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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况比自己想的要糟糕很多很多。
或许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应该马上向宫廷求援,让人来将这颗星球封锁起来进行彻底的搜寻。或者干脆毁掉。
但是。厄诺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
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向母亲低头,乖乖回到她身边。
这个想法比刚刚那个丑东西更让他心烦意乱。厄诺吐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宇宙非常辽阔,这博大同时滋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最开始,人们见到这些异于常人的现象还会惊慌失措,但渐渐的,这些奇怪的东西最后都会有个答案。
厄诺小时候参观过科研塔的远空博物馆,那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人们在航行中陆陆续续带回来的。
所以这些吓不倒我。
他重新变得镇定,先查看了5号的位置——5号身上有自动巡回系统那天坠海后,厄诺试着召回5号,但它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有回应,但始终无法破开海面。
但好消息是,五号的定位器还能正常使用。厄诺打开轨迹图,可以清楚地看到,五号并非是固定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相反,它被什么东西携带着,移动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这轨迹反映到屏幕上,看起来就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团。
突然,厄诺眉头一动。他注意到,在不久前,5号非常剧烈的移动着,而且不像之前那样。打个比方,之前的移动轨迹断断续续,且动向飘渺,就像一个梦游者。
而不久前,5号几乎是直愣愣地往空间站这个方向来了!
算下开,差不多就是厄诺和纳祖亚会面的那段时间。
厄诺慢慢触碰飞行器的按钮,让它悬停在露娜的下方。
厄诺自问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此时,他仍旧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问道:“主啊,我怎样做才是对的?”
因为这片海,也许它真的是活的。
哔——哔——
飞行器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厄诺理会,但三十秒后,通讯被自动接通了。
博士的脸出现在光屏上:“啊,终于联系上你了。”
厄诺有那么一会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什么事?”
“是个坏消息。”博士道,“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地外通讯坏掉了。空间站的也是。”
厄诺看着他,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博士可能以为厄诺被吓傻了,解释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颗星球上了。”
良久,厄诺开口道:“是你吗?”
塞林尔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什么?”
厄诺已经不愿意相信这颗星球上的任何生物了。
在看到纳祖亚的异状之后,之前感到奇怪的地方都有迹可循了。一条线索将它们串联了起来。
塞林尔,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狂热的学者?一个仇视贵族的高自尊三等公民?还是冷漠无情,面对同伴的死伤面不改色的嫌疑人?
塞林尔像一只走马灯,四面刻着不同的图案,团团不休,让厄诺瞧得眼花缭乱。
如果不是接二连三的危机,厄诺是很愿意和塞林尔玩一玩这种人格解密游戏的。但现在,他更想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
厄诺调取了露娜上的监控。帝国法律保护公民的隐私,但现在是非常时刻。
巨大的光屏弹出来,塞林尔几乎是一比一地出现在了厄诺眼前。
他调出昨晚的时段,从两人一起喝酒开始看起。前面的场景一切正常,和厄诺自己记忆中的大差不差。
后半段,厄诺看到自己喝醉了,半倚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厄诺皱了皱眉,为自己的失态。
而画面中的塞林尔坐在自己脚下的地毯上,神情还很清醒。厄诺看见他在后颈摸索一会,将面罩又戴上了。
从监控的角度看自己是很奇怪的,仿佛在观看自己参演的一部伪纪录片。而塞林尔戴上面罩之后,氛围更是变得诡异起来。
厄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
研究员。
因为是研究员。塞林尔的打扮完全变成了工作的状态,而画面中只有厄诺和塞林尔两个人,就好像……自己是试验品,而塞林尔在研究他。
厄诺忍着不适继续看。
屏幕里的塞林尔站起来,围着厄诺踱步,好像在参观某种展品。突然,他停下脚步,轻轻地摸了把厄诺的金发,用他那低柔的嗓音说,“The Golden Fleece.”
屏幕外的厄诺没由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屏幕里塞林尔侧过脸,对厄诺说:“看够了吗?长官?”
厄诺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塞林尔将酒杯放下,笑道:“啊,我只是在说醉话。帝国保护公民的隐私,即使我只是三等公民,您也会好好保护我的吧?”
又过了几个小时,厄诺才返回到露娜号上。这时候,恒星运行到了远地点,eb6985沉浸在一片静谧的蓝紫色中,这杀机暗伏的海水似乎睡着了。
露娜静悄悄的,恰如一弯真正的月亮,厄诺从这安静中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塞林尔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他坐在昨天厄诺坐过的位置,安静的玩自己的手指。
对厄诺来说,塞林尔昨天的举动几乎等同于摊牌了。
厄诺有武器、资源和飞船,这些都是他压倒性的优势。在什么情况下,塞林尔敢于和厄诺这样叫板?
即使对方唱得是空城计,厄诺也不能轻举妄动。
厄诺言简意赅地讲述了纳亚祖的遭遇,博士安静地听着,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
厄诺尽力压下自己的不耐,问道:“听到这些,你不害怕吗?”
“您不是会保护我吗?”博士道,他的态度稀松平常,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吃人、海水、死掉的凯利斯和变异的纳祖亚。“您单独把我带到飞船上,我还担心什么呢?”
厄诺深深地望着他,两人心照不宣,却都心有忌惮。
半晌,厄诺说:“给我讲讲凯利斯和纳祖亚吧。”
塞林尔扬了扬眉:“我们是要给他们开追悼会吗?”
厄诺不语,塞林尔则叹了口气。他支着下巴,好像回忆了一下,道:
“凯利斯是三流医学院的学生,已经延毕了两年,再不做出成果就会被开除;纳祖亚更差,连医学背景都没有,他是一个小偷。”塞林尔说,“他有盗窃的前科,在之前的居住地混不下去了,所以来远空碰碰运气。”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我想知道异常是怎么发生的。”
“您的好奇心太旺盛了,这可不是件好事啊。”塞林尔淡淡道。
厄诺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件大事,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不也很可惜吗?”
塞林尔和他对视一眼,同时笑了一下。塞林尔是大笑,厄诺是冷笑。
“好吧好吧,”塞林尔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满足您。最开始是凯利斯,他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后来是纳祖亚,一直听到有人在叫他,将自己关在休息舱里闭门不出。我认为他们是心理压力太大了,花钱给他们请了远程的心理咨询师——对他们还不错吧?但他们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所以断断续续地招了其他人过来,但这些人都没有坚持超过三个月的。”
“他们为什么不返航?”
塞林尔耸耸肩:“我不知道。”
厄诺盯着他。
塞林尔则坦然地回视。
突然,厄诺问道:“你的面罩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这黑漆漆的面罩遮住塞林尔,好似一副盔甲,塞林尔就躲在这背后窥视着众人。
“海水。”塞林尔道,“我用这里的海水做成了它。”
没有征求厄诺的同意,也没有任何预警,塞林尔抓起厄诺的手,放在自己的面罩上。
那触感是凉的,像一团柔韧的果冻,而塞林尔的手是热的。
厄诺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抽回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他甚至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敌人。
“您去哪?”塞林尔提高声音。
“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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