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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草
仇文对大儿子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愕然。良久,他举起手拍了拍仇砚的肩膀,看着这个快和他一样高的儿子哭得泪眼模糊,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突然哭成这个模样。
仇砚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他这时才注意到仇文的啤酒肚咯到了自己。仇砚伸手摸了摸仇文的肚子,想到他临终前皮球般大小的肚子,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摸到肚子就哭了?我已经胖到令人惋惜的地步了吗?仇文愈发不解。
仇文半边衣领都湿透了,他安抚地,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仇砚埋在仇文的颈窝里探出半个头,带着鼻音颤声道:“没什么。”
日日夜夜的噩梦终于在此刻溯流而上找到了源头,仇砚这才明白,比起自己的愧疚,父亲的死亡才是萦绕他心间的阴雨。
他好狠这个把自己养大的Alpha,做了那么多坏事,自己还是忍不住想他。仇文甚至死了,还不肯放过他。
仇砚下定决心改变仇文必死的命运。他在学习之隙,时常督促仇文加强锻炼,哪怕多散散步也好。一到周末,仇砚就拉着仇文去医院检查,不给他任何寻花问柳的机会。仇文看着仇砚一惊一乍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挠挠他的脑袋。
儿子长大了啊。
仇砚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拿到医院白色的体检单才松了一口气。单子上显示仇文只是中度脂肪肝。
没发展成肝硬化就好,一切都来得及。
不知为何,这个是时空中他没有感受到“原主”的存在,反而是实实在在的取代了原主的位置。
仇砚感到疑惑,但如今当务之急是仇文的安危。
他把单子递给仇文,让他遵照医嘱清淡饮食加强锻炼。仇文不敢忤逆他,只点头称是。之后仇砚甚至花了点手段把黄爱香打发走,让仇文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小儿子。
仇砚把仇文看的很严,不在学校时几乎是寸步不离仇文,哪怕是仇文有应酬在身,仇砚也跟在身边替他挡酒。
仇文哪肯让自己未成年的儿子给自己挡酒,拗不过仇砚,只好减少了应酬的次数,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卢爱英幸灾乐祸,看见仇文吃瘪她就高兴。
仇砚不仅治仇文,还治得了卢爱英。每次两人作出要吵架的气势,立马被仇砚拦下。仇砚在学校心理课上多了,颇有心得。
仇文出身贫苦,又是家中老幺,到他念高中时父母已经老了,无法支持他继续读书。仇文便辍学出来打工,最后自己创业当了老板。仇文这个人,势利眼,他只让仇砚和成绩好的同学玩。他私心想培养仇砚成为一个大学生,圆他的大学梦。父亲去世后,仇文每次想把老家的母亲接过来,都和母亲大吵一架不了了之。仇砚知晓仇文指定不会说什么好话,估计说老家又破又烂劝说自己老母跟自己回城里过好日子。仇文母亲直肠子听不出仇文的拐弯抹角,只当他是嫌弃自己又脏又旧,气急败坏地和仇文闹。仇文火气一上来也阴阳怪气,两人不欢而散。
卢爱英家庭也普通,是家中长姐。小时候带着妹妹爬山涉水上学也不嫌累,上课时妹妹在教室外哭她只能和老师抱歉去照顾自己的妹妹。她勤劳能干,习惯了父母对妹妹的偏爱,也习惯了把好的都留给妹妹。小时候这样做,长大了也把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孩子。她守旧,固执,和发展得越来越好的仇文渐行渐远。
仇砚在心理课上学到要想认识一个人,剖析他的性格成因,就离不开他的原生家庭。仇砚试图剖析父母的原生家庭,想把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缝缝补补。
仇砚一门心思扑在家里,和陆未续打游戏的次数都逐渐变少了。
陆未续起初还骂骂咧咧,后来渐渐也不主动来找他双排了。
在仇砚不懈努力之下,命运好像真的转了个弯,就像卢爱英所说的那样,他们家听从大师的建议后慢慢变好起来。
父母吵架的次数逐渐变少。仇砚和仇墨都上了学,家里只有两个中年人相依为命,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感情也逐渐如初。
最让仇砚意外的是,在学校补课期间,卢爱英经期流血不止。她连忙去医院检查,因为子宫肌瘤住了院。仇文立马推掉了工作,在医院片刻不离地守着卢爱英。
那天卢爱英被推进手术室,仇文在门口走来走去,走累了就拿起一本书到处翻看。一旁的仇墨好心地提醒他:
“爸爸,你书拿反了。”
“噢噢。”仇文尴尬地把书翻过来,耸耸肩做了个深呼吸。
卢爱英出来时麻醉剂还没过,仇文守在她身边不让她睡。卢爱英气的抓狂,每每她快睡着,仇文就把她唤醒。耳边仪器滴滴的声音也扰的她心神不宁。
这件事仇砚还是过了一个月才知道的。
听仇文说卢爱英体内长了十几颗肌瘤,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医生用机器把肌瘤震碎了之后才从肚脐眼吸出来。
仇文说怕影响仇砚学习就没有告诉他,只告诉仇砚卢爱英有事回了娘家。
仇砚有点疑惑,在原本的时空里没有这回事。难道是他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走向,所以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吗?
