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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保镖”
城西拳场的铁皮棚里,空气污浊,弥漫着汗味、血腥气喝烟酒的味道。
谢潮声靠在角落的铁柱子旁,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两个拳手缠斗。
他是被朋友硬拉来凑数的,对这种地下拳场毫无兴趣。
那些刻意营造的“热血”和“暴力”,在他看来廉价又可笑。
他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过拳台,却在看到红方那个正处于下风的少年时,忽然顿住了。
那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背心,胳膊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像一幅粗糙的战地图。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兽,狠戾又决绝,没有丝毫退缩。
他身形不算高大,在对手面前甚至有些吃亏,却硬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韧劲和刁钻的角度,把比他壮硕一圈的对手逼得节节后退。
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拳风凌厉,招招直击要害。
“那小子叫什么?”谢潮声戳了戳身边正在数钱的拳场老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老板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陆缘,新来的,野路子,能打。”他数完钱,把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塞进抽屉,这才抬眼看了看谢潮声,“怎么,谢少看上了?这小子可不好惹,跟疯狗似的。”
谢潮声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拳台上的陆缘。
第三回合,陆缘被对手一记重拳击倒在地,狠狠砸在擂台上。
观众席响起一片嘘声和口哨声,夹杂着赌输了的骂娘声。
他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谢潮声甚至看到他嘴角溢出了暗红色的血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比赛结束时,陆缘却猛地撑着地爬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拳台上,眼神依旧凶狠地盯着对手,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咬对方一口。
“有点意思。”谢潮声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股子狠劲和韧性,倒是比那些在商业酒会上只会阿谀奉承的精英顺眼多了。
最终,陆缘靠着一记不要命的侧勾拳,精准地击中了对手的下巴。
对方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缘自己也脱力般倒在台上,汗水混着血水流了满脸,却在昏迷前,露出了一个带着血沫的、近乎狰狞的笑容。
谢潮声掐灭刚点燃的烟,径直走向后台。
陆缘正靠在墙角,用一瓶廉价的碘伏笨拙地处理眉骨的伤口。
消毒棉触到伤口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死死咬着牙,眼神里的警惕像针一样刺人。
听到脚步声,陆缘警惕地抬头,看到谢潮声时,那双凶狠的眼睛瞬间充满了防备,像只受惊的鸟,随时准备扑腾着翅膀逃离。
谢潮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小孩,跟我回去?”
陆缘愣住了,握着碘伏棉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当然认识谢潮声——那个只在财经杂志和新闻里出现的谢家少爷,是这座城市金字塔尖的存在。
此刻,这位高高在上的少爷,却像个猎手,盯上了他这只不起眼的猎物。
“为什么选我?”陆缘哑着嗓子问,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沙哑难听。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是砸在他这种人头上。
谢潮声挑眉,指了指他渗血的眉骨,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坦诚:“因为你打架的样子,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精英顺眼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跟我回去,做我的私人保镖。以后没人再敢在你打完架后找你麻烦,我谢潮声护着的人,还没人敢动。”
三倍薪水,安全,稳定,不用再过这种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仇家堵在巷子里的日子……陆缘心动了。
他厌倦了拳头带来的短暂胜利和长久恐惧,厌倦了每天醒来都要担心今晚睡在哪里、明天能不能吃饱饭。
他抬起头,迎上谢潮声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眼眸如积水空明,像藏着一片他看不懂的海洋。
他眼神里的警惕尚未完全褪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单音节:“嗯。”
谢潮声微微颔首,转身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没说的是,从陆缘第一次挣扎着爬起来时,他就觉得这只警惕的小兽,或许能为他乏味的豪门生活,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波澜。
走出拳场,谢潮声的黑色跑车停在街角。
陆缘站在车旁,有些局促地捏了捏上衣下摆,浑身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背心。
他的背包被紧紧抱在怀里,里面装着他所有的家当——几件换洗衣物,一个旧手机,还有今天刚赢的、带着汗味的钞票。
“放心,到了地方给你买新衣服。”谢潮声推开车门,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陆缘沉默地点点头,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背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陆缘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跟着谢潮声会走向何方,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从这一刻起,真的不一样了。
而谢潮声看着前方的路,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意外捡到的“保镖”,说不定会是他这辈子最有趣的投资。
车子驶入谢家别墅的那一刻,陆缘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喷泉在庭院中央绽放着水花,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修剪整齐的绿植沿着鹅卵石路延伸,每一处细节都透着极致的奢华,与他之前生活的棚户区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背上的旧背包,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仙境的乞丐,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格格不入”。
“发什么呆?下车。”谢潮声推开车门,语气依旧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缘磨磨蹭蹭地走下来,站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脚底板都觉得发烫。
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自己身上的市井气污染了这片“仙境”。
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穿着笔挺的燕尾服,看到谢潮声身后的陆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立刻收敛,恭敬地鞠了一躬:“谢少,请进。”
