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弈

　　京郊的破庙里，沈青梧看着谢临渊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烛火映着他紧抿的唇线。方才突围时，他替她挡了一箭，箭头淬了麻药，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

　　“你早就知道李晏之的计划？”沈青梧递过清水。

　　谢临渊接过水囊，喉结滚动了几下：“李晏之布局三十年，不会甘心辅佐任何皇子。他要的，是能掌控的傀儡。”他抬眼看向她，“太子的病，五皇子也插了手。”

　　沈青梧愣住。她从未想过五皇子也牵涉其中。

　　“太子落水是五皇子的手笔，”谢临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但下毒的确实是二皇子。李晏之早就知道，却任由他们斗了三年。”

　　原来这盘棋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太子、二皇子、五皇子，不过是李晏之手中的棋子，连皇上的忌惮都成了他利用的工具。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五皇子？”沈青梧问道。

　　谢临渊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令牌，上面刻着“镇北”二字。“我父亲是镇北将军，三年前战死沙场，被污蔑通敌。我入宫做暗卫，就是为了查真相。”他声音低沉，“五皇子答应帮我翻案，条件是替他除掉太子。”

　　沈青梧恍然。难怪他对权力斗争如此淡漠，原来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储君之位。

　　“李晏之知道你父亲的事？”

　　“他是当年的监军。”谢临渊冷笑，“我杀相府侍卫，一是为了阻止他查东宫，二是想引李晏之注意。没想到你会发现玉佩的事。”

　　沈青梧忽然笑了。原来她的偶然发现，竟成了撬动全局的支点。

　　“现在怎么办？”她问道。

　　“二皇子倒台，五皇子被圈禁，李晏之独揽大权。”谢临渊站起身，走到庙门口望着京城方向，“但他漏了一个人。”

　　“谁？”

　　“皇上。”谢临渊回头看她，眸中闪着精光，“李晏之以为皇上年迈体衰，却不知皇上早就暗中培养了新势力。”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从五皇子府搜出来的，里面有李晏之当年构陷镇北军的证据。”

　　沈青梧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这封信，足以让权倾朝野的李晏之万劫不复。

　　“你想让我把信交给皇上？”

　　“只有你能接近李晏之的书房，拿到他与边关将领的密函。”谢临渊看着她，“那些密函，才是扳倒他的关键。”

　　沈青梧看着手中的信，忽然明白谢临渊的用意。他不是要她当信使，而是要她成为这盘棋的新棋手。李晏之以为掌控一切，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目标。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青梧问道。

　　谢临渊走到她面前，黑眸里映着烛火：“因为我们是一类人。都想在这乱世中，讨回一个公道。”

　　沈青梧想起三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个雨夜，父亲也是这样告诉她，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她握紧手中的信，点了点头。

　　三日后，沈青梧回到相府。李晏之见她安然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去哪了？”他问道。

　　“城外采药，遇到劫匪，侥幸逃脱。”沈青梧垂下眼帘，将那半块玉佩递给他，“谢临渊死了，这是他留下的。”

　　李晏之接过玉佩，看着上面的裂痕，忽然笑了：“倒是条汉子。”他没再追问，转身走进书房。

　　沈青梧看着他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书房的暗格藏在书架后面，她趁着李晏之处理公文的间隙，找到了那些密函。

　　当晚，一封匿名信送到了皇上的御案上。里面有李晏之构陷镇北军的证据，还有他与边关将领的密函。

　　三日后，李晏之被削职夺爵，流放岭南。出发那天，沈青梧去送他。

　　“你早就知道我会反水？”她问道。

　　李晏之坐在囚车上，苍老了许多，却依旧挺直脊梁：“你父亲是太医令，当年因发现尚药局的秘密被灭口。你懂医术，又在相府三年，怎么可能甘心做棋子？”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欣慰，“青梧，这京城的棋局，该由你们年轻人来下了。”

　　沈青梧望着囚车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李晏之或许早就布好了退路，他独揽大权，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她与谢临渊，不过是沿着他铺好的路，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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