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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里的温情与刀刃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门窗都被锁死了。顾言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弧线,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看起来温顺又无害。
“醒了?”他把苹果递过来,语气像往常一样温柔,“头还疼吗?医生说你情绪激动会影响记忆恢复。”
我没接苹果,只是盯着他:“放我出去。”
他捏着苹果的手指紧了紧,果皮突然断了。“微微,别闹了。”他蹲下来,仰视着我,眼神里带着讨好的卑微,“外面不安全,陆景然他...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忘了他刚才多吓人?他眼里全是恨,他会伤害你的。”
“他不会。”我打断他,声音发颤却坚定,“景然不会伤害我。”
“你怎么知道?”顾言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压低,像怕吓着我,“他现在恨死我了,连带你一起恨的!你跟他走,只会被当成报复我的工具...微微,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受伤,随即又换上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看,宝宝还在外面呢,他刚学会叫妈妈,你舍得让他没有妈妈吗?”
提到孩子,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这一年来在我怀里咿呀学语,抓着我的手指蹒跚学步,早已成了我失忆生活里唯一的牵绊。
“你想怎么样?”我闭上眼,声音里带着妥协的疲惫。
“我不想怎么样,”顾言的声音软下来,像棉花糖一样黏人,“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不惦记陆景然了,我就把锁打开,带你和宝宝去公园晒太阳,好不好?”
他总是这样,用最柔软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我看着他眼底深藏的偏执,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的爱从来不是阳光雨露,而是密不透风的囚笼。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软禁在这套江景公寓里。顾言对我依旧百依百顺,我要什么他都会立刻找来,只是绝口不提放我出去的事。他会抱着孩子坐在我身边,笨拙地给孩子喂奶,看着孩子笑时,眼里会闪过一丝真实的温柔。
“你看,宝宝多可爱,”他把孩子递到我怀里,手指轻轻划过孩子的脸颊,“他跟你一样,眼睛亮亮的。我们好好带他长大,好不好?”
我抱着孩子,感受着他温热的小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是无辜的孩子,是我失忆时懵懂生下的骨肉,可他偏偏成了顾言捆绑我的枷锁。
夜里,孩子哭闹时,顾言会比我先醒。他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踱步,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一次我迷迷糊糊醒来,看见他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孩子的脸,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很像你,”他轻声说,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尤其是哭的时候,眉头皱起来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我没说话,转过身背对着他。这个男人对孩子或许有几分真心,可这份真心,从根上就长在偷来的土壤里,肮脏又扭曲。
陆景然没有再来。公寓楼下安静得可怕,顾言说他找人“看着”,陆景然只要靠近就会被拦下。我知道这是谎话,以陆景然的能力,不可能被几个保镖拦住。他不来,或许是在等,等顾言露出破绽,也或许...是被顾言的话绊住了脚步。
顾言很清楚陆景然的软肋——他太在乎我,怕任何一点冲动都会伤害到我。所以他敢肆无忌惮地把我锁起来,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消磨我的意志。
半个月后,我开始绝食。不是为了反抗,而是想逼顾言露出更多破绽。我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端来精心熬制的粥,急得眼圈发红。
“微微,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他舀起一勺粥,自己先尝了尝,确定不烫才递到我嘴边,“你要是饿坏了,宝宝怎么办?他还等着妈妈抱呢。”
我偏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他突然跪下来,把脸埋在我膝头,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骗你,恨我把你锁起来...可我没办法啊,我一想到你会离开我,就像心被挖走了一样疼。”
“我放你出去,”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像疯了一样,“我放你出去,但你得答应我,别去找陆景然。你要是去找他...我就把宝宝送到国外,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用孩子威胁我。
“你敢!”我抓起桌上的水杯砸过去,水杯在他脚边摔得粉碎,“顾言,你要是敢动宝宝,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他没躲,任由玻璃碎片溅到裤腿上。“我不想的,微微,是你逼我的。”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委屈,“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你一辈子不理我,只要能让我看着你,我就满足了。”
他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心里。我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恶寒。这不是爱,是彻头彻尾的病态占有。
那天晚上,顾言把孩子抱到我房间,放在我们中间的小床上。孩子睡得很沉,小嘴巴微微张着,像只温顺的小猫。
“你看,他多依赖你,”顾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蛊惑的意味,“他一哭,只要你抱就会安静。微微,你忍心让他从小就没有妈妈吗?”
我没说话,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柔软的头发。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打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凌晨时分,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顾言不在床上,客厅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我悄悄下床,贴在卧室门上听——
“...陆景然在查孩子的身世,你们把资料盯紧点,别让他找到任何破绽。”是顾言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和平时的温顺判若两人。
“那林小姐那边...”
