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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壁之绊
往回两公里处大桥下搭了戏台子，很多人路过在此观赏。
车开到大桥下停靠一边，“夏秋，我去瞅一眼。”大叔说着人已走进人群。
夏秋看张彬要跳车，一把抓住：“别去，万一遇到坏人我打不过。”
“打架最厉害的不是程少桢吗？要做护花使者也应该是他？”张彬一溜烟跑了。
夏秋颜面尽失，小声嘟囔：“我哥要是回来了，给你多少胆也不敢拒绝。”
叶子洛安慰：“你去吧，我留下来就行。”
夏秋一跃而下。
“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一代传一代，丢不掉这些东西。”程少桢打趣。
叶子洛笑了，“哥哥刚才买的多少钱？我还给你。”
程少桢刚刚调侃的眼神立马变成冷眼，琥珀色浅色瞳孔微瞪：“我是不是你哥？”
叶子洛被威慑到了，点头：“是。”
“你钱多是不是？多的话，哥哥替你保管！”
“好！”叶子洛随手拿出银行卡递给程少桢。
程少桢怔住了，没接：“说多少遍，跟你开玩笑总是当真!”
“因为我相信你啊！”叶子洛睫毛垂下。
“你信我？”
“嗯！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能当真了。”
程少桢无语，笑着摇头：“你怎么这么笨！”
“哥哥不去看戏？”
程少桢定睛看了看远处的戏台子，笑眼迷离，“不看，还没你好看！”
“这次是在拿我开玩笑了？”
程少桢摸了摸叶子洛头，顺便敲了两下他脑门：“笨蛋！这个世界上哪有你这么笨的人，这次说的都是真话！”
“痛！哥哥。”叶子洛双手抱头，“哥哥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
“明天就走？”叶子洛没了笑容。
“乐队要排练......还有一次比赛就放假了。”
“哥哥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叶子洛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让程少桢哭笑不得，“必须啊！我告诉过你的，我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
叶子洛沉默。
“阿洛，我先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程少桢一改往日随性之风变得严肃起来。
叶子洛低头不语。
程少桢眼睫垂落，低叹一声，单手撑腮：“阿洛，你在哪个班？宿舍电话是多少？回头我好联系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为什么？”
这句话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叶子洛听后心里是暖的，更是惶恐！他对不熟悉的感受充满陌生感，仿佛不真实。
“因为我是你哥啊，关心你难道不应该吗？”程少桢把手搭在叶子洛肩上，试图宽慰打开他的心扉。
叶子洛浅然一笑，不想接受过分越界的友情，他害怕失去，只想保持距离让自己清醒。他更害怕每个靠近的人最后都变得比原先更糟，有时他觉得奶奶说的对——他就是个扫把星。
“阿洛，想什么呢？”程少桢摇晃了下他的身子。
“我......电话是8668778X。”
“阿洛真乖，我宿舍号码是......”程少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8887529X。”
“哥哥住宿？”
“怎么了？”
“我以为在绿林市读书不用住宿。”
“看自己选择，我爸妈卖早点没时间管我。”
程少桢坦诚诉说道：“我爸开始去绿林市是跟着同乡一起去拾荒的，后来我妈怀上我了，我爸就找了一份稳定工作，成了一名城市建筑工人，听说那时在桃花源还挺威风,很多人让我爸带他们出来闯一闯，我爸带了两个人组成小队，后来做了工头。那会我妈怀着我推着车去工地，大中午就在那里卖工作餐，我爸带头一会儿就卖完了。”
