的话本,从窗台边回过身,但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甄妈妈恢复了先前侃侃而谈的模样,很自然地开了门,引姑娘们进来。
而她们的手上个个都拿了李阜恒所要的器物。
“殿下,是要这些物件吗?”有了翡翠玉如意,甄妈妈对这些器物才不在意,反而显得十分大方。
不是!怎么没按话本演呢?你不该送东西上来的啊!
李阜恒盯着器物,表情一言难尽。
她态度转转换得过大,以至于金南都忍不住上前查验:“甄妈妈你不会送的都是些假货吧?”
“诶,这位大人怎么这么说呢?”甄妈妈现在说话全是底气,“你们想要醉花楼厅堂里摆的物件,奴家便把它们全送到你们面前,哪知道什么真真假假的呀,奴家不识货的呀!”
不能就这样回去了,还有件差事没完成呢。
李阜恒改了改神情,又是那装模作样的笑脸,“醉花楼既如此大方,我必将重谢。”
甄妈妈一听,还没来得及询问有什么赏赐,便等来了他的下一句话。
“这样吧,约你东家见一面,吃个饭?”李阜恒说的好轻松,想要装作不刻意的模样。
但是,这位殿下你也太过刻意了吧。
一想到那漂亮的玉如意,甄妈妈心底可是完完全全偏向自家东家的。
“诶,这么客气做什么?”甄妈妈从袖口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这是咱东家写给殿下的信,还望殿下展读。”
李阜恒不想在这场谈判中显得那么无赖,只好接过信封。
“为殿下效力,乃王家之幸……然民妇近日体有不适,未能亲迎,望殿下海涵。”
身体不适,这么假的借口吗?
可还未等李阜恒张口反驳,甄妈妈便率先以帕掩鼻,故作哭泣,“想到奴家前东家因疫病走了,现东家想必也沾染上了些……呜呜呜……”剩下的话甄妈妈哽咽得说不出来。
好真呐。
不论是感情,还是表情,都让李阜恒没法再为难,不然像个无理取闹之徒。
所以李阜恒只好放了甄妈妈,收了这些个真器物,径直回府。
从西市回王府需要跨越大半个京城,但李阜恒却没有骑马回去。
而是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捧着器物,晃晃悠悠走着回去。
丝毫不怕拦路打劫。
“殿下,我们要这么招摇过市吗?”金南一边不好意思地回避路人眼光,一边询问他家殿下。
“就要这么招摇,”李阜恒无所顾忌地向前走着,“我们走这一趟,东市那群人今晚便睡不了好觉。”
东市周围住的都是些名门贵族,吃尽了李朝的名利,结果连个器物都不舍得给。
李阜恒要让他们都知道,他们连个市井人家都不如,他们就是个自私自利之辈。
在他们拒绝金南之时,他们以为李阜恒还会像近日来的萎靡般不会追究。
但李阜恒精神萎靡归萎靡,办差事定是要做到最好。
李阜恒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会追究到底,毕竟浪费了他这么多时间。
“还有,你去盯着那个什么贾府嫡女,面很大的那个。”李阜恒吩咐着。
金南不明白,“为什么呀,贾娘子没什么问题啊?”
“她全是问题,你就给我好好盯着。”
李阜恒方才一直趴在窗边,哪里是看风景,是在观察西市街上的人群涌动。
本来看见醉花楼的人出去送信,又那么快只身归来,一猜便是王夫人果断拒绝,连谈都不愿意谈。
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按话本演,但她居然同意了!
计划有变,便不得不找找这一路上有异的地方了。
可仔细想想,就数这个贾府嫡女的举止最为怪异。
哪家好人会连着逛王家三家店铺?
还敢明晃晃在我面前抢人?面真够大的。
她要么是多管闲事,要么与王家干系颇深。
哦,对了,贾邓和王家可是深交,关系确实匪浅。
那她和王敬杰算是青梅竹马?和王夫人会是好友?
还是她为情所困,对王敬杰爱而不得,才如此帮王家?那和王夫人是情敌?
诶,是不是还没找贾府要过器物?怎么回事啊贾大人,不能主动点自己送过来吗?
李阜恒将双手背在脑后,边走边胡思乱想着。
经过这么一闹,第二日清早,李阜恒王府门前果然候着许多位贵人,以及他们“翻天覆地才找到”的器物。
而贾邓也派人混在人群中,将早已备好的器物登记入册。
不是贾邓不主动,是眼下贾府不能招人注意。
世人本就皆知贾王两家为世交,都想从贾家打探王夫人。
此刻贾家必须压低存在感,随波逐流,装傻充愣,同样询问与传播王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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