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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承安王府(6)
“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要折腾什么?!”
泽兰一面无奈嗔斥,一面派人去告诉荣建弼并亲王府的仪卫司和典仪所,让他们给江宴备下仪仗。
论理,不通知王爷擅自动用亲王仪仗,无论何朝何代都是大罪!
而泽兰一个内宅的丫头,虽说现暂领王府宫正司宫正一职,但无论如何也管不了王府外头的事儿。
然而,仪卫司和典仪所一听是泽兰让传的话,依旧便忙不迭地准备起来。
原因无他,泽兰姑娘敢传这个话,就只能是府上小爷的意思。
敢越过王爷,做这些犯法违礼的事儿,全天下也就小爷一人了。
“这小祖宗又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
“……”
这头,江宴正在主院里命小丫头们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衣裳。
彼时,泽兰被荣建弼请去问如今住在王府的京中命妇们的相关事宜,菖蒲坐在花厅做绣活儿懒得管他,杜若去账房支主院丫头、婆子们这月的月银,留白芷看着江宴。
谁知,白芷转头倒个茶的工夫,回来就见屋里箱柜全开——
各色锦衣丝缎铺了一地,几个雕花螺钿的首饰盒子敞开摆在桌上,各类珍珠、玛瑙、翡翠的珠子、玉佩、扇坠淌了出来,纠缠着乱七八糟的头冠发簪等物滚了一地。
“抄家呢?!”
白芷瞪大眼睛惊道。
她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绕过十二扇缂丝金绿山水大插屏进到里间,但见江宴正站在穿衣镜前,周围围着一圈丫头嬷嬷们,正拿着各色衣裳、冠簪在他身上比画着。
只是,瞧他丧着一张脸的模样,显然都不怎么满意。
“这又是做什么?”白芷问道。
江宴抬头,见她进来了,忙挥开身边的丫头婆子问她道:“我大红缂丝的蟒纹袍子呢?怎么就这几件了?”
白芷“哎呦”一声,一面让人赶紧收拾,一面随手拿起一件白狐狸子的衣裳给他裹上,斥道:
“还在病着,又瞎闹!你的衣裳哪在这屋子里?你要找衣裳也该叫鱼芙、玉兰她们帮你找 ,这群小丫头、婆子知道什么?”
鱼芙、玉兰、宫秋等八人是江宴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时负责帮着泽兰她们几个侍候江宴的行起坐卧。
泽兰几人日常还要忙着王府内的其他事务,一时忙起来,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便是她们看顾着。
而她们只负责江宴和主院儿的事儿,其他事都不与她们相干,而渔芙和玉兰便是专负责收管江宴首饰衣裳的。
“她们几个这是去哪儿了?也不知在屋里守着你,趁我不防备都躲懒玩儿去了!”白芷有些生气道。
“这么多人守着我呢!要她们守着我做什么?”江宴道,“是我打发她们去花厅和菖蒲做伴去了。”
闻言,白芷笑道:“哟!你倒是会疼人!怎的不见也心疼心疼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脱了衣裳胡闹,晚上要是又烧起来了可怎么好?给我作祸呢?”
江宴哼哼地扭了扭身子,道:“我要大红蟒纹衣裳!”
闻言,白芷给他拢了拢袍子,立马叫小丫头去找渔芙和玉兰,叫开箱子给江宴找衣裳。
不一会儿,俩身着宝蓝缂丝银鼠小袄,簪珠戴宝的丫鬟领着二十几个小丫头,端着盛衣裳的小案,捧了一堆大红锦袍、金玉头冠进来。
见了江宴,渔芙笑着抱怨道:“我的小祖宗!只说是要大红缂丝蟒纹的,也不说个衣裳的样式出来,可是要累死我们?”
说着,她顺手将手中的衣裳摆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指着身后一溜排队从里间站到了外间捧着衣裳首饰的小丫头道:
“你且挑挑,若不成,再给你找!要我说直接做新的罢了!翻来找去的,多麻烦?”