“不用管,”顾言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她离不开孩子,这就够了。”
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床边的椅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在犹豫,知道我舍不得孩子,所以故意把孩子当成诱饵,一点点收紧绳索。
第二天,顾言果然“解禁”了,允许我在公寓里自由活动,甚至可以站在阳台上看江景。只是每次我靠近门口,他都会立刻把孩子抱过来,笑着说:“宝宝想妈妈了,你看他多黏你。”
孩子成了他最锋利的武器,而我,心甘情愿地被这武器刺得遍体鳞伤。
直到那天,我在顾言的书房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破解密码时,我的手指一直在抖——密码是我的生日,那个被陆景然刻在钢笔上的日子。
文件夹里没有孩子的身世资料,只有一段录音。
点开的瞬间,陆景然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顾言,我知道你在听。放了微微,算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公司股份,项目资源,只要你放她走...她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你别折磨她...”
顾言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陆景然,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当初你抢走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我没抢她!”陆景然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你用卑鄙的手段骗了她,囚禁了她!”
“真心相爱?”顾言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在我身边,是我的妻子,给我生了孩子。陆景然,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会放弃的,”陆景然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最好看好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握着鼠标的手冰凉,眼泪滴在键盘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原来陆景然一直没放弃,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跟顾言对峙,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求那个偷走他人生的人。
而顾言,他根本不在乎陆景然的威胁,他要的就是陆景然痛苦,要的就是看着这个曾经的胜利者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晚上,顾言抱着孩子回来时,我正在厨房做饭。他惊讶地挑眉:“今天怎么想做饭了?”
“宝宝想吃我做的辅食。”我低着头,把切碎的蔬菜放进锅里,声音平静无波。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微微,你是不是想通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手里的锅铲却攥得更紧了,“顾言,我留在你身边,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别再伤害景然,”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要是敢对他做什么,我就...”
“我答应你!”他立刻打断我,生怕我说出什么让他害怕的话,“我保证,只要他不靠近你,我就不动他。微微,你放心,我只要你,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我看着他,心里却一片冰凉。我知道他在撒谎,像他这样阴湿偏执的人,怎么可能放过陆景然?他答应我,不过是缓兵之计,是为了让我彻底放下戒心。
但我没有戳破。我需要时间,需要找到一个既能救走孩子,又能让陆景然安全的办法。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动给了顾言一个拥抱。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把我紧紧抱住,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微微,我爱你,”他在我耳边一遍遍重复,声音哽咽,“我真的好爱你...”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心里却在想陆景然。景然,再等等我,等我找到机会,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可我没料到,顾言的“不动手”,比直接伤害更残忍。
几天后,我在顾言忘在沙发上的手机里,看到了他发给助理的信息:“把陆氏那个新能源项目的资料‘不小心’泄露给对手,做得干净点。”
下面还有一条:“让陆景然‘恰好’发现是他最信任的副总干的,我要让他众叛亲离。”
我的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这个男人,他不会亲自动手,却擅长躲在暗处,像毒蛇一样吐出信子,用最阴狠的方式,一点点摧毁陆景然的事业和人心。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看到陆景然的“落魄”,让我觉得陆景然已经配不上我,让我彻底断了离开的念头。
手机屏幕映出我苍白的脸,我突然明白,这场战争里,最无辜的不是孩子,而是陆景然。他明明是受害者,却要承受顾言最恶毒的报复,只因为他爱我。
我不能再等了。
深夜,我趁顾言熟睡,悄悄起床,把孩子裹进襁褓。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照亮了他熟睡的小脸。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眼泪掉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宝宝,对不起。”我轻声说,“妈妈要去做一件必须做的事,等妈妈回来接你。”
我把孩子放回小床,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用早就藏好的发卡,撬开了卧室的门锁。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顾言均匀的呼吸声。我踮着脚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锁,就听见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你要去哪,微微?”
我猛地回头,看见顾言站在卧室门口,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一片死寂的寒意。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个戴着面具的魔鬼。
“你想去找他?”他一步步走近,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碎的疯狂,“你答应过我会留下的...你又骗我!你们都骗我!”
“顾言,放我走。”我挺直脊背,尽管声音在发抖,“你留不住我的,就算把我锁起来,我的心也不在你这里。”
“那我就毁了他!”他突然尖叫起来,“我让他一无所有!让他变成乞丐!我看你还会不会去找他!”
“你敢!”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心口,“你要是敢动景然一根头发,我就死在你面前!”
顾言愣住了,看着我手里的刀,眼神里的疯狂一点点褪去,变成了惊恐和绝望。“不要...微微,不要这样...”他跪下来,朝着我爬过来,像只被打垮的狗,“我错了...我不逼你了...你别走,求你了...”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混着鼻涕糊了一脸,曾经的阴狠和偏执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我把孩子还给你...我们一起带他长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用刀对着自己,求求你...”
我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疲惫。这个男人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灾难,不仅毁了我的人生,也毁了他自己。
“顾言,”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爱。爱不是囚禁,不是占有,是成全。”
说完,我转身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身后传来顾言撕心裂肺的哭喊,像困兽在绝望中哀嚎。
外面的月光很亮,照亮了通往自由的路。我知道陆景然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我也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为了景然,为了孩子,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亲手打碎这个囚笼,哪怕双手沾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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