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到了学校，正好是早读，江野和沈漠川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只是恰好同路的普通同学。

　　江野刚把书包甩到桌洞里，柘言就从隔壁桌探过脑袋，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哎，你俩昨天怎么回事？怎么都没来上学？老班点了两次名，脸色臭得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江野正在掏课本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好气地回怼：“关你屁事？我和他都生病请假了不行？”

　　“生病？”柘言挑眉，视线在江野和刚坐下的沈漠川之间转了一圈，“你俩还能同时生病？这默契可以啊。”他上下打量着江野，“你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啊，精神得很。”

　　“老子是照顾病人累着了不行？”江野没好气地拍开柘言凑过来的脑袋，“少打听别人的事，管好你自己。”

　　柘言被他怼得摸了摸鼻子，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行吧，不问就不问。不过说真的，你俩昨天没来，班里都快炸开锅了，好多人猜你俩是不是约着出去干架了。”

　　江野：“……”他就知道，他和沈漠川同时缺席，准没什么好猜测。

　　沈漠川从书包里拿出晨读要用的语文课本，听到这边的对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早读铃声响起，教室里响起琅琅的读书声。江野对着课本打了个哈欠，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的沈漠川。少年坐得笔直，脊背挺得像一杆标枪，他读课文的声音清润悦耳，带着抑扬顿挫的节奏感，即使只是听着，也能感受到一种优等生特有的认真。

　　江野撇了撇嘴，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课本上。可没看两行，就又开始走神。他想起早上沈漠川做的那碗粥。味道确实算不上惊艳，但胜在清淡暖胃，带着点淡淡的米香。那是他第一次吃到沈漠川做的东西，感觉有点微妙。

　　正想得入神，后脑勺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江野猛地回头，看到沈漠川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词典。

　　“看什么呢？”沈漠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嘲讽，“早读时间发呆，江同学，你这学习态度可真够‘积极’的。”

　　江野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压低声音回怼：“关你屁事？我看什么用你管？”

　　“我可不想因为某人成绩太差，影响我们班的平均分。”沈漠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冷光，“毕竟，有些人就算天天来上课，成绩也未必能看得过去，更别说还请假翘课了。”

　　“沈漠川，你是不是一天不阴阳怪气就活不了？”江野攥紧了手里的课本，指节泛白，“我成绩再差也比你这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强！”

　　“哦？是吗？”沈漠川挑眉，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那上次月考，是谁对着我的成绩单酸了半天？又是谁对着自己的卷子唉声叹气来着？”

　　“你他妈……”江野气得想把手里的课本砸过去，又顾忌着正在早读，只能硬生生忍住，胸口剧烈起伏着。

　　柘言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江野，示意他别跟沈漠川一般见识。

　　江野深吸一口气，瞪了沈漠川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沈漠川看着他气鼓鼓的后脑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转回去继续晨读，只是那清润的读书声里，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快。

　　一上午的课程就在这样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过去。下课铃一响，柘言立刻凑到江野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哎，跟你说个事儿，我换女朋友了。”

　　江野正在收拾课本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换？你上一个不是上周才处上的吗？”

　　“那不是觉得不合适嘛。”柘言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拿出手机翻出照片，“你看，这个怎么样？隔壁班的文艺委员，长得清纯吧？”

　　照片上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确实看着挺清纯的。

　　江野瞥了一眼，敷衍地点点头：“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这叫相当可以好吧。”柘言不满地收起手机，“周末约了去看电影，到时候给你发照片。”

　　“算了吧，”江野摆摆手，“我对你的风流韵事没兴趣。”

　　“切，不懂欣赏。”柘言撇撇嘴，又看向正在整理笔记的沈漠川，扬了扬下巴，“喂，沈大班长，要不要也来参谋参谋？”

　　沈漠川头也没抬，淡淡地说：“没兴趣。”

　　“啧啧，果然是清心寡欲的好学生。”柘言咂咂嘴，也不介意，“算了，不打扰你学习了。”他又转向江野：“中午去食堂吃饭？”

　　江野刚想答应，沈漠川突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淡淡地说：“学生会有点事，我先去一趟。”

　　他路过江野座位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揶揄：“江同学，中午吃饭记得别抢，给别人留点。”

　　江野：“……”他啥时候抢过饭了？这纯属污蔑！

　　“滚蛋！”江野没好气地吼了一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漠川已经走出了教室。

　　柘言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他这是在内涵你吃得多啊？”

　　“笑个屁！”江野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走，吃饭去，晚了饭都没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走，江野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念叨：“沈漠川那家伙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作对……”

　　柘言一边听着，一边敷衍地应和着，心里却觉得，这俩人天天这么吵来吵去的，倒也挺有意思的。就像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猫，整天对着哈气，却又偏偏总凑到一块儿去。

　　食堂里人声鼎沸，江野端着餐盘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刚扒了两口饭，就看到沈漠川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心里祈祷着对方别过来。

　　可天不遂人愿，沈漠川径直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放下了餐盘。

　　“真巧啊，江同学。”沈漠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江野没理他，埋头扒饭。

　　沈漠川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青菜和米饭。旁边的柘言看看江野，又看看沈漠川，觉得气氛有点微妙，赶紧打圆场：“沈班长，学生会很忙吗？”

　　“还好，处理点文件。”沈漠川淡淡地说。

　　“哦，辛苦辛苦。”柘言干笑两声。

　　一时间，只有筷子碰到餐盘的声音。江野吃得飞快，想赶紧吃完走人，眼不见心不烦。可越急越容易出岔子，他夹排骨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排骨掉到了桌子上。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拿纸巾擦掉，对面的沈漠川突然开口了：“江同学，看来你的手和你的脑子一样，都不太好使啊。”

　　江野：“……”他就知道，沈漠川这家伙就没安好心！

　　“要你管！”江野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拿起纸巾狠狠擦掉桌子上的油渍，“总比某些人只会动嘴皮子强！”

　　“至少我不会把食物掉得满地都是。”沈漠川挑眉，“浪费粮食可是不好的行为，江同学。”

　　“我乐意！”江野怒视着他，“我家有钱，浪费得起，你管得着吗？”

　　“哦？是吗？”沈漠川放下筷子，眼神里带着点嘲讽，“原来江同学的优越感，是建立在浪费粮食上的。失敬失敬。”

　　“你……”江野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捏断。

　　柘言在旁边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拉住江野：“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别吵了。一块排骨而已，我这儿还有，给你。”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江野碗里。

　　江野深吸一口气，瞪了沈漠川一眼，没再说话，埋头继续吃饭，只是那吃相，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恨不得把餐盘都吞下去。

　　沈漠川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拿起筷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吃完饭，江野率先站起身，拿起餐盘就往外走，没再看沈漠川一眼。柘言赶紧跟上去，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的沈漠川，对方正低头看着餐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你俩，至于吗？”柘言追上江野，“为了一块排骨吵半天。”

　　“谁跟他吵了？”江野嘴硬道，“我就是觉得他烦。”

　　“行行行，他烦。”柘言敷衍道，“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还去打球？”

　　提到打球，江野的心情好了点：“去！必须去！把上午的晦气都打出去！”

　　他心里暗暗发誓，下午一定要打个痛快，把沈漠川那家伙带来的坏心情全都发泄出去。至于沈漠川……最好别出现在他眼前，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把球砸到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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