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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捉虫）
深夜的街角，铁皮棚搭成的拉面摊悬着盏暖黄的灯泡，在墨色天幕下晕开一圈温柔的光晕。三双筷子叩在桌沿轻响。
当话题转到五条悟那头标志性的白发时，小林柚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诶！？你的头发……竟然不是染的吗？！”
“原来术式还会影响发色啊……”她喃喃着伸手抚过蓬松的粉色麻花辫，指尖陷进发丝的弧度里，仿佛刚推开新世界的门缝。
“还有眼睛的颜色哦~”五条悟得意地微微抬起墨镜，露出那双如同凝结了天空最纯粹一角的剔透的冰蓝色眼眸。
“那……我的头发也是？”
尾音还飘在半空，夏油杰已肯定点头：“如果家里长辈都是普通发色的话，你的粉发……很大可能就是术式觉醒带来的特征。”
“还真是这样啊……”小林柚子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和遥远。一些尘封的、不慎愉快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为什么是粉色？你家我家祖上哪有粉头发？]父亲摔门时的怒吼震碎了瓷碗。
[隔壁那对夫妻，都是黑色头发，偏偏生下来的女儿是粉色头发……基因突变？还是……]邻居压低的议论像潮湿的苔藓，爬满晾晒的床单。
[别再带她来公司给我送东西了！你知道同事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吗？！]母亲红着眼眶沉默着收拾被打翻在地的饭盒。
……
“怎么了？”夏油杰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声音带着关切，“是手上的伤口开始疼了？”
“不，我没事。”小林柚子迅速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晃了晃手背上被辅助监督仔细包扎好的白色绷带，“真的没事。”
“拉面来咯——”老板洪亮的吆喝声适时响起，三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拉面被端了上来，顿时驱散了空气中的一丝凝滞。
五条悟立刻将自己那份拉面往小林柚子面前一推，语气期待道：“小柚子酱~来一遍那个！”
“？”哪个？
五条悟比出一个大大的爱心手势，对着拉面晃了晃：“就是那个！Dokidoki~让拉面变好吃魔法！”
夏油杰扶额的动作里藏着笑意：“悟……别为难人家。”
“有什么关系嘛~”五条悟理直气壮，“只要一点点咒力就能让美味升级诶！杰，难道你就不心动吗？”他精准地戳中了夏油杰的软肋。
夏油杰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下午那份仿佛唤醒了麻木味蕾，带来极致幸福感的蛋包饭，内心可耻地动摇了：“……嘛，如果是那种程度的美味加成的话……”
“噗嗤……”看着夏油杰动摇的样子，小林柚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看上去多么可靠的人，也会被美食攻破防线啊。
不过小林柚子还是正色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好歹尊重一下深夜还在为我们辛苦煮面的老板大叔啊！而且我敢打包票——”她指了指面前香气四溢的拉面，“他家的汤底和面条，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哦？”五条悟瞬间看穿了她，轻哼一声把自己的拉面拖了回去，“原来如此~看来萌萌女仆咖啡厅的蛋包饭，真实味道很一般吧？”
小林柚子瞬间被噎住：“五条君……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超——讨打？”
五条悟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概有吧？不过根本没有敢当面说的家伙。”
夏油杰在一旁毫不留情拆台：“哈？硝子就经常当面这么说你吧？”
“切。”五条悟撇嘴。
“哈哈哈哈！”
“啊！说起来，刚才那个咒灵……然后小林同学就发现……最后……”
“这不是全靠小柚子酱吗？弱爆了啊，杰。”
“哈？你想打架吗？悟。”
拉面汤很快见了底，月牙儿也爬到了棚顶。
前面再拐个弯，就是小林柚子现在的家——那是外婆留给妈妈的房子。
“所以……”夏油杰停下脚步，月光洒在他身上，“小林同学，关于高专……你的想法是？”
小林柚子抬起头，月光也落在她的眼中：“夏油君，我对高专的生活很向往，但是……”她顿了顿，语气认真，“我先需要先和妈妈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确定的答复，可以吗？”
夏油杰注意到，无论是此刻还是之前的馅料，当她提及家人的时候，言语间总是围绕着‘妈妈’。他心中了然，没有追问，只是自然地拿出手机：“当然可以，要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吗？”
“好！”小林柚子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笑容柔和，“我一定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夏油杰点点头，随即又轻轻摇头：“没关系，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不用着急。不过……”他的语气变得郑重，目光坦诚地注视着小林柚子，“今晚你也亲身经历了，高专的任务……有时候并不轻松。它伴随着危险，有时候……可能会丧命。”
——
清冷的月光如牛乳般倾泻，将大地温柔包裹。
五条悟和夏油杰并肩走出很远，直到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死角，才召唤出那只粉色的魔鬼鱼咒灵，腾空而起。
“喂，杰。”五条悟的声音站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为什么要特意说后面那两句？‘可能会丧命’什么的……她以后大概率是去做后勤辅助吧？而且——”
