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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落
今天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林小满用课本挡着脸,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丑兮兮的小人:“你看苏曼今天的发绳,和沈宴礼笔袋上的挂坠是同个牌子吧?”她戳了戳温以宁的胳膊,“周驰说他俩周末在图书馆碰到了,苏曼还帮沈宴礼占了座。”
早读课的间隙,温以宁的目光越过窗户探出,恰巧落在对面靠窗户座位,而座位的主人公,沈宴礼正低头翻着物理课本,阳光顺着他的发梢滑下来,在桌角投下片细碎的阴影。他的笔袋拉链上确实挂着枚银色星星挂坠,此刻正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和苏曼马尾上那颗星星发绳,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温以宁,这道题……”后桌的男生突然递来数学练习册,“辅助线怎么画啊?”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对面走廊里传来苏曼的声音:“宴礼哥,你的物理笔记借我看看呗?昨天加训的例题我没听懂。”接着是沈宴礼的回应,比平时稍沉些:“在桌肚里,你自己拿。”
温以宁握着笔的手指收紧了些。她记得沈宴礼的物理笔记向来不借人,上次周驰想抄两道例题,被他笑着用“写得太乱”挡了回去。可此刻苏曼走进教室时,手里分明拿着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指尖还夹着支沈宴礼常用的黑色水笔。
“谢啦。”苏曼把笔记本抱在怀里,从窗台经过温以宁座位时顿了顿,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温同学也在复习物理吗?其实宴礼哥的笔记里有很多解题小技巧,比如用箭头标磁场方向什么的,特别好懂。”
温以宁低头盯着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没注意到苏曼说这话时,目光在她摊开的物理笔记本上停了两秒——那里贴着的梧桐叶标本,边缘被阳光晒得微微卷曲。
课间操的音乐刚响,周驰就从隔壁班窜过来,胳膊搭在沈宴礼的肩膀上:“下午篮球赛去不去?三班那帮人说要跟我们赌冰镇可乐。”他突然朝温以宁的方向挤了挤眼睛,“沈大学神要是上场,说不定能吸引来半个年级的女生送水。”
“不去,要改竞赛题。”沈宴礼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白色短袖,领口沾着点淡淡的粉笔灰。
“别啊!”周驰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苏曼都答应去给我们当拉拉队了,你忍心让她一个人喊加油?”
苏曼刚好抱着笔记本走回来,闻言脸颊微红:“谁答应当拉拉队了?我是去给你们送水的。”她把笔记本放回沈宴礼桌上,顺手抽走他桌角的空水瓶,“瓶子给我,等会儿帮你灌满凉白开。”
温以宁跟着人流往操场走时,听见后排女生在议论:“苏曼对沈宴礼也太贴心了吧?连他不爱喝矿泉水都知道。”另一个声音接话:“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像我们,连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棍都不知道。”
列队时,她的位置刚好在沈宴礼斜后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她的白色帆布鞋。有那么一瞬间,温以宁差点伸出脚去踩那片影子,指尖却先一步被林小满拽住了:“快看苏曼!她居然在给沈宴礼递纸巾!”
主席台下的阴凉处,苏曼正踮着脚给沈宴礼擦额角的汗,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沈宴礼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树荫里显得格外柔和,连平时总是抿着的嘴角都松了些。
“啧啧,郎才女貌啊。”林小满叹了口气,突然被温以宁拽着往队伍里钻,“干嘛呀?”
“老师看过来了。”温以宁的声音有点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着那抹白色身影——沈宴礼接过纸巾时,手指碰到了苏曼的手腕,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苏曼的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下午的自习课被临时改成物理竞赛答疑。物理老师刚走出教室,周驰就抱着篮球冲进实验室:“沈宴礼,快别做题了!三班那帮人都开始热身了!”他的运动鞋在地上蹭出灰痕,“苏曼都把冰镇可乐买好了,说赢了就给我们分。”
沈宴礼笔下的受力分析图顿了顿,笔尖在“摩擦力”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圈。“还有两道题没讲完。”他抬头看向温以宁,“这道天体运动的题,你刚才说哪里不懂?”
温以宁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她其实早就看懂了,只是刚才看见苏曼抱着冰可乐站在实验室门口,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有点 confusion”。此刻沈宴礼的指尖正点在她的草稿纸上,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昨天的红笔油墨,在“开普勒第三定律”公式旁划出道浅痕。
“就是这里的轨道半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苏曼已经走进来,把瓶冰镇可乐放在沈宴礼手边,瓶身凝的水珠顺着桌沿滴下来,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先去打球吧。”苏曼把他的物理课本合上,“题目等会儿回来再讲也不迟,周驰他们都快吵翻天了。”她的手指在课本封面轻轻敲了敲,那里印着串小小的星轨图案——和沈宴礼笔袋上的星星挂坠,是同一片星座。
沈宴礼最终还是被周驰拽走了。实验室里只剩下温以宁和另外几个同学,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把空气晒得滚烫。她盯着那瓶没人动过的可乐,突然发现瓶身上印着的生产日期,是沈宴礼的生日。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欢呼。温以宁走到窗边,看见沈宴礼被男生们围着往教学楼走,白色短袖被汗水浸得半湿,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苏曼正踮着脚给他递毛巾,周驰在旁边起哄:“沈大学神刚才那个三分球,是不是为了给苏大美女秀一把啊?”
沈宴礼笑着推了周驰一把,目光却越过人群,往实验室的方向扫了过来。温以宁像被抓包的小偷似的缩回脑袋,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等她再敢探出头时,看见沈宴礼正把那瓶冰镇可乐往回递,苏曼却笑着摆手:“你喝吧,我不渴。”
晚自习前的走廊总是格外热闹。温以宁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迎面撞上抱着篮球的沈宴礼。他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攥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看见她时脚步顿了顿:“下午那道题……”
“我懂了。”温以宁的声音比蝉鸣还要细,“自己琢磨明白了。”
“那就好。”他低头拧开可乐瓶,气泡滋滋地冒出来,“对了,明天加训要讲电磁感应,我把重点标在……”
“宴礼哥!”苏曼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手里拿着个蓝色保温杯,“我妈煮了绿豆汤,给你带了点。”她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沈宴礼手里的可乐瓶,“碳酸饮料少喝,对胃不好。”
沈宴礼“嗯”了一声,接过保温杯的动作熟稔得让人心慌。温以宁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突然发现鞋尖沾着片梧桐叶——和她笔记本里那片很像,大概是刚才从窗外飘进来的。
“那我先走了。”她抱着作业本转身时,听见苏曼笑着说:“宴礼哥你看,这绿豆汤里的莲子,是不是跟小时候奶奶家种的一样?”
走廊尽头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被蝉鸣晒热的风里,飘着淡淡的绿豆香。温以宁摸了摸口袋里的物理笔记,梧桐叶标本的边缘硌着掌心,像颗没说出口的心事,被夏末的阳光晒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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