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爱情

　　快放寒假了，班级的学生都很躁动——特指那些成绩不好的。

　　祝小冬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哥们儿，喊他寒假去三亚玩。祝小冬说：“不了额，我妈不会给我钱的。”

　　祝小冬的好哥们儿表示：“不就是钱吗，哥们儿请你了！给个准话，去不去。”

　　祝小冬说：“不去。”

　　这么果断，跟以前那个爱占便宜的祝小冬很不一样。哥们儿怀疑地看着他：“祝小冬，你最近怎么了？我简直都要不认识你了。”

　　——在这些好哥们儿眼中，祝小冬实在是很反常。以前他们成天黏在一起，就算只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也会去篮球场扔几个球，你推我搡地去上厕所，找个僻静的地方抽烟——这些祝小冬全都不参与了。下课就坐在座位上盯着黑板傻笑，跟中了邪似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有大半个多月吧，朋友们一开始怀疑祝小冬是在外面交了个女朋友，把他的魂都勾走了。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普通的女人没有这么大的魔力，一定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女狐狸精，把祝小冬给迷成了这样。

　　“祝小冬，你完了。”他最好的哥们儿说。

　　——哪是完了，这是他人生的新开始。祝小冬在心里对好哥们儿说：“你不懂真正的爱情。”

　　其实祝小冬也不懂。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爱情，好像一颗心都飞到了周辉身上，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他就好。

　　再过两天就是他十八岁生日，他打算在这天跟周辉表白，不管周辉伤好了之后会去哪里，他都希望——他能把自己带上，反正他也考不上大学，早早成家也是好的。

　　祝小冬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几天看到周辉都会露出那种很奇怪的笑容，形容不出来，有点神秘，有点娇羞，还带点儿期待，那种对一切美好的向往。周辉看他这样，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看到祝小冬失望的样子。

　　很快，到了祝小冬十八岁生日当天。他下午特意请了假，去剪了个新发型，换了身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找周辉。

　　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声叫了一句：“周辉！”

　　没人理他。祝小冬奇怪，怎么回事，好像不在房间？他关上门，进去找了一圈，没人，哪里都没有，甚至床底下他都找了。

　　难道又去买东西了？

　　或许是出去给他买生日礼物了。

　　祝小冬呆呆坐在他常坐的那张凳子上，心中有着极大的不安。

　　从小到大，他的直觉都挺准的，要是他感觉即将有不好的事发生，那在不久的将来，那件不好的事就一定会发生。

　　他环视房间，极度的安静，以前他一坐下就会跟周辉聊天，聊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今天的心情怎么样，周辉都会很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然后他们坐下来一起吃饭……祝小冬呆呆地站起来，打开衣柜，如果说之前他心中还抱有期望，看到衣柜的一刹那，眼圈顿时红了。

　　衣柜是空的，他把衣服都带走了。

　　走了？

　　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

　　祝小冬不敢相信，他们明明约好了，要一起过生日的。

　　周辉不会不守信用，也许他只是出去办个事，很快就回来了。

　　……去办事会把衣服也带走吗？

　　祝小冬站起来，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都搜了一遍，不止是衣服，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消失了，刮胡刀，牙刷，毛巾，拖鞋……曾经他买回来给周辉用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祝小冬站在洗手间门口，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周辉……”

　　脸颊有点发痒，祝小冬一抹脸，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伤心极了。

　　周辉就这样走了？

　　丢下他走了？

　　祝小冬魂不守舍地走到床边，在凳子上坐下，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天都快黑了，祝小冬还是没办法接受周辉已经离开的现实，他擦干净眼泪，决定再等一会儿，等到晚上……等到十二点，如果周辉还不回来，那他再离开好了。

　　眼泪刚止住，祝小冬不小心看到床头柜上的小药箱，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负心汉！好歹我也照顾了你那么久，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救了你一命，每天那么认真地给你清洗伤口、换药……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祝小冬趴在床上抽噎，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就在这时，门外有些轻响，紧接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祝小冬猛地一回头，不是周辉是谁？

　　他二话不说扑到周辉怀里，带着哭腔说：“你去哪里了？！”

　　周辉愣了愣，他手里提着一只蛋糕，先把门关上，然后单手搂着祝小冬，问他：“怎么了？”

　　祝小冬失而复得那样紧紧搂着周辉，边哭边说：“我以为你走了！”

　　周辉懂了。祝小冬趴在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刚开始只是静静地流泪，后来可能是忍不住，发出一些小鸟啾喳那样的抽泣声。