他促狭地看向身边的挚友，“你明明超——期待小柚子酱能来的吧？”
“啊，确实。”夏油杰坦然承认。
他确实非常期待有那个女孩在的高专生活。
“但是，悟。我觉得小林同学的术式是有参与战斗的潜力的。”他的声音沉稳，“而且这种事，从一开始就坦诚相告，总比等她加入后才发觉要好。这也是我们对她，以及对这个任务的负责。”
“嘛……那就等着呗。”想起小林柚子那尚未开发的，充满可能性的术式，五条悟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几乎能预见某人入学后，生活将变得多么‘有趣’——无论是开发各种奇妙的‘buff’用途，还是围观挚友的某些‘热闹’。
“不过——”五条悟拖长了调子，坏笑着揶揄，“要是小柚子酱拒绝入学的话，某个优等生不会要躲在被窝里偷偷掉小珍珠吧？”
“悟。”夏油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想体验一下自由落体的感觉吗？”
“哇！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吧？”
——
由于五条悟那天晚上忙着应付试图靠近现场的公安人员，撰写陶瓷咒灵的任务报告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夏油杰身上。
在报告中，他刻意淡化了小林柚子的参与度。
——在她最终决定是否入学高专之前，还是不要出现在总监部那群人的视野里的好。
入学虽然才半个月，但从同期们的只言片语和某些事件的细枝末节中，夏油杰对总监部的观感已降至冰点。被那群唯利是图的家伙注意到，跟黏上秽物没什么区别。
办公室内，夜蛾正道快速浏览完任务报告放在一边，转而问起那位粉发少女的情况。
夏油杰将小林柚子的基本信息和术式详情如实汇报。
“嗯……”夜蛾正道双手交叉垫着下巴，敏锐如他，自然能从夏油杰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小林柚子的术式大有可为的结论，他沉吟片刻，“我知道了。这件事后续我会跟进，你们两个专心上课。”
等两个学生离开办公室，夜蛾正道看着面前纸上的一串号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无论那孩子最终如何选择，作为师长，都应当亲自向她发出正式的邀请。这样，她的家长也会觉得更加郑重和安心吧？
——
小林家庭院。
阳光正好，小林女士抱着洗好的衣物在院子里晾晒。小林柚子下楼来到院子，默默上前帮忙。
“啊啦？柚子，早饭在桌上哦~下午该返校了吧？”小林女士边夹着衣夹边问。
“那个……妈妈。”小林柚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听到女儿异样的语气，小林女士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柚子——这种混杂着紧张、期待，眉宇间却藏着不自知的坚定的神情，在她女儿身上很少见。
上一次看到类似的表情之后……她便开始了与前夫的离婚拉锯战。
小林女士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衣篓，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要告诉妈妈……你交了个染黄毛、骑鬼火摩托的男朋友吧？”
“……”小林柚子瞬间哽住，紧张感烟消云散，“当然不是！妈——”
“嗯？”
“我在您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柚子哭笑不得。
小林女士神秘一笑，牵起女儿的手往客厅带：“当然是我最可爱的心肝宝贝啦~”也是正义勇敢的魔法少女小柚子酱~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定，小林女士轻轻拍了拍柚子的手背：“说吧，什么事？”
小林柚子却没有立刻开口，她频频看向墙上的挂钟和门的方向：“再等一下……”和夜蛾老师约定的时间……应该快了。
察觉到女儿的举动，小林女士也不由坐直了身体。是有重要的客人要来？
“叮咚——！”
挂钟指针刚指向整点，门铃声便精准无误地响起。
小林柚子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抢先一步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壮硕，几乎要填满门框的男人。他留着短硬的黑色头发，嘴边一圈胡茬，带着墨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小林柚子开门的动作僵了一下，心中警铃微作：这——是夜蛾老师吗？
就在她打算问的时候，对方先开了口，声音低沉浑厚：“你好，是小林柚子同学吗？我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是！我是小林柚子！老师好！”她连忙打开门，将人请进来。
这时，小林女士也走了过来，看着门口这两位不速之客，一脸困惑：“啊啦？这两位是……”
小林柚子这才注意到夜蛾正道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女士——正是那天为她包扎过伤口的辅助监督。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夜蛾正道和小林女士，那位辅助监督安静地制作在一旁，适时递上学校的宣传册、课程表和资质证明等文件，全程几乎未发一言。
小林柚子泡了茶端上，安静地坐回母亲身边旁听。
约莫一个小时后——
夜蛾正道放下茶杯：“小林女士，高专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我代表高专正式向小林柚子同学发出入学邀请。关于柚子转学来高专这件事，恳请您慎重考虑。”
他留下厚厚一叠资料和自己的联系方式，深知此刻应该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女，便带着辅助监督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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