“给他安排间客房,再让人带他去挑身衣服。”谢潮声吩咐完,径直走向客厅,仿佛陆缘只是他随手捡回来的一件物品。
陆缘被佣人引着上楼,路过琳琅满目的衣帽间时,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里面挂满了他叫不出牌子的衣服,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洗得发白的背包,像抓住了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换上一身还算合身的休闲装,陆缘站在镜子前,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
衣服是纯棉的,触感柔软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敲门声响起,谢潮声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嗯,还不错,比你那身破背心顺眼多了。”
陆缘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站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
“你多大?”谢潮声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随口问道。
“18。”陆缘的声音依旧沙哑。
“刚成年……比我小三岁……”谢潮声若有所思地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还是个孩子。”
陆缘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孩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弱。他抿紧了唇,没应声。
谢潮声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他转身走到客厅的酒柜旁,拿出两瓶牛奶,扔了一瓶给陆缘:“喏,给你的。”
陆缘看着那瓶包装精致的牛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渴。”他从小到大,只有在生病时才会喝牛奶,那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不是渴不渴的问题,”谢潮声把牛奶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长身体的时候,多补充点营养。你那身板,还没我家狗壮实。”
陆缘攥着那瓶还带着暖意的牛奶,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暖暖的。他小声道了句:“谢谢。”
“汪—”狗的叫声从一楼传来,谢潮声转头看了看,打了个响指,那只狗立马飞奔上楼,在他小腿处蹭了蹭。
谢潮声拍了拍它的头想让他安稳一点。
小狗亲昵地在陆缘脚边转了个圈,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他的裤腿。
陆缘浑身一僵,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却又在触到萨摩耶柔软的毛发时,悄悄松了力道。
“他叫甘霖,我在冬至时捡到它的。”谢潮声靠在门框出,看着这一人一狗的对峙,忽然笑出了声:“怎么,怕狗?”
陆缘猛地回神,耳根泛起可疑的红,他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哦?”谢潮声挑眉走近,指尖在旺财的项圈上轻轻一勾,那狗便乖巧地蹲坐下来,吐着舌头看他,“那你躲什么?”
陆缘的脸更红了,他攥紧了手里的牛奶瓶,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我只是……没养过。”
谢潮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陆缘的发质很硬,像他的性子一样,带着股不服输的刺头劲儿。“以后它就是你半个同事了,”谢潮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纵容和…玩笑。
陆缘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看着自己鞋尖前那一大团毛茸茸的影子。
他从小在拳场呆了好几年,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和争斗,却从未接触过这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谢潮声没给他安排什么具体工作,只是让他跟着自己。
去公司开会,陆缘就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个沉默的影子,却用那双警惕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去餐厅吃饭,他就坐在谢潮声对面,看着谢潮声熟练地用刀叉切开牛排,自己却对着眼前的食物有些无从下口;甚至谢潮声在家看电影,他也会被邀请坐在一旁,虽然他根本看不懂那些动辄几亿投资的商业大片。
谢潮声似乎很满意他的“沉默是金”。
他会在处理文件的间隙,扔给他一本厚厚的保镖培训手册,让他自己研究;也会在他练拳时,站在旁边偶尔指点几句,虽然那些指点在陆缘听来,更像是纸上谈兵。
这天,谢潮声带着陆缘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陆缘穿着谢潮声给他定制的黑色西装,站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浑身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靠近谢潮声的人。
谢潮声被一群人围着谈笑风生,余光却注意到陆缘的局促。他端着酒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放松点,没人会吃了你。”
陆缘抿紧了唇,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一个喝多了的纨绔子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撞了陆缘一下。
那子弟不满地骂了一句:“走路不长眼啊?乡巴佬!”
陆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谢潮声却先一步挡在他身前,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王少,我的人,你也敢动?”
那王少看到是谢潮声,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连忙赔笑道:“谢少,误会,都是误会……”
谢潮声没理他,只是侧头对陆缘说:“走了。”
陆缘跟着谢潮声离开,直到走出酒店大门,坐进车里,他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谢潮声发动车子,目视前方,“不用忍着,想动手就动手。但记住,只能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陆缘猛地抬头,看向谢潮声。对方的侧脸在车窗外霓虹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可靠。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低声道:“……知道了。”
车子驶回谢家别墅,陆缘跟在谢潮声身后,看着他走进书房。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
陆缘推开门,看到谢潮声正坐在书桌后,处理着文件。
“有事?”谢潮声头也没抬。
“谢谢。”陆缘的声音很轻。
谢潮声终于停下笔,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谢我什么?谢我让你动手?”
“不是,”陆缘摇摇头,眼神很认真,“谢谢你……护着我。”
谢潮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陆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心只为我而跳就好。”
陆缘看着谢潮声转身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他想,自己的人生,真的不一样了。
而他与谢潮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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