　　周辉的心因为祝小冬的哭泣而变得酸软不堪，换在以前，他可能会推开祝小冬，但是现在推开他没准会哭得更加厉害，于是周辉犹豫了下，把手放在祝小冬的后背，低声哄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祝小冬抬起头，泪水涟涟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去了？”

　　周辉愣了愣，用空的那只手把祝小冬眼角的泪水拭去，“我去买东西。”

　　祝小冬看到了：“生日蛋糕？”

　　“嗯。”周辉说，“还有礼物。”

　　他的手指还留在祝小冬的脸上，祝小冬忽然用脸蹭了蹭他的手，目光哀怨而又含有谴责：“下次出去可不可以留个纸条？吓死我了。”

　　周辉盯着他的眼睛，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答应道：“好。”

　　祝小冬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注意到周辉身上还穿着羽绒服，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把暖气打开了，屋里又闷又热，他连忙说：“快把外套脱了……你买的什么蛋糕，哇，草莓的啊！”他接过周辉手里的蛋糕，把庄头柜推出来，当成小桌子，然后把蛋糕放在上面，“现在要吃吗？”

　　周辉边脱外套边说：“你想吃吗？我还订了餐，一会儿送过来。”

　　祝小冬说：“那先吃蛋糕吧！先过生日。”

　　他哭过，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兔子一样。周辉注意到他换了新发型：“你剪头发了？”

　　“嗯。”祝小冬不好意思地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好看吗？”

　　“好看。”周辉说。

　　祝小冬的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他让周辉在床边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他的旁边，把蛋糕盒打开，里面有个红色的寿星帽。

　　“你帮我戴上吧！”祝小冬说。

　　周辉配合地把帽子给他戴好。

　　祝小冬把蜡烛插好，点上，期待地看着周辉：“你唱生日快乐歌，我来许愿。”

　　周辉的表情有点僵硬。从来没有做过这个。

　　祝小冬推了推他：“快点嘛。”

　　周辉只得开口：“祝你生日快乐……”他的声音很僵硬，没什么起伏，隐约能听到生日快乐歌的调子。

　　祝小冬闭起眼睛，对着蛋糕许愿。周辉唱完了，他的愿望还没有许完。

　　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好了。”一口把蜡烛吹灭。

　　周辉走到衣架旁，从口袋里抽出给祝小冬的礼物，递给他：“给。生日礼物。”

　　祝小冬一眼就看到是什么了，是个手机，他一直想买的，最新款的智能机。在这一年，智能机还是个很稀罕的玩意儿，现在普遍用的是那是那种老式的按键机，祝小冬以前有一个，诺基亚的，用了很久都不坏，好在它自己丢了。

　　之前周辉给的钱不够，祝小冬本来想攒一攒，正好过年了会有压岁钱……现在不用了。

　　祝小冬：“哇！”

　　周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怎么样，喜欢吗。”

　　祝小冬拼命点头：“嗯嗯！”但是他又在心里吐槽周辉的粗心，应该包装一下的呀，这样亲手拆开礼物会更有仪式感。

　　他拆开手机盒，拿出手机开始试玩。周辉就在旁边默默地切蛋糕。

　　祝小冬玩了一会儿，果然是智能机，不仅外观时尚，功能强大，而且，摄像头也很清晰！拍照简直绝了。

　　周辉递给他一块蛋糕：“先吃蛋糕，一会儿再玩。”

　　祝小冬埋头鼓捣手机：“等会儿再吃。”

　　周辉说再不吃就化了，祝小冬一心沉浸在探索新手机的功能上面，充耳不闻。周辉想了想，用小勺挖了一块蛋糕，递到祝小冬的嘴边：“尝尝，好不好吃。”

　　祝小冬张嘴含住小勺，偷偷看了眼周辉。

　　周辉用新的勺子挖了一勺蛋糕，自己吃了一口，好甜。他皱起眉头，放下蛋糕。

　　这时祝小冬举起手机，身体靠近周辉，做出一个拍照的姿势：“周辉，看这里~”

　　周辉下意识看向镜头，按下拍照键的一瞬间，祝小冬抬起脸，把自己的嘴唇放在周辉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亲。

　　周辉一惊，回过头。

　　祝小冬已经撤了回去，假装淡定地吃蛋糕，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周辉哑着嗓子，表情复杂地说，“你干什么？”

　　祝小冬往嘴里塞了口甜腻腻的奶油，低着头说：“亲你啊。”

　　他的脸通红，从周辉的角度看得特别清楚。

　　“……为什么？”

　　祝小冬大着胆子抬起头，羞涩、又坚定地说：“喜欢你啊，还能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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