“我现在就要穿!做新的哪儿赶得及?”
江宴说着,便让人将衣裳都堆在榻上,他自己翻。
见此,渔芙好奇地看向一旁的白芷,道:“姐姐,他这是怎的?既不出门也不见客,怎就突然挑起衣裳来了?”
白芷笑着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刚才还叫泽兰派人给他传王爷的仪仗!谁知道他又憋着要捣什么乱?王爷走前叮嘱他看书,反正书是看不进去半点的。”
一听她又开始念叨看书,江宴不满地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又在面前的锦绣堆里翻找了一阵后,江宴疑惑地问渔芙道:
“我去年中秋的那身大红缂丝的坐蟒纹袍呢?就上面有卐字暗纹的那件。”
渔芙笑着答道:“你都长了一个头了,去年的衣裳今年哪儿还穿得下?就算穿得下,你的衣裳哪儿有今年穿去年的?”
闻言,江宴不高兴了:“可我想要那件!”
白芷怕他要开始闹脾气,忙哄道:“那件不好看!太板正了!我和泽兰她们都私下跟渔芙说,让底下人别再给你做那个样式的衣裳。”
江宴震惊地瞪大双眸:“真的?”
白芷悄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渔芙的腰,渔芙忙应道:“是啊是啊!穿着像个裹了红布的木头桩子似的,我当时就叫人去嘱咐司衣局,别再送这样式的来了!”
“裹,裹了红布的木头桩子?!”江宴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向来爱漂亮,对穿的戴的十分上心,自封是云朔最会穿衣打扮的小郎君!
去年中秋那么大的日子,他居然穿得像个裹了布的红木头?!
“我、我去年中秋还和萧裕坐骆驼花车游街来着!”江宴一脸被雷劈懵了的表情。
见此,白芷“啧”了一声,做势拍了渔芙两下。
说句不好看便罢了!说什么像木头?!
渔芙则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往身旁的玉兰身后躲。
江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你们就看着我在整个云朔城和我同窗们以及那个讨厌的蠕蠕国小皇子拓跋沛面前……穿得像个裹了红布的木头?”
白芷连忙哄道:“渔芙逗你呢?!你怎么会像木头呢?哪儿有这么好看的木头?”
玉兰用手肘捅了躲在自己身后捂嘴笑的渔芙,而后也跟着白芷一块,笑着哄道:
“是啊是啊!渔芙的嘴向来就坏!你也不是第一天才晓得。不过是说你去年穿那身衣裳有点木讷……”
“木……讷?”江宴的声音微微颤抖。
“就是过于庄重了!”渔芙笑过了,忙将话往回找补道。
“那日许多第一次见你的人都说‘哟!王爷身边怎么坐了个小观音呀’这不!你眉心又有一枚胭脂记,穿得又那么庄重,别人可不就觉得你是个庙里的小观音?”
一听不是木头,是观音江宴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哼哼了两声,道:“不过……木讷的确不好!”
“可不是?”渔芙拉过他来,道,“你今儿要做什么呢?费那么大劲儿非要亲自挑衣裳?说说我给你挑!”
“我要坐着萧裕的仪仗,去王府各处,尤其是去京里来的人住的那几个院子!让那些朝廷官员也好、内监宫女也好,都看看我!”
江宴叉着腰,将胸膛挺得高高的,得意道。
这回换白芷、渔芙、玉兰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江宴继续道:“光是让人去给出贴我的画儿还不成,总得让他们看看我的模样,也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
“你……你叫人给你准备王爷的仪仗就是为这个?!”白芷惊道。
“不然呢?”江宴理直气壮,“到时候你们都要跟我去!泽兰和杜若有正事忙也就罢了!你和菖蒲跟着我去,渔芙你们几个也要跟着!”
渔芙笑了:“呦?架子这么大呢?”
