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大医

　　听到医嘱，边疆老人抚着白胡子点点头。

　　随即，抱起昏迷的欧阳明日，有些无奈道：“以后每次的治疗都会这么疼吗？这才是第一次，我这徒弟就撑不住昏迷过去了，接下来的半年可怎么办？不能给他用点麻药吗？”

　　莫枫却摇了摇头：“不行的，骨骼的生长发育需要其他机体器官共同参与，以此来彼此磨合将来才能支撑发育好的成骨，他必须清醒地感知并参与自己体内的成长状态，如活动关节，肌肉等这种微动作，一旦用了麻药，正在发育的骨骼会与肌肉脱节。

　　不过，也不用担心以后每次治疗都会这么痛，前三个月确实会很痛，但等到骨骼重要部分慢慢发育全，这种生长痛会逐渐减弱，到后期甚至都不会痛了，且让他忍忍吧！”

　　“忍耐啊！”闻言，边疆老人想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也罢！我这徒弟，在忍耐方面可是远超常人的。”

　　听到边疆老人的话，莫枫似乎也明白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她抬手收拾着治疗完的银针，唇角也勾起一丝弧度。

　　“只有经历过磨难洗礼的人才会变得更加坚韧，而生来就与常人不同者，忍耐力自会在常年中被磨砺的远超常人，他会撑过来的。”

　　而听到这满是智慧，与其说是结论，更像是人生阅历的话，抱着徒弟走到门口的边疆老人脚步顿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室内的女娃，想到她那异于常人的外表，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看来对此，枫丫头你很有些经验之谈啊！”

　　边疆老人走出门。

　　莫枫没有回身，只是像没听到般淡定的收拾着针药。

　　片刻后，低笑一声：“老狐狸。”

　　没错。

　　因自身异常的人生轨迹，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态，莫枫对一切身残志坚的人都抱有欣赏程度的好感，她目前的患者欧阳明日就算一个。

　　所以别看她平日对欧阳明日态度那么冷淡，但那已是她对待有好感的陌生人最热情的态度了。

　　毕竟，谁也不能要求一个从小自地狱走出来的人，真实性格能温柔和蔼，真要有那种人，那也是扭曲后的伪装了。

　　……………

　　一月后。

　　在每日的针灸治疗中，气色逐渐好了很多的欧阳明日，身着素衣，在师傅的帮助下推着轮椅，遵守着莫枫的遗嘱出门晒阳台。

　　此前每日痛苦得厉害的治疗，他也已经慢慢习惯，毕竟莫枫之前就给他解释过，所以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疗程。

　　事实上，据莫枫所说，他如果想要完全治愈自身的痹病，最起码需要足足一年的疗程，前半年的疗程用来长骨，后半年用来养骨，如此，才能在一年后真正的站起来行走。

　　其中治疗的流程和细节，莫枫都已经给他详细解释过，听完后，欧阳明日对于自身骨痹治愈的信心也很大。

　　毕竟，他自己就是医者，一个治疗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他能在每日的生长痛中察觉到自己的下肢的感知正在慢慢增强。

　　所以，他才如此每日严格遵守医嘱。

　　此身所负的一切恩怨情仇早已在之前的那场决战中了结，如今的他可以说是正式的无牵无挂，无责一身轻，便下定决心在此隐居治病，不再关注外界的一切。

　　师傅边疆老人也在此陪着他治病，偶有另外一个老前辈古木天神出鬼没，两个百岁老顽童冤家般一见面就吵嘴互掐，让客居于此的欧阳明日颇为无奈。

　　而此地的主人，却对他们这些打扰了她平静隐居的来客没有过什么不满，只是除了立下“不允许造成破坏”的规矩外，便再没管过什么。

　　甚至偶尔还会悠闲的加入边疆老人和古木天的争论就医术探讨一番，或而也会与欧阳明日手谈上一局。

　　如此，日日的朝夕相处中，欧阳明日与莫枫都是学富五车之人，两人经常探讨一些学识，就此相熟了起来。

　　欧阳明日滚动着轮椅行到院子的大树下，背后向椅背，在阳光洒下的斑驳树影下，闲适的微微眯起了眼。

　　然后，看向院子另一边。

　　一个眼蒙黑布的紫衣女子立在草药圃中，修剪照顾着正在生长中的草药，正弯腰俯身，于药丛中抬手抚着药花轻嗅，花丛中，美丽的女子不见之前的冷淡，而是一派温润柔和，宛如花中的仙子。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相识一月以来，欧阳明日本身是个有风度的如玉君子，而莫枫出身与万花谷的涵养学识，让两人三观学识相近，再加上朝夕相处，两人逐渐将彼此视为君子之交。

　　而熟络后，欧阳明日也才发现，女子原来并非是初见时那般冷漠之人，这位如玉般的美丽友人，性子虽冷淡内敛，却着实是一位外冷内热，心性宽容而豁达之人。

　　只是或许因为作为医者看惯了生死，未免私情影响到救治患者，所以面对外界的一切时会以一种全然客观公正的态度看待，理性的根据现实考察得出的结论来决定自己的行动，不会随意参杂自身的私情。

