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昳

　　“不是，夏安渝。”刚清醒不久的夏桕就着玩家赞助的镜子照了一下又一下，始终不敢相信脸上赫然的一个鲜红巴掌印，“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你当时不太对劲，就只能让你清醒下了。”夏安渝一脸抿笑，“谁会知道更不清醒了。”

　　夏桕表情复杂，依旧不太敢直视一旁的谢汲星，“谁让那NPC扮谁不好就扮谢汲星，搞得还那么刺激。”

　　“我很好奇。”夏安渝顿了下，“扮他是怎么能吓到你的呀？”

　　夏桕觉得好像被羞辱了，但他也觉得自己能被吓哭的确也太丢人。

　　“哎呀，能怎么吓人，就电影鬼片那些套路呗，然后妆造又那么逼真，又说什么，你的呼吸去哪里了，突然一个瞬移崩你脸上，你能不被吓到吗！”

　　“哎呀，你们就别再问了。”

　　本就没打算追问的两人:“… …”

　　“行啦。”谢汲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刻意压低了几分语气，“下次不要随便再抱着别的人不放了。”

　　夏桕: “… …”

　　两人会意地对视了一会儿，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夏安渝，在原地缓了好几秒，才跟上他们的步伐。

　　而寝室房顶上赫然浮现着“操场友谊赛”几个血字，意味着其他大区域已经开放，而一旁要求玩家参加比赛的小字突兀起来，逐渐被散发出的诡异树枝图腾缠绕。

　　正值学校放周假，可以休息半天，操场上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人，篮球场地区的人流就显得分外多。

　　“这是不是有些难为我。”夏安渝站在场外，轻咳一声，“让我参加篮球赛就是给对方送人头，而且送得还会特别多。”

　　谢汲星正在套球衣，背后烙印着他的血名就显得格外显眼：“嗯。”

　　“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上。”谢汲星偏头看他，“他们也只需要两个替补就够了。”

　　“就是就是。”夏桕在一旁附和点头，“看看你这小身板，对面那大高个儿估计能创飞你。”

　　“没那么夸张哈。”夏安渝尴尬一笑，后面干脆都不笑了。

　　“够了，该你们上场了。”换下场的NPC指挥着他们上台，站在夏安渝一侧，场上腐烂的气味逐渐弥漫开，夏安渝嗅着异样的气味，皱起了眉。

　　视线搜索着味道的来源，扫视了一大圈，大家面上关注的仅仅只是场上的激战，而他自己在跟身边人对视的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潭莱鸣咧着个嘴，两侧悬浮的眼球眯眼地朝他挥了挥，“Hello，安渝哥哥。”

　　夏安渝望向她，片刻才说，“你好，潭莱鸣。”

　　“哥哥，记得我的名字。”潭莱鸣一侧唇上上扬了几分，另一侧依旧下垂，“那我今天会很高兴的。”

　　没等夏安渝来得及追问，场上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夏安渝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看到一个进球，对面场上正在欢呼的背影。

　　谢汲星正好伸了手过去，夏桕忽视掉其他人的肢体接触，任由谢汲星一把拉起摔在地上的自己，嘴里嘟囔着，“妈啊，这怎么可能打得过啊？一定是非打不可吗？”

　　“你也可以试试违背NPC的事。”谢汲星再次接过球，朝着篮筐的方向投掷，顺着弧线一眼望去，篮球直直砸在框上被弹开，他不甚在意:“何况给的指令又没说一定要赢。”

　　“还能这样。”夏桕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汗液被事前围好的围巾吸附，额间则顺着跌落在地，颈肩传来一声轻无的呼吸声。

　　等夏安渝的视线再次回到和潭莱鸣的对弈，后者正在用带着血泪的微笑凝视他，面色看着尤其愤怒，“安渝哥哥，我现在生气了哦。”

　　“怎么这么小孩子气。”夏安渝只是浅笑，“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潭莱鸣眸间假装的怒气瞬间不见，转而代之是眸间数不尽的期许，“你是不是……”

　　“我的妹妹。”
　　“记起来了”

　　两道声音重叠，夏安渝望她眼底遮掩的失意，很是错愕，声音显是迟疑，“我因为没有遗忘过什么……什么记忆吧。”

　　“又失败了。”潭莱鸣已不再看他，只是有些机械地重复，两侧的眼球应激地爆裂开，除去夏安渝，周围观赏的同学淋成了血人，却依旧痴迷般在为场上的比赛疯魔。

　　“怎么又是一次的失败。”

　　“说清楚。”夏安渝简直一头雾水，有些失了耐心。

　　“如果你不是和他长着同样的一张脸。”潭莱鸣笑着，目光扫视过场上的人，诉不清的理由一片，却是几近认命般失语妥协。

　　“我根本没办法对你下手。”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大半块地板，倒地的无头躯体因为痉挛止不住动作，失去了视线，跌靠在谢汲星的脚边。

　　“谢汲星！”