好在卢爱英手术很成功,没过多久就出了院。
“然后呢?”小仇问。
“然后我就穿回来了。”仇砚淡淡地说。
小仇觉得仇砚还瞒着他什么。既然仇砚没提,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仇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的目标也是像你穿的上个时空那样,阻止我爸的死亡。那为什么……为什么刚开始你不想把覃尧卷进来呢?”
仇砚看了自己一眼:“因为一开始他就没有卷进来。我也没想到这次他会一起穿过来。”他想了想说:“看来那个怀表是真的坏了。这次穿越兴许是最后一次了。”
小仇还有一事不明:“我和你的经历有一点不同。按你的时间线推断,这时候我应该已经被刺了一刀,可我没有。”
仇砚若有所思,想了很久,说:“每个平行时空都有细枝末节的差异,就像我的仇墨是弟弟,而你的仇墨是妹妹一样。”
“我和你身上最大的不同,就是我胸口比你多了一道疤。”
小仇不知想到什么,脑海里浮现白日里覃尧咬住自己半睁的眼,结巴道:“那那你和那个覃尧……”
仇砚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们平时能不能保持点距离?虽然你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我和原本的覃尧没什么交集。”
仇砚摸到自己发烫的耳朵,笑了笑:“我不信你对他没感觉。高二艺术晚会上,你应该看到他的表演了吧。”
一窗之隔大型犬一样蹲着的小覃和覃尧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警惕地抬起了半边耳朵。
文艺晚会?
难道是班主任强迫他上台表演的那次?
那是覃尧不堪回首的的记忆。
虽说覃尧不是个羞涩畏惧舞台的人,但他已经很久没练歌了。不知班主任从哪知道他小时候学过声乐,在毫无艺术细胞的班级里终于挑出了一个能肩扛重任的小伙子。
班主任特意嘱咐覃尧好好准备这次文艺表演,届时参加节目海选和彩排。覃尧不太放在心上,只在海选前浅浅准备了一番,未曾料到自己的节目竟被选上了。覃尧痛心疾首,牺牲了课外许多时间参加彩排。
文艺晚会那晚,灯光璀璨,时明时灭。
覃尧在台下候着,他身着一身正装,肩宽挺拔,身姿英挺。额前的碎发全梳了上去,活似个秀场上的男模。
后台工作人员准备好耳麦,覃尧走过去。一个个子很小的Omega红着脸,示意他蹲下身,两只手绕过覃尧耳后将耳麦带好。Omega这辈子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么帅破天际的Alpha,手一抖耳麦就歪了。
Omega声音都是抖的:“不好意思,我给您重新戴好。”
覃尧礼貌地对他笑笑:“没事我自己戴也可以。”
Omega不敢看他的笑颜,生怕一眼瞥过去立刻被突面而来的英俊迷晕。他定了定神,十分有职业操守地说:“这是我的职责,不麻烦的。”
Omega把耳麦调整好了,终于满意:“好了。”
覃尧这才站直身,面对舞台的方向预备上场。
Omega这才发现这个Alpha原来如此高大,感觉有两个自己那么长。他心脏砰砰直跳,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在校园墙上捞到这个帅哥的联系方式!
上一个节目结束了。光鲜亮丽的主持人走上台微笑地说起下一个节目的串词。
“……让我们有请下一个节目——《樱花草》!”
这时仇砚所在的班级发出一阵爆裂的击掌声,等了一晚上终于轮到他们的班级之光登场了!
