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后废物金手指到了

　　得益于不断重来的神奇经历，叶书晴的心志坚强不少，她冷静的接受了事实，没有哭泣，没有惊慌，她甚至很快与白成勇达成了交易。

　　叶书晴用藏在发间的一粒金珠，请白成勇替她跑一趟义庄，操办父亲的后事，要买一口薄棺材，要立一块小石碑，余下的铜钱全都给白成勇，算是请他相助的谢礼。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白成勇有些不解。

　　叶书晴摇摇头：“我对白事完全不懂，如今又是罪奴之身，贸然过去，怕是会被人糊弄，多花钱也就算了，就怕他们只收钱不办事，让父亲死后不安。白大人您是金雕卫，身份不同，他们绝不敢糊弄您，所以我斗胆请您出面，为我父操办后事。”

　　叶书晴言辞恳切，且请托的缘由有理有据，白成勇原本不想管这件事，但听着她的讲述，想着她从一个官家小姐沦为官奴，已经跌落尘埃了，实在是有些可怜，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请托。

　　“好吧，我就替你跑一趟。”白成勇接过了小金珠。

　　从内院离开，白成勇朝大门跑去，在正门口遇到了刚回府的金雕卫指挥使沈飞鸣。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去？”沈飞鸣叫住他。

　　白成勇脚下一旋，定在上官身前：“去义庄，替叶小姐出面，让她父亲入土为安。”

　　“叶书晴？”沈飞鸣微一挑眉，“荆庭已经把叶家人送过来了？”

　　白成勇点头：“今早刚到，管家已经把他们安置好了，叶书晴送去了你的院子，兰桂正在教她规矩。”

　　“不可直唤人闺名，无礼。”沈飞鸣微微有些责怪。

　　白成勇下意识反驳：“可是老大，刚才不是你先唤的吗？我是跟着你呀！”

　　“我怎能与你相同？”沈飞鸣没有被顶撞的不满，也没有被质疑的心虚，他坦然的摆出理由，“我可是叶家的大恩人，没有我出面，他们的下场可不仅仅是贬为官奴。”

　　“啊，对，对，哈哈哈哈哈。”白成勇抚掌大笑，“恩同再造，再世父母，是极，是极。老大，你果然喜欢给人当大爹，叶同章就是死了也逃不过。”

　　白成勇越想越乐，身为金雕卫，他最是明白那帮天天喊着“子曰”、“圣人言”的文臣有多看不起他们，一边畏惧一边毁谤，添油加醋张冠李戴，文臣污蔑他们是有一套。

　　因此，金雕卫为表敬意，就以辱骂他们为乐，现任指挥使沈飞鸣更是有一个宏大的理想，立志要给这帮文臣们当大爹。

　　白成勇突然起了促狭之心：“老大，我给叶同章立碑的时候，让人刻一个‘沈飞鸣为儿立碑’的字样，怎么样？放心，我出钱，我把叶同章的后事给包了，只要能出口气，这点小钱值得！”

　　这个主意够损，沈飞鸣心中暗笑，却还是开口阻止了白成勇的损招：“算了吧，叶同章到底没有如何得罪过我，虽然也骂过，也上折参过，但我心胸宽广，丁点小事，人死如灯灭，就放过了吧。而且，我觉得叶书晴是个聪明人，看在她的面上，我也不愿这么做，万一以后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心生罅隙，未免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沈飞鸣又交代道：“你去操办叶同章的后事，记得要带回字据，到时去账房取银子，你的月俸还是要省着点花。”

　　白成勇笑着伸出手，掌心打开，一粒小金珠正躺在上面：“不必府里出钱，叶小姐给了我这个，简单操办一下，足够了。”

　　沈飞鸣拈起小金珠，金珠上面有浅浅的雕花，看着像是从首饰上摘下来的。

　　“她竟然还有钱？进了大狱，又进了荆庭，脱了两层皮，她竟然还能藏得下钱来？”

　　说话间，沈飞鸣隐约嗅到一股很淡的香气，他仔细回想，说：“这香味，应该是女子常用的胭脂香，又或者，是发上抹的桂花油之类，难道，她是藏在发间？但是荆庭也会检查头发，她是怎么藏得住的？”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叶书晴还真是能给他带来意外啊。

　　沈飞鸣收起金珠，白成勇刚哎了一声，沈飞鸣就说：“你去账房支取银两，这个我留下。”

　　说罢，沈飞鸣转身进了府。

　　心中既有疑问，沈飞鸣便要寻一个答案，他回了主院，在院中叫了叶书晴的名字。

　　正在房中背诵规矩《沈府规矩》叶书晴听到声音，立即走出房门，迎向沈飞鸣。

　　叶书晴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大人。”