说到这，程少桢停顿了下，看了眼叶子洛，接着又说：“再后来我爸在工地把腿摔断了。我爸没父母，是亲戚轮流带大的，认识我妈后就做了上门女婿，医药费也是我妈从外婆那借来的。出院了不能再去工地，那会我也快出生了。最后，我爸买了辆三轮天不亮就去卖早点，赶在城管上班前赶回家，不然就会被没收，下午我爸又去街头卖炸串。就这样我满月后，家里的生活才有所转变，我妈说我是福星，自从我出生以后，家里就渐渐变好了。”
程少桢说这段话时眼神里洋溢着幸福，他问，“跟你家比起来，条件是不是特别差？”
叶子洛摇头，应声：“我出生后就在孤儿院，不知道家是什么？”
程少桢震惊！
叶子洛点头：“我五岁被爸妈领养，但好像对家的概念还是很模糊？而且很容易回到在孤儿院时的状态，习惯一个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你有哥哥。”
叶子洛睫毛低垂，“有哥哥真好！”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难得的戏曲不去看？”夏秋突然跑了过来，叶子洛摇头。
程少桢纵身一跃跳下地，使了个眼神，叶子洛紧接着就被程少桢背下了车。
夏秋一脸惊奇，眼神不解。
“少桢，子洛，这里，看这里。”张彬在向他们招手。
叶子洛跟随程少桢这才看清这戏台子上演的正是半个世纪以来久演不衰的看家戏——锡剧《珍珠塔》。
叶子洛从未见过戏班子搭台子唱戏，站在人群中听群众介绍后才知晓，其精神内涵影响深远。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穷不失志气，富不癫狂，和睦成就美好未来。
锡剧开口即江南，表演细腻优雅，柔和抒情，一曲唱罢，戏迷们却不愿离场，大叔意犹未尽，张彬跟随其后，哀怨道：“可惜了，奶奶今天没看成！”
“你奶奶没眼福......要不是今天过节，平日哪里能看戏啊！”大叔感慨。
叶子洛不懂戏曲，平日接触的少，但也感受到这里的戏迷对戏曲的热爱和追捧，大叔宁愿晚回去也要把戏曲看完再走。
返回的途中没有逗留，大家都在讨论锡剧下次的演出，程少桢打起了瞌睡，把头靠在叶子洛的肩上。
·
“少桢！”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站在桃花源的入口大声呼喊。
叶子洛见他一身黑色休闲服背着品牌书包，脚上穿着AJ。
张彬开心地大喊：“夏逸涵。”
大叔停车叼根香烟：“小涵一个人回来的？”
“我爸开车回来的。”
“嗯，晚上让你爸到我那去喝酒。”
夏逸涵招手，大声道：“好嘞！小叔。”
张彬一把从背后抱住夏逸涵，嬉笑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变化挺大啊，帅得都认不出了。”
“是啊！夏逸涵，怎么变得这么帅气了，哪像桃花源的人，像海归人士。”程少桢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夏逸涵见怪不怪，道：“走出去才能带东西回来。”
叶子洛拎着两袋购物袋站在程少桢的身后。
在夏逸涵眼里，叶子洛的模样青涩，瓷白色肌肤和深邃的大眼睛，睫毛眨巴着，随风飘逸的托肩秀发，配着他那加棉藏青色外套和蓝色牛仔裤，白色休闲鞋。清爽且低调。这个男孩子莫名的熟悉感，忽问：“是子洛吗？”
“不错嘛！居然还认得？”张彬在外面像这样的场合，是绝对认不出的。
“好久不见，夏逸涵。”叶子洛的嗓音和夏逸涵很像。
夏逸涵竟被叶子洛的声音瞬间电流一般有了感应，他看着叶子洛的眼神清澈而深邃，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莫名吸引。
程少桢嘴角上扬，调侃道：“怎么？是看上我弟了，还是没见过美男子？”
夏逸涵没有反驳。
他沉默了。
程少桢被他的反应怔住了。
夏逸涵长大了......