仇砚被闪烁晃眼的灯光弄得头疼,他坐在台下,不愿抬头往台上望去。
优美的前奏奏起,全场一下寂静,仿佛沉浸到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晚风吹动着竹林,月光拉长了身影。”
这是首耳熟能详的歌曲。
渐渐的,仇砚身边的人也跟着覃尧低沉好听的嗓音唱起来。
“萤火虫一闪闪。”
“满山飞舞的钱币。”
仇砚被这悦耳的声音吸引,他抬起眼,望向台上闪闪发光的Alpha。
“织女星在远方。”
“古老浪漫的神话。”
仇砚的心绪不宁被动听的乐声逐渐抚平,他的心随着悠扬的旋律一同跳动。
“幸福在蔓延,爱你永恒不孤单。”
覃尧的目光远远地望向自己班级所在的区域,那双多情的眼眸映着波光粼粼的水湖,荡漾在仇砚心中。
“恋人手中樱花草,春彩漫步的微笑。”
旁边的陆未续不要脸地抓起了身旁不知名Alpha的手,五音不全地放声跟唱:
“种下了一朵朵,青春璀璨的年少。”
他越唱越起劲,几乎盖过台上覃尧的声音,在仇砚耳边狂轰乱炸:
“恋人怀中樱花草,听见胸膛心在跳。”
“偷偷的在思念,那是我们相爱的记号。”
所有人不堪其扰。打不过就加入,也一同唱起来:
“La La La~”
……
那是仇砚为数不多心情很好的时候。他有点感激覃尧给他带来的短暂的喜悦。但也仅限于此。
“恋人怀中樱花草,听见胸膛心在跳。”
“偷偷的在思念。”
“那是我们相爱的味道。”
覃尧圆满完成了班主任赶鸭子上架的任务,但后来接连一个月受到来自多了Omega,Beta甚至Alpha的添加好友请求,情书鲜花……每天下课都有可爱的学弟学妹趴在窗外注视覃尧在课桌上补觉。
“哇哇哇哇哇!覃尧学长连流口水都那么性感!”
陆未续路过都差点呕了出来。
放学后覃尧经常被拦住,他已经对这套流程非常熟悉了,还没等对方开口,他便冷酷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他每次被表白都用同一个借口。
于是,在学校里大家争相讨论这个“莫须有”的未婚妻到底是谁。他们从未看见覃尧和哪个Beta或是Omega亲密接触,甚至是Alpha朋友都很少见。
覃尧看似对每个人都温柔以待,其实他才是对人拒绝千里之外。他没什么朋友,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仇砚没再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屋内的灯光灭了。
覃尧在窗口边意犹未尽地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家。
他一回家,徐阿姨迎上来,连忙问他这几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还说桌上给覃尧温了牛奶,喝完再睡吧。
覃尧有点累,他说:
“阿姨,我这段时间作业有点多。你晚上不用等我了,早点歇息,看您最近黑眼圈挺严重的。”
徐阿姨对覃尧的事情非常上心,她的孩子和孙子都受到覃父覃母的关照。她看覃尧就像在看自己的孙子一样,又帅又高,怎能不讨人喜欢?再说这孩子父母工作忙,对覃尧的事情不太上心。覃尧见父母的次数都比见司机的一半次数少。
徐阿姨不免多嘴几句:“看书也不要看太晚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覃尧走到桌边将牛奶一饮而尽,牛奶顺滑可口,入口清甜,温度适中。他忽然想到仇砚的唇,看上去很好亲。
覃尧准备回房,徐阿姨在后边嘱咐他:“对了,覃董说明天去他家吃晚饭,他说好久没见孙子了,想见见你。”
“我知道了。”覃尧回道。他想了一会说:“我明天会晚点到。”
第二天放学前,小仇收拾东西把睡觉的陆未续拉起来:
“你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几吗?说好的我们每周三都要吃一次达美乐,你忘了?”
陆未续揉揉惺忪的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那个,吴雨今天还有个篮球联赛。你知道的,他们篮球社最近活动很多,我要去给她加油助威。”
小仇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每天吴雨吴雨的,整得他都无语了。
陆未续看到小仇这个要刀人的眼神就屁股一紧。
上周三,吴雨的家人请陆未续去家里吃饭,故爽约。
上上周三,吴雨和陆未续旷了课去另一个城市看邓紫棋的演唱会,故爽约。
上上上周三,陆未续和新交的小男友去约会,故爽约。
……
陆未续只觉人头不保,他赶紧抱住小仇,感到小仇身上慑人冰冷的温度,心虚道:
“哎呀呀,我心里最重要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但我今天确有重要的事,我答应了吴雨一定要去看她的。她估计现在正在等我呢!”
陆未续往小仇脸上用力嗦了一口,安慰他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说着起身马不停蹄溜了,生怕小仇起身追着他打。
小仇:“……”
小仇问仇砚:“我能问问到了你这个年纪,陆未续还在你身边吗?”
我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仇砚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在仇砚的时空里,陆未续和吴雨交上好朋友之后,就渐渐把仇砚晾在了一边。高二时他又交了个黏人的男朋友,两个人把陆未续的时间全占去了,留给仇砚的空间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仇砚自小对亲情和爱情不抱有什么幻想,但他非常看重友情。曾经他以为,友情是世界上最长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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