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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语
山脚下茶馆挂着褪色布帘,柳霜复掀开时,云蘅刚喝了口茶,见人进来便笑:“刚要让小二添副碗筷。”
柳霜复在对面坐下,“柳珈没追来?”
“我绕了三段山路,”柳凛凛啃着茶饼,“她要是能追上,就不会被你打跑了。”话虽得意,他没说自己跑出去后,其实在崖边躲了半刻才敢走。
云蘅用帕子擦去他衣襟上的酥皮,动作自然:“柳珈的分身术虽快,却耗灵力,追不了太远。”她把枣糕往柳霜复面前推了推,“茶馆改良后的,你尝尝。”
柳霜复用指尖捏起半块,刚要入口,帘外闪过个灰影一穿粗布衫的汉子腰间挂着滚酒葫芦,走路时葫芦撞在桌腿上,“咚”一声滚到她脚边。
“对不住对不住!”汉子慌忙去捞,灰布袖扫过她的衣摆,带起阵卤料香,“这葫芦认生,见了姑娘家就没规矩。”
柳霜复的手顿在半空,看清了他葫芦上的刻痕,是药宗的“回春纹”,和云蘅袖袋上的暗纹一样。“大叔是来买茶的?”
汉子挠了挠头,露出半截小臂-一有道淡色疤,像被药汁灼过。“听说这茶馆的‘凝露茶’出名,来给我家小丫头带两包。”他目光在云蘅身上停了瞬,又飞快移开,“姑娘们也是来喝茶的?”
云蘅刚要开口,被柳霜复用眼神拦住。摸出块碎银放在桌上:“小二,来壶凝露茶,再打包两包。”轻抿茶水:“听大叔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药谷’来的,”汉子接过小二递来的茶,咕咚喝了半杯,“那边遭了灾,来山里讨口饭吃。”他放下茶杯时,杯底的茶渍刚好连成个“药”字,是药宗的暗号。
柳凛凛嚼着茶饼的动作慢了些。云蘅端起茶杯:“药谷的‘护心草’最有名,您没带些来卖?”
汉子的喉结动了动:“灾年里哪有闲心挖药,能活命就不错了。”他突然站起身,把葫芦往腰间一系,“茶钱放桌上了,先走了。”
布帘晃了晃,柳霜复看见他转身时,后颈的衣领掀起,里面绣着半朵芍药,和西崖山洞里灰布衫上的那朵能拼完整。“他是你爹。”她把没动过的枣糕推给柳凛凛,“那道疤是炼破障丹时被药汁烫的”
柳凛凛的手顿在半空,半块茶饼掉回碟中。“他为什么不认我?”声音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她在附近。”云蘅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影”字,“刚才那汉子说话时,一直盯着窗外的槐树影”
柳霜复望向窗外,槐树影里果然有团极淡的黑雾,正随着日头西斜慢慢拉长。“他故意说‘药谷’,是想引我们去。”她摸出逐星宗令牌,星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药谷在逐星宗西侧,离柳家山有三日路程。”
“那我们现在就走!”柳凛凛猛地站起来,椅腿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
“等等。”柳霜复按住他的手腕,“柳珈要的是药宗余脉,我们直接去药谷,等于告诉她位置。”她侧头看他,鬓角的深痣在油灯下很清晰,“得先把柳珈甩掉。”
柳凛凛坐回椅子上,指尖攥着桌布:“那怎么办?”
云蘅从袖中摸出个朱砂小瓶,倒出三粒药丸,是用凝露草汁做的,带着点清苦香。“这是‘隐息丹’,能遮住药宗气息。”她把药丸分出去,“吃了这个,她就找不到了。”
柳霜复接过药丸,帘外传来马蹄声,很轻,却带着金属撞响-是柳家的踏雪驹,七叔公的坐骑。“七叔公来了。”
布帘被推开,七叔公的芍药灰袍沾着暮色。手里的拐杖敲在地上,杖头的玉坠和云蘅碎掉的玉镯是同料。“找你们半天,”他在主位坐下,“柳珈说你们在西崖和人打起来了?”
“遇到只野熊。”柳霜复端起茶杯,遮住半张脸,“凛凛怕伤着云蘅,才动了手。”
柳凛凛立刻点头,指尖却在桌下掐了掐掌心,他从没撒过这么顺的谎。七叔公没再问,只把拐杖往旁边一靠,玉坠撞在桌腿上:“明日逐星宗有人来,说是要查十年前的‘叛逃案’,你们都老实些,别乱说话。”
云蘅的手顿在茶杯上,随即又笑:“逐星宗怎么突然管起柳家的事了?”
“不是管柳家,”七叔公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
“是查他们自己的人一当年有位长老带着药宗典籍跑了,至今没找到。”他抬眼看向柳霜复,“你娘当年是那位长老的弟子,逐星宗说不定会问你话。”
柳霜复眼睫轻颤,她从没听过“娘是逐星宗弟子”的事,“我娘十年前就死了。”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七叔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瞬又移开:“也是,人死如灯灭。”他站起身,拐杖敲得地面响,“我回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别在外头待到太晚。”
踏雪驹的蹄声远了后,柳凛凛才敢喘气:“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杖头的玉坠,”云蘅望着帘外,“是用碎掉的药宗信物磨的,刚才他敲桌子时透光,我看见了‘药谷’二字。”
小二来收碗筷时,柳霜复让他多加了碟枣糕,没撒芝麻的那种。“打包。”
柳凛凛看着她把枣糕塞进包袱,突然笑了:“你其实也怕路上饿吧?”
“早辟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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