江宴将下巴一扬,笑道:“那是!”
白芷欲言又止。
江宴忙道:“我可没说要出府去玩儿!怎么着?现在我连在府上逛逛都不能了?”
白芷为难,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劝,只得道:“现在,那些朝中官员都在前院儿呢!虽然朝廷不在咱们这儿,可人家来云朔也是为了办差,你怎么去给人家看?你当谁都像你似的,只知道玩儿?”
“那我便去前院遛一圈儿!”
“不成!”
“为何?”
“……你这么带着王爷的仪仗跑去前院儿像个什么样子?”
闻言,江宴理直气壮道:“我怎么了?我又没说要出府去玩儿,在府里溜达还不行吗?是我动不得萧裕的仪仗?还是我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
“呸呸呸!又说这种话!”
白芷气得轻轻拍了江宴的嘴一下。
江宴扭头哼了一声道:“我不管!我偏要去!”
白芷拗不过他,琢磨着既不出府,又有她们看着,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无奈道:“去吧去吧!这么折腾一下午,待王爷看见了,知道你没有做功课,回来打你的屁股!”
江宴完全不怕,嚣张道:“他有种打死我!”
“呸呸呸!又说这种不知忌讳的话?快过年了这些话也是能乱说的?让王爷听见可真得打你!”白芷教训道。
江宴十分不服气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渔芙则是笑着拉过江宴道:“那今儿可得咱们小爷好好挑一身鲜亮的衣裳!让他们那群京里来的土包子都开开眼!”
……
“王爷,蠕蠕国使臣求见。”
“宣。”
承安王府前院,宫阙林立、殿阁威仪、一派辉煌壮丽,有侍卫着甲持器立于各处甬道,庄严肃穆,哪怕京城的皇庭与之相比也要逊色几分。
早上萧裕对朝廷派来的人说的那句,即便是掏空朝廷他承安王府也容得下、养得起,可不是气话。
不仅如此,他承安王府上下的月银赏钱,都比宫里给得大方。
言此为僭越谋逆?
若论僭越,那是从嘉泰爷后面几年,萧裕横扫北境诸国,引得万国来朝之后,便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了。
朝廷内每天雪花一样的折子往皇帝案上飞,骂他:“睥睨宗庙,窥觎鼎宝!”
而谋逆……
萧裕在内殿由内侍们侍候换衣裳,他看着穿衣镜中玄色袍服上绣着的天子才能用的纹章,神情自若。
那便看他和他宫里的那位好哥哥,谁更能沉得住气了!
若是他先沉不住,那他便是“戕兄夺位,谋权弑君,有悖人伦”之徒;
若是他二哥先沉不住,那他二哥成了“嫉贤妒能,戕害肱骨,自毁柱石”之君……
想着,萧裕换好了衣裳,将一个丑丑的、歪歪扭扭的平安结在了腰间。
这是江宴去年他生辰时送他的,小小的人儿,自己跟着身边的丫头悄悄学,编了足足三个月才编好。
萧裕知道后又窝心又心疼,平日里都舍不得戴,但今日那个蠕蠕国的使臣中有他们的太子拓跋斡,此子成日家里爱炫耀他的幼弟九皇子拓跋沛。
在人不上学堂的时候,恨不得将人拴在裤腰带上!
见人便要夸他幼弟多么聪明伶俐、玉雪可爱!尤其是见了萧裕,除却公事外,这人在萧裕面前夸弟弟的嘴就不会停。
头几年,拓跋斡不会中原话,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萧裕听不太懂,当成麻雀叫也就罢了!
谁知,这几年这家伙特意学了一口中原话,还学了不少诗书典故,见了萧裕便开始引经据典地夸他幼弟。
夸完后,还要强调连他的中原话都是他幼弟教的。
对此,萧裕不胜其烦。
至于拓跋斡为何偏爱在萧裕面前夸耀自己的弟弟?
