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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1)
江城入夜,雾从江面缓缓升起,将整座城市吞入一场湿冷的梦里。街灯在雾中打出昏黄的晕光,像散不去的旧事。
谢辉坐在老城区一条僻静巷子的尽头,那是一家名叫“浮生”的理发店。店面不大,却被他改造成临时事务处理点。理发店后是一间隔出来的小屋,屋内陈设简单:一面立镜、一张木桌、一盏绿罩台灯、一只老怀表和一沓未翻完的报纸。
理发店每日照常营业,老李是理发店明面上的老板。谢辉是他一家的恩人,并且在救了他之后出钱给他开了这家理发店。靠着老李的手艺,慢慢这家店也积攒了不少老客户,老李也终于靠手艺养活了一家人。
谢辉坐在小屋里,今天没有预约,却有人来了。
门铃“叮铃”一声响,伴随着一股湿冷的风,一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子推门而入。
她带着一种不属于这座街区的气质,妆容精致、步伐干练,像是刚从高楼林立的金融区走出来。
老李一看她就知道不是来理发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谢辉要不要见。毕竟谢辉今天跟他说过没有预约,要自己在小屋呆一会儿。
谢辉起身打开了小屋的门,女子看了一眼谢辉,走进了小屋。
“我……你是谢辉吧?我听说你能帮人处理一些‘看不见的事’。”她犹豫片刻,才开口。
谢辉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辞连忙解释:“是林太太,林太太介绍我来的。”
谢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口中的林太太就是上个月女儿丢了被他找回来的那个阔太,那笔生意他赚了不少,有印象。
谢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女子坐下,把包放在腿上,手紧紧抓着提带,像是怕它随时飞走。
“我叫宋辞,明晚是我的订婚宴。但今天下午,在酒店试穿礼服时,我未婚夫祖传的戒指……忽然不见了。”
宋辞从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在谢辉面前的桌上,照片中是一枚极其独特的戒指:粉蓝色帕拉伊巴碧玺,镶嵌在白金戒托上,底部刻着一串英文名字。
谢辉终于抬眼看她:“那你应该报警,而不是来找我。”
宋辞犹豫:“我未婚夫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明天的订婚宴…而且戒指没有保险,报警的话万一打草惊蛇,真的追不回来了,损失就太大了。”
“这枚戒指对我未婚夫的意义……非比寻常。这是他奶奶留给他的,说如果订婚时戴不上,就说明‘命里无缘’。”
“你未婚夫信这个说法?”
“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很在意。”
谢辉点点头:“你确定没人进过房间?”
“确定。我当时独自一人,门也锁着,工作人员都是在我出去之后才来的。”
谢辉沉默几秒,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收据:“这案子我接了,两万元服务费,先付一半,现金或支票。”
宋辞愣了一下,还是从包里取出支票本,签字递过去。
谢辉接过,看了一眼名字:“宋朝的‘宋’,告别的‘辞’?”
“……是的。”
他点头,忽然站起身,在灯下仔细打量她几秒,然后猛地伸出一只手轻触她的额头。
宋辞条件反射地抬头,两人视线交汇。
谢辉的眼睛在那一刻沉了下去。
刹那间,他“看”见了——
一个白色房间,灯光晃眼,一枚戒指从化妆台上滑落,滚进镜子下方的缝隙。一个穿礼服的女人跪在地上,手指淌血,眼神惊恐。
他猛然抽回手,眼神恢复平静。
“走吧,去酒店。”
宋辞带谢辉来到江城希尔顿酒店,20楼的新娘专用更衣间。
这一层只有订婚主宾才能进入,管理严格。她刷卡开了门,拉开一盏昏黄的小灯,室内陈设保持着下午时的模样。
淡粉色绒面沙发,化妆台,落地镜,米白色地毯,以及一个置衣架,上头挂着她的婚纱。
“戒指就是在这里丢的?”谢辉环视一圈。
宋辞点点头:“我把它放在梳妆台上,五分钟后回来……就不见了。”
“戒指不见了,你未婚夫人呢?”谢辉一边仔细打量房间的陈设布置,一边问道。
“他三天前去了隔壁市开会,明天会赶回来。”
“那他家里人呢?”
宋辞道:“他妈妈在家里准备明天订婚的事情,抽不开身。明晚才会过来。”
谢辉蹲下身检查镜子下方,掀起地毯,指尖在地板缝隙轻轻扫过,然后忽然站起,敲了敲镜子。
“这是酒店的镜子?”
宋辞摇摇头:“这是专门买的化妆镜,我嫌酒店的镜子没有安装智能灯光,化妆的时候不够亮,就买了这个放这里。”这镜子价格不菲。
谢辉点头又问:“这镜子镜面不是原装的吧?”
宋辞愣了一下点头:“一个月前。原来的裂了。”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现在这面镜子是从老宅搬过来的,因为他妈妈说镜子碎了不吉利,要把老宅的镜子搬过来镇一镇。”
他缓缓转头,盯着镜子。目光落在镜子中映出的自己。只见自己的影像轻微晃动一下,像波纹一闪而逝。
“这镜子不太对劲。”
他说出这句话时,宋辞站在他身后,不明所以。
“哪里不对?”
“它……映不出我真实的眼神。”
谢辉的声音低下来。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镜面上——指尖落下去的瞬间,镜子泛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波纹。
不是玻璃破碎的震颤,而像湖面被羽毛拂过那样,柔软、涟漪、温顺,却诡异至极。
宋辞屏住呼吸。她盯着镜子看了几秒,忽然轻声说:“我……觉得镜子里我笑了。”
谢辉一愣,转头看她。
宋辞整个人僵住了,像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我……我没有笑。但刚刚镜子里的我,好像嘴角动了一下。”
谢辉眼神瞬间一凛。
他再次看向镜子,目光沉入镜面深处。
那一瞬间,镜中浮现出一幅“妙像”—
镜中人仍是他,面容毫无二致,但背景却悄然变化:镜子里不是更衣室,而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古老的婚纱画,烛光跳动,角落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新娘,低着头,静静看着他。
新娘的脸模糊不清,但她头顶戴着的——正是那枚帕拉伊巴碧玺戒指。
谢辉喉咙一紧。
那一刻,他体会到一种说不出的“被注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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