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雪为春[快穿]

作者: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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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雪夜



      门锁弹开的瞬间,零下五十度的风像一堵冰墙拍在脸上。

      江照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感觉鼻腔里的黏膜瞬间被冻成脆片,再被吸气撕得生疼。储物间里的微光被风掐灭,只剩列车走廊尽头一盏应急灯,闪着将死不活的橘黄。

      “走。”谢行之说。

      声音出口就被风撕碎,只剩口型。

      六个人贴着墙,排成一条颤抖的线。壮汉打头,女学生被夹在中间,江照与谢行之断后。走廊的金属壁结了厚厚一层霜,手掌贴上去,立刻被黏掉一层皮。

      江照用舌尖抵住上颚,数心跳:一、二、三……每一次搏动都像有人拿冰锥敲鼓膜。他侧头看谢行之——那人睫毛上全是冰珠,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却对他弯了一下眼角,意思很明显:别停。

      他们必须在暴风雪彻底撕碎列车之前,找到新的恒温舱。

      橘黄灯尽头是B6车厢的连接门。门锁被冻死,壮汉抡起冰镐,第一下砸下去,火星四溅,锁扣纹丝不动。第二下,镐尖崩了口。第三下,他虎口裂开,血刚渗出来就凝成红冰。

      江照把谢行之往前推,自己接过冰镐。肩头的刀伤在发力时炸开,血顺着背往下淌,被外套吸走,冻成硬壳。他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臂——

      砰!

      锁扣连同半扇门一起飞进B6车厢,撞出空旷回声。

      风立刻灌进去,卷起碎冰,像白色蝗群。

      B6车厢是餐车。

      所有座椅翻倒,餐桌被拆成劈柴,堆在中央一只老式铁炉里——炉膛漆黑,早熄了火。

      炉边躺着三具尸体,脸朝下,皮肤与地板黏在一起,像被撕坏的蜡纸。

      壮汉踢开一具尸体,露出地板上的圆形舱门。

      “恒温舱。”他喘着白气,“军用型号,能抗零下八十度。”

      舱门需要虹膜验证。

      尸体之一的眼珠被挖走,只剩空洞洞的眼眶。

      另一具的虹膜被冰晶撑裂,像碎掉的玻璃球。

      第三具——是个孩子,睫毛上挂着霜,瞳孔却完整。

      女学生别过脸,肩膀发抖。

      老者蹲下去,掌心覆在孩子眼皮上,轻轻一抹。

      “借双眼睛。”他说。

      虹膜识别器亮起绿灯,舱门“嗤”地一声弹开。

      一股干燥暖风扑面而来,带着柴油与铁锈的味道。

      舱内空间不大,最多容纳四人。

      壮汉第一个钻进去,女学生紧跟其后。

      老者站在门口,回头望江照与谢行之:“你们进。”

      江照摇头:“超载会触发排异程序。”

      他抬手,把舱门重新合上,只留一条缝。

      暖光从缝里漏出来,像一条细线,把走廊切成两半。

      老者沉默两秒,抬手拍了拍江照的肩,什么也没说,转身钻进舱内。

      舱门合拢,锁死。

      走廊只剩他们两人。

      风更大了,铁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怎么办?”谢行之问。

      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却带着笑。

      江照抬手指向车顶:“爬。”

      餐车顶部有一条检修梯,通往车顶的检修通道。

      梯子的铁栏结了冰,手掌刚握上去,皮肤就被黏住。

      江照用力一扯,掌心血肉模糊,却连眉头都没皱。

      谢行之举枪,子弹打穿通道锁,铁门“哐”地一声掀翻。

      暴风雪立刻灌进来,雪粒像无数颗钉子。

      他们爬上车顶。

      天地被雪幕连成一片,列车像一条冻僵的黑蛇,蜿蜒在白色荒原。

      风从侧面横切,带着哨音,吹得人几乎离地。

      江照把安全绳扣在车顶的冰轨上,另一端甩给谢行之。

      两人弓着背,顶着风,一步一步往车头挪。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鞋底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风把雪粒拍在脸上,像细小的玻璃渣,瞬间划出血痕。

      江照数步数: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数到七十时,风突然停了。

      死寂。

      雪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露出头顶的夜空。

      没有月亮,只有极光——

      绿色、紫色、蓝色,像燃烧的绸带,在黑暗中狂舞。

      谢行之停下脚步,仰头望天。

      极光倒映在他瞳孔里,像两汪幽深的湖。

      “真漂亮。”他说。

      声音被雪吸收,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照没说话。

      他看见极光下,谢行之睫毛上的冰珠开始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泪。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冬天——

      雪原训练,零下三十度,他冻得失去知觉。

      有人把唯一的热水壶塞进他怀里,说:“别闭眼,我还没准你死。”

      此刻,那句话在耳边重播,像雪夜里的火。

      风重新袭来,比刚才更猛烈。

      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金属哀鸣,车身开始倾斜。

      “雪崩!”谢行之大吼。

      远处,白色巨浪正从山脊倾泻而下,像天神打翻的牛奶。

      列车像一条被钉在冰面上的虫,无处可逃。

      江照一把抓住谢行之的手腕,安全绳瞬间绷直。

      “跳!”

      两人同时跃起,像两只被风暴卷起的鸟。

      雪浪扑来,列车被吞没,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他们在空中坠落,安全绳在空中划出弧线,最终挂在断裂的电线上。

      雪浪从脚下涌过,带着摧毁一切的咆哮,却堪堪擦过他们的靴底。

      风停了。

      雪停了。

      世界安静得可怕。

      江照悬空,掌心全是血,却仍死死扣住谢行之的手腕。

      谢行之仰头看他,睫毛上的水珠终于落下,砸在雪地里,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色的花。

      “江照。”

      他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像雪落。

      “嗯?”

      “我们活下来了。”

      江照笑了一下,肩膀的刀伤在用力时崩开,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谢行之脸上,像一枚滚烫的印记。

      “还没。”

      他低声道,“雪崩只是开始。”

      远处,极光下,一座废弃的信号塔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塔顶,一盏红色指示灯,正缓慢地闪烁。

      像心跳。

      像倒计时。

      江照收紧安全绳,指节发白。

      “走吧,”他说,“去借火。”

      谢行之勾了勾唇,声音融进雪里:“借火之前,先借你肩膀。”

      江照没拒绝。

      他把谢行之拉上来,两人并肩坐在断裂的电线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雪谷,头顶是燃烧的极光。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雪的味道,和一点微弱的——

      春天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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