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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坎坷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青水村的屋顶上。陆蘩躺在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听着窗外虫鸣渐稀,心里却无半分睡意。白日里族长那番话,像根枣木拐杖,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暂且让她行医”,这“暂且”二字,便是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隔壁屋传来大伯低低的咳嗽声,混着大伯娘翻来覆去的窸窣响动。她知道,今日这场风波,让本就谨慎度日的大伯一家更添了愁绪。
天刚蒙蒙亮,陆蘩便起身了。灶房里,大伯娘正往灶膛里添柴,见她进来,眼圈还带着点红:“阿繁,要不……今日就别出去了?张郎中那人,睚眦必报,保不齐在村里编排你什么。”
陆蘩往锅里舀了瓢水,动作平静:“大伯娘,刘家小宝的热疹还没好透,我得去看看。”
“可……”
“躲是躲不过的。”陆蘩打断她,声音轻却坚定,“若今日因他一句话就缩了,往后这青水村,我便再无立足之地。”更别说,考太医院了……
大伯娘叹了口气,没再劝。有些路,是这姑娘自己选的,旁人拦不住。
刚走出院门,就见几个村妇聚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见她出来,说话声戛然而止,眼神躲闪着,却又藏不住打量。陆蘩只当没看见,径直往刘家走去。
刘家小宝果然还没好利索,脖颈处仍有些淡红色的疹子。陆蘩重新调整了药方,嘱咐刘婶用艾草煮水给孩子擦拭,又细细交代了饮食忌口。刘婶感激得不行,非要塞给她两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陆蘩推不过,只好收下。
往回走时,却在村口撞见了张郎中。他背着药箱,身边跟着个年轻后生,许是他的学徒。见了陆蘩,张郎中脸一沉,故意提高了嗓门:“哼,某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敢自诩能医百病?真要是把人治出个三长两短,看村长怎么收拾她!”
那年轻后生也跟着附和:“师父,我看她就是想借着治病勾引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天在男人堆里转,像什么样子!”
这话极是恶毒,陆蘩脚步一顿,转过身看他。张郎中被她看得有些发虚,却梗着脖子:“你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
“张郎中行医三十年,”陆蘩声音不高,却足够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村民听见,“该知医者首要在‘德’。我治病救人,光明正大,倒是张郎中,医术不精误人病情,反来背后嚼舌根,这便是您的‘德’?”
“你!”张郎中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何时医术不精了?”
“王家柱子,您断言需躺三天,我用针一日便醒;刘家小宝,您开的药喝了两日无效,我换了方子便见好转。”陆蘩条理清晰,“若张郎中不服,不如我们当着全村人的面,各治一例病患,看看谁的本事真,谁的名声假?”
张郎中被堵得说不出话,他哪里敢比?柱子和小宝的病,他确实没十足把握,不过是仗着自己在村里的老资格罢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他悻悻地甩了甩袖子,“我懒得与你计较!”说罢,带着学徒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村民看陆蘩的眼神,渐渐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有佩服,有惊讶,也有几分畏惧。
陆蘩没再多说,转身回家。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张郎中不会善罢甘休,村里的流言蜚语也绝不会轻易平息。
果然,午后便出了事。
村西头的李老栓突然上吐下泻,人事不省。他儿子慌了神,先去请张郎中,张郎中诊了脉,却摇着头说情况棘手,怕是中了邪,得请神婆来跳大神。李家儿子急得六神无主,不知是谁说了句“不如去请陆蘩试试”,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就往陆岩家跑。
陆蘩赶到李家时,张郎中还没走,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她进来,冷笑道:“怎么,陆姑娘也懂驱邪?我看这病邪性得很,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
陆蘩没理他,径直走到炕边。李老栓面色发青,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她伸手搭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睑,眉头微蹙——这不是中邪,是食物中毒,看症状,像是吃了变质的肉类。
“李大哥,”陆蘩抬头,“昨日家里是不是吃了肉?”
李家儿子一愣:“是……是前天买的腊肉,昨日炖了些,爹说味道有点怪,我没敢吃,他说扔了可惜……”
“是了。”陆蘩点头,“这是食物中毒,不是邪祟。得立刻催吐,再用解毒的方子。”
张郎中在一旁嗤笑:“我看你是瞎编!明明是中邪,偏说什么中毒,我看你就是想借机害人!”
“信不信由你。”陆蘩不再理他,对李家儿子道,“快去取些肥皂水来,再找几味药——甘草、绿豆、金银花,越多越好,赶紧煎了!”
李家儿子虽半信半疑,但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照做。陆蘩用肥皂水给李老栓催吐,折腾了半个时辰,李老栓终于吐出些污秽之物,气息渐渐平稳了些。这时,药也煎好了,她撬开李老栓的嘴,一点点把药灌了进去。
又守了一个时辰,李老栓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眼睛也能微微睁开了。
李家儿子喜极而泣,对着陆蘩连连作揖:“陆姑娘,您真是活菩萨!活菩萨啊!”
张郎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走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青水村。那些原本对陆蘩颇有微词的人,此刻都闭了嘴。连族长张德昌听说后,也只是捻着胡子,没说什么。
陆蘩回到家时,天又快黑了。大伯陆岩站在院门口,见她回来,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回来了?李家的事,我听说了。”
陆蘩“嗯”了一声。
“做得好。”陆岩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但记住,树大招风。往后,更要当心。”
陆蘩望着天边再次燃起的晚霞,比昨日的更艳,更亮。她知道,大伯说得对。今日她救了李老栓,名声算是初步立住了,但也定然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但她不怕。
进太医院的路,本就布满荆棘。青水村这点风波,不过是她漫长征途上,第一道需要跨过的坎罢了。
她摸了摸怀里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伤寒杂病论》,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感,心里却越发笃定。
等待的日子,并非只有煎熬。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在青水村扎稳脚跟,积累病例,更重要的是——让“陆蘩”这个名字,慢慢传出青水村,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夜色渐浓,陆蘩坐在灯下,开始整理今日的病例。灯光昏黄,却照亮了她眼底的光。那是希望的光,是决心的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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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有变,我决定让男主早点出场

还是那一句话——爱你们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