　　沈飞鸣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随他走，然后迈步上阶，进了正堂。

　　叶书晴赶紧跟上。

　　兰桂适时出现，奉上了香茶。

　　沈飞鸣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解了渴后，他将金珠拿出：“叶书晴，你是怎么藏下这个的？”

　　金珠？叶书晴一连两惊，先惊金珠怎么会到沈飞鸣的手上，后惊沈飞鸣怎么会问她如何藏匿？

　　糟了，他不会要责罚她吧？

　　虽然判了抄家，严格来说，叶家的财物都不能带出，可是大多数时候，女子带走一些贴身的小东西，比如固定发髻的小钗饰，抄家的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让女眷披头散发失尽颜面的。

　　指挥使不会同她计较这种小事吧？

　　一连串的念头闪过，叶书晴心中忐忑，小心跪在了堂中：“大人容禀，这粒金珠来自小女子的发钗，只作固定之用，并不是华丽的主钗。”

　　沈飞鸣不太相信：“纯金打造的金珠，缀在只用来固定的发钗上？原来叶府的底蕴竟然如此深厚。”

　　这话危险，简直是在指责叶家藏匿财物，叶书晴听得心惊胆战。

　　“小女冤枉，这样的发钗并不少见，近些年坊间流行的饰物都愈发华丽，不管是发钗还是项链，都镶着宝石，或挂着珍珠流苏，甚至连装胭脂的盒子，都少不了金银点缀，各府器物皆是如此，小女真的无意藏匿财物，逃避惩罚，请大人明鉴。”叶书晴深深俯地，额头磕在了冷硬的青砖上。

　　是，她是有心想藏下一些财物，以备日后生活取用，可是她低估了荆庭的搜检手段，大牢尚且留给女眷一些颜面，贴身之物不查，可是荆庭是真真切切的把人当作物件，女眷一进到荆庭，就有嬷嬷来贴身搜检，她藏的财物都被搜了出来，充了公，就连固定发髻的发钗都不保，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分外落魄。

　　幸好，那时候指挥使派人来传话，点名要赎买叶家人，荆庭才还给她们几根小钗，以作挽发之用。

　　叶书晴想到这里，再次磕头，表述谢意：“当时我们入了荆庭，周身上下都被搜检了几遍，论及羞辱，荆庭比大牢更甚，幸得大人派人前来，买下了我们一家，荆庭这才还给我们几根小钗，小女子叩谢大人赎买之恩。”

　　沈飞鸣得到了答案，终于放下心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叶家人脉广大，有旧交出手相助，又或者大牢、荆庭敷衍差事，检查草草了事，原来是我多心了。”

　　沈飞鸣实在是个多疑之人，就一粒小金珠，他就能想到人脉旧交、流程疏漏、差事敷衍，叶书晴听到沈飞鸣的话，心中对外界所说的“多疑”，有了真切的体会。

　　“行了，起来吧。”沈飞鸣又捧起茶，喝了两口，突然问道，“听说你家还有一个堂妹？”

　　刚刚站起身的叶书晴又跪了下去。

　　沈飞鸣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叶书晴的头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书晴心中犹豫，该如实说吗？

　　若是说了，金雕卫会把堂妹抓回来，一起贬为罪奴吗？

　　若是不说，沈大人会不会以为她是有意隐瞒？

　　“怎么，还没想好说辞吗？”沈飞鸣压低声调，暗带施压。

　　叶书晴眼一闭，心一横，指挥使都已经知道了，她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若是真要抓人，估计人都已经在半路上了。

　　“叶家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事有凑巧。族中有个远房堂妹，她不久前父母双亡，家中已无长辈，祖母怜她无依无靠，便把她接到京中。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家就突逢大难，获罪抄家。而那日，正是堂妹去白云寺供奉父母灵位的日子，她一早就走了，正好避开了抄家之祸。”叶书晴条理清晰的说道。

　　“哦，是吗？”沈飞鸣不信，“真这么凑巧？我不信。”

　　沈飞鸣走到叶书晴的面前，抬手轻轻压在叶书晴的肩头，只是很轻的力道，她却觉得重若万担，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背上悄然沁出一层薄汗。

　　“叶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父亲早知大难临头，所以特地送你堂妹离开？供奉灵位，是需要银两的吧？她带走了多少？除了银两，她是不是还带走了别的东西？”沈飞鸣缓缓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叶书晴的心上。

　　无形的压力，如山如岳，令叶书晴难以呼吸，她忍不住去思考沈飞鸣所说的这个猜想，越想越忐忑，父亲的确在意族中名声，若是他知道雷霆将至，是真的可能将堂妹提前送走，毕竟她是被无辜牵连的。

　　沈飞鸣突然半蹲凑