　　但理性，并不代表冷漠。

　　同样是作为医者的缘故，女子心性仁善，但并非是稚子之心的纯善，而是一种历经了千帆明彻自心磨练而出的琉璃心，内敛而纯粹，毫无杂念，如止水般静谧，不会为外界波澜所动。

　　且他这位友人本身有着远超出常人的道德水平，对方认为智慧生命是世间的奇迹，乃是最宝贵之物，不应轻易去折断，更何况自己是救生的医者，怎可杀生。

　　所以即便面对杀伐果断的江湖人，也从未杀过一人，即便面对冒犯到她的恶贯满盈者，也只会以毒制服，废其武功，彻底废去其为恶的手段，颇有种佛教不杀生的思想。

　　‘他这个友人啊！’

　　如此高道德的性格，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欧阳明日心下叹息着，为友人的将来担忧，随后摇摇头不再多想。

　　看向草药圃中的对方，再次见到那没有半分被目盲影响到娴熟动作，欧阳明日微微挑眉，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月以来的好奇心，问出了口。

　　“你真的看不见吗？”

　　不怪他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自醒来后，看到对方日常的言行举止与正常人无异，无论做任何事都没有半分盲人该有迟滞与不便，一眼看过去竟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而药丛中正在细嗅药花的女子，直起身，没有转过来，而是仍继续照顾着下一株草药，平静的回答道。

　　“嗯，看不见。”

　　欧阳明日更加疑惑：“那你是怎么………”

　　“怎么做到举止与常人无异吗？”莫枫截下对方的言下之意，继续修剪着草药，态度平和，语气波澜不惊。

　　“我虽然已看不到，却还是能听得到，闻的到，感觉得到，失去视觉虽斩断了我探索外界的最大手段，但作为代偿，我的其他四种感官却在磨练下被大幅度地增强了。

　　我的听觉能听到远超常人听力范围的声音，我的嗅觉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气味，我的触觉能感知到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常人探索外界的最主要器官是眼睛，其余四种皆是辅助，而眼睛能接触到的信息太过繁杂，以至于人们为了集中注意力不得不挑选信息，抛弃大量“无用信息”，所以，常人的五感除了视觉外，其他的感官都是钝化的。

　　而我失去了视觉这种挑选信息的手段，取而代之的是让其他四种感官担任了这种功能，所以，我可以捕捉到大量常人难以察觉到的信息，这也让我感知到的东西比常人能感知到的更多。

　　所以，我的行动才能与常人无异，甚至，有时我会比常人更加敏锐，就比如，此时………”

　　莫枫说着抬手精准的拿起身旁的一根拐杖，杖间轻轻一敲地面！

　　“咚”的一声沉闷的轻微声音！

　　莫枫站起身，转头向树下的欧阳明日，微微勾唇：“我听到到你坐在轮椅上，看着我，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扶着轮椅扶手，一手正放在轮椅子轮子上，心跳和血液的流动速度在加快，你在惊讶！”

　　听到女子口中叙述的话与他此时的举止完全吻合，欧阳明日震惊的瞳孔都微微紧缩起来！

　　却听莫枫继续道：“声音是会传播的，我通过杖尖轻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会传播到你那里，而声音发出的微型空气震动，可以让我听到你此时的状态。”

　　话音缓缓落下。

　　周围空气一片震惊的寂静！

　　没错。

　　莫枫九岁时，虽因试毒的侵蚀目盲，但或许是毒素的化学反应涉及了神经系统梭状回和顶叶特定脑区，她的其他四种感官被大大增强了。

　　期间再加上有内力这种东西的辅助，她的听觉增强到能够听到一公里以外的声音，所有听觉范围内的地域在她的脑海中就如同一个立体图像。

　　她可以从十米远的地方听到心跳，还可以通过心跳微弱的变化来检测对方是否在撒谎，虽然敏锐的听力也会让她因为意想不到的巨大的噪音而引起强烈的头痛；

　　她的触觉增强了她整体的神经系统，不但可以让她感受平衡，使她拥有超越常人的神经反应，更让她能够感受到温度和压力的微小变化，足以感觉到距离身体两米的由于身体的热量和空气的干扰。

　　对热的敏感性使她能够感受到人和物体的温度，以便确定一个人是否活着，已经死亡多长时间，以及身体温度的其他变化。

　　她的触觉灵敏到甚至可以通过触摸辨认出纸张上用墨水写下的字迹；

　　她的嗅觉增强到足以区分个体的天然气味，并记住并识别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尝试掩盖他们的气味；

　　她的味觉甚至可以使他能够检测到食物上的盐粒数量。

　　通过常年的自主特化训练，她学会了如何更加充分利用自己的感官，让身体机能大幅度提升，而四种感官的混合，则可以因大脑中突变引起电磁能量的发射。

　　她能将这种能量的混响作为360度，3D物体的地图“读”出，这个“图像”能给予她对物体的确切物理形状的印象，而不是字面的形体。

　　简而言之，如今的莫枫更类似于五感共通的联觉之人，她可以听到具体的画面，闻到气味的模样，触摸到温度的重量。

　　因为并非先天如此，而是后天训练做到的，所以这种共感不会造成自我感官的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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