程少桢的问话似玩笑般并未引起谁的在意，夏逸涵低头不语，用手提了下镜框，随之一笑：“呵！”顿了顿后，抬起头，嘴角上扬：“要不，大家一起去我家聚一聚，咱们好久没见了。”
张彬即刻拎起笨重的两大袋购物袋走到夏逸涵身旁：“好，一起走！”
夏逸涵则俯身帮着张彬拎起一袋，俩人并排站在一起比对了一下，身高没差！
程少桢无心凑热闹，心里对夏逸涵感到莫名的不满，说不上缘由。
叶子洛与他走在张彬和夏逸涵的身后，四人同行，充满着少年的青春活力但却各有千秋，吸引着路上行人目光。
·
“子洛，打算什么时候走？”夏逸涵问。
“我在安德中学，后天，你呢？”
叶子洛面对夏逸涵的提问回答很自然。
程少桢察觉到了，心里对夏逸涵更不满了。
夏逸涵提了提镜框，倏尔一笑：“我在碧林市青花学院高中部，和少桢同届。”
程少桢耳闻侧脸后，眸子转移在叶子洛的目光里，他低垂的睫毛闪烁着刺痛感，如同此刻正午之时的日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夏逸涵继续向前，轻叹一声：“我爸说了，既然回来了，邻里之间多走动走动，聚一聚热闹，一起吃个饭就这么难？程少桢这么不给面子？叶子洛？”
叶子洛看向程少桢，道了句：“......我跟哥哥一起。”
“快点走吧，回家了咱把东西放下，慢慢聊，成不？各位？”
张彬话音没落，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等张彬转身回头，气恼道：“你们几个是不是故意针对我？都几点了？”
程少桢眉目一挑，“我手表丢了，不知道。”
“叶子洛，是不是朋友，怎么跟着他俩凑热闹？”张彬双手握拳微微用力，眼睛瞪着叶子洛，那样子有点火山即将爆发的趋势。
叶子洛闪躲在程少桢的身后。
“我跟哥哥是一起的。”一只手不自觉地触碰到了程少桢的左手，随后捏起程少桢的袖子。
张彬果真脸色稍显柔色，“喂，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那么黏着程少桢？你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夏逸涵转身看了眼叶子洛，“是这样？”
叶子洛此刻心里已然不知所措，捏着程少桢的袖口的手指又紧了。
他感受到夏逸涵的关心与问候，在向他伸出友谊之手，他害怕，不敢接。
“张彬，是不是欠揍？阿洛是我弟，他不黏着我还黏着你啊！”程少桢不等叶子洛回答，转手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从夏逸涵的面前大步走了过去。
程少桢又接着补了一刀：“人家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能和以前一样吗？”
张彬抬腿就是一脚，吼道：“程少桢，你给我等着！”
程少桢嘻哈一笑，单脚旋转躬身躲开了，张彬扑了个空。
夏逸涵拍了拍张彬的肩，“你是他的手下败将，还在子洛面前出洋相，说起来你是最大的，应该有个大哥的样子，气节呢？”
叶子洛反问程少桢：“你为什么对他毫无顾忌？”
“谁让他比我大？兄弟嘛，不欺负他，欺负谁？”程少桢看着张彬向他吹起了口哨。
张彬无奈跟了上去，“夏逸涵，你到底是哪边的？每次干架，你谁都不帮。”
“我哪边也不站。”夏逸涵快走几步，走到了叶子洛的前面，转身倒着走，笑着说：“我站子洛这边。”
叶子洛道：“别闹了，你们没看到一路上都有人在看着呢。”
“那是因为不认得你啊，小傻瓜。”程少桢道。
“就你聪明，我觉得子洛不是傻瓜......和小时候一样，很乖，让人一见就喜欢的那种。”夏逸涵一边回忆一边夸赞。
张彬打断了：“叶子洛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跟咱们农村人的气质不同而已。你们说的都不是本质问题。”
“还本质？当真要来一次文字较量吗？我可是参加过市里辩论赛拿过奖的。”程少桢回怼道。
张彬连忙接上：“算了，少桢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回到桃花源就像吃了炸药似的，见了我就喷。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大家“噗嗤”一笑。
四个少年悠闲自在地有说有笑走进了古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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