　　夏桕的嘶吼拉回了夏安渝的思绪，他错愕地望过去，原本热闹的操场瞬间变得空寂，原先哄闹的学生在一瞬间消失，仅有隐匿在其中的多数玩家错愕当场。

　　谢汲星的视线不自觉朝下望去，血迹早已染红他的裤腿，原本要传递上篮的球赫然成了一颗人头，颈肩喷涌着止不住的血，唇间流过的残血滑落在他的指尖，这一幕视觉冲击太大，他本人都愣在了原地，虚影开始在眸间打转，人头露出了似有似无地逞笑。

　　“都别过来。”谢汲星强忍不适斥声，意外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

　　夏安渝呆滞地转过头看她，唇角因为发抖止不住颤音，“为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潭莱鸣脸色变得更黑了，觉得可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望着他开始耻笑，“因为无能低等的人类永远也无法跨越这道鸿沟，连我轻轻一击都扛不住。”

　　“你到底在说什么？”夏安渝真心觉得发狂。

　　“你们到底该庆幸。”潭莱鸣收回了视线，“法则天定，没有那两道枷锁，刚刚死的就不仅仅只是现在梦境里的他，我会直接在这里彻底将其抹除。”

　　“你最不该长得一副他的脸。”潭莱鸣挥手朝夏安渝告别，差点没收住笑，“安渝哥哥，你最好可千万不要害怕我啊。”

　　看着潭莱鸣的又一次消失，夏安渝强忍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诶。”场上响起一道清爽的声音。

　　气氛瞬间被僵硬起来，几人刚放下的肩膀不自觉起了反应，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可以把我朋友的头传过来一下吗？”晚风的声音变得轻了几分。

　　场上几人的表情一度凝固了几分。

　　谢汲星视线从手中的头移开，又望向围栏外朝他招手的少年，眼神有些古怪，“你要那就给你了。”

　　算准轨道，用力一抛，晚风接过头，和怀里人的双眸对视，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好久不见，谢同学。”晚风眼神愉快又坦荡，仿佛自己刚刚要头的行为并无什么异样，“我叫晚风，也是玩家，刚刚死掉的人就是我的同伴。”

　　许是担心几人多虑，晚风补充道:“在现实中，是你们班即将转来的转校生，或许可能你也见到过我。”

　　“我擦。”夏桕声音发叉，“又是同类人。”

　　谢汲星一顿，没吭声，片刻，他一字一句道:“我从没见过你。”

　　“那现在不是见到了？”晚风并不介意，甚至朝一侧的夏安渝挥了挥手，“好久不见。”

　　谢汲星：… …

　　夏安渝：… …

　　接近十一点，学校特意提前开放了食堂，几人才能消停了会儿。

　　夏桕说:“那人到底什么身份？”

　　“不知道。”谢汲星摇头，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一切都太突然了。”

　　“那只是因为……”夏安渝垂了下头，“潭莱鸣生气了。”

　　“谁？”夏桕失声。

　　夏安渝语气不紧不慢，讲完了一整个经过，省去了他借749的眼睛看到了谢汲星首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些画面。

　　“我应该很像潭莱鸣的一位故人。”夏安渝理智分析，“她暂时没办法对我下死手。”

　　“她讨厌人类，这一点怎么办？”夏桕觉得很为难，“难不成我们能变换属性啊。”

　　“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夏安渝摇头，“可能是以偏概全，或许是某些事情导致了她对人类的印象不太好，不然这个游戏根本玩不下去，参与者都只是人类。”

　　“谁能确定就只有人类吗？”谢汲星反问。

　　“不能啊。”夏安渝顿了下，“楼塔存在时间很长，目前确实从未有过玩家可以闯到一楼，也就意味着有更早一批的玩家和NPC对抗，那潭……”

　　夏桕在无聊枯燥的听了两人的推测，感觉头都要炸了，“那些人总不能一直闯楼吧，这些和那些NPC有什么区别，估计要么闯死了，要么老死了。”

　　“所以现在你们就是一头雾水呗。”749突然冒泡加入了群聊，若是它有形，谢汲星一定就可以看见一截挺拔得不能再挺拔的脖颈。

　　“什么声音？”夏桕顿时变得很应激，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变了味，“听见没。”

　　“哦。”749觉得无所谓，“反正你们是一伙儿的，照顾一个人也是人，两个也是。”

　　“你挺有主见。”谢汲星一下微笑，笑得很是诡异。

　　夏桕听得就很是雾水了，看看这个，又看看这个。

　　“行呐，你先去照顾你其他客户吧，小心死掉了，这里暂时用不到你。”谢汲星垂眼扫过夏安渝的餐盘，仅仅只填了一两个格子，这会儿因为分心，根本就没动上几筷子。

　　“求之不得。”749变得面无表情，声音变得很是平淡，“就喜欢你们这种喜欢找死的玩家，再见了各位。”

　　“吃完我们早去操场看看，说不定能触发什么新线索。”谢汲星置下评论，抬眸看向他。

　　无声对视片刻，夏安渝埋头扒了几口饭。

　　“所以那……那个晚风可信吗？”夏桕好奇地插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不太可信。”夏安渝置下筷子，断下了定论，“如果说他有可能见过谢汲星，倒可以信一信，若他能见过我，大概率是不太可能了。”

　　“那……”夏桕接着追问。

　　一个巴掌眼疾手快落在夏桕的头顶，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而罪魁祸首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先让他吃点东西，你闭嘴吧。”

　　夏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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