原因无他,皆因蠕蠕国被萧裕打服后,近年来一直在学习中原文化,与大周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往来,还特地将他们的小皇子送来云朔念书。
说是念书,其实也有为质示好之意。
但每每学堂放假时,那小皇子要回蠕蠕皇庭,萧裕也从未拦着。
坏就坏在,那小皇子和江宴上的是一个学堂!二人还是同一个先生!
而更坏的就是,那小皇子的学业成绩……比江宴好!
故,拓跋斡这厮见了萧裕就爱显摆。
思及此处,萧裕忍不住冷笑一声。
呵。
念书好有什么用?
不是自己偏心。
俩孩子放在一块儿,他家安宝的模样、气度样样胜过那小皇子。
况且,那小皇子会做平安结吗?
料想拓跋斡生日时,他那幼弟不过是送些寻常的金石玉器应付罢了!断不会像他家安宝这般精心准备礼物。
想到这儿,萧裕心下愈发得意了起来,抚了抚腰间的平安结,由人簇拥着往麟阁殿去。
此时,拓跋斡率使团来云朔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眼见着大周快过年了,赶在年底前向萧裕递交国书,商量明年两国的边境贸易与岁贡事宜。
谈判起先很顺利。
蠕蠕国明年给大周的岁贡照例是牛羊、胡椒、象牙、犀角、毛皮、香料等物,并赋上当初战后条约中所述的五万两岁银。
原是十万两,但近年来两国贸易邦交关系不错,互相都从对方手上赚了钱,目前看来将来还会长期在一起赚钱。
且萧裕还得处理朝廷大事,多个友好的邦国总是好的。
故在蠕蠕国新开放了几座对大周商队免税的榷场后,顺着对方的交换条件,将原本的每年十万两岁银,降了一半。
明年,不过也是照此行事。
但,谈到官贸时两人便开始拉扯起来。
拓跋斡提出,明年云朔向蠕蠕国买的三万匹战马,蠕蠕国可以七成的价格卖给云朔,同时希望云朔这边原定的二十万匹丝绸,也可以七成的价格卖给蠕蠕。
萧裕果断拒绝,表示撑死九成!
若蠕蠕愿以五成的价格将战马卖给云朔,他可以考虑让出两成的利。
“五成?三万匹战马?!你怎么不来直接抢呢?!”
拓跋斡气笑了,连蠕蠕话都不说了,也不必身边的使官翻译,直接用中原话对萧裕道。
“呵!我大周乃礼义之邦,岂会效蛮夷之行,掳掠他国?”
“装什么?你又不是没来抢过?”
“那分明是你们先犯我边境百姓!”
“……”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甚至中间还一度屏退左右,激烈交谈谈判,中途甚至互相用对方的语言说了两句话。
将近两个时辰后,终于达成一致。
云朔找蠕蠕国买的五万匹战马,蠕蠕国按七成的价格卖给云硕,而蠕蠕国找云朔定的二十万匹丝绸,云朔按八成的价格卖给蠕蠕。
此结果对双方而言,都算得上差强人意。
谈判过后,萧裕照例行地主之谊,摆宴宴请蠕蠕使团。
只是现下离夜宴还有几个时辰,故先请拓跋斡一行人去白驼楼看那龟兹的舞蹈班子跳胡舞、耍杂技。
他刚说完,拓跋斡笑道:“我幼弟今儿陪我一起来的,王爷一会儿可别忘了他的位置?”
“小孩儿大了,懂事儿了,去哪儿做客都闹着要自己坐!说什么,不肯再坐哥哥怀里,是怕给哥哥添麻烦!我倒情愿他不要这么懂事……”
萧裕眉尾抽搐,面无表情。
呵,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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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和权谋剧情都是乱编的!
三万匹战马和二十万匹丝绸是完全脱离了古代生产力的!
王朝结构,亲王府的结构都是乱编和各个朝代东拼西凑的!
架空的东西,大家看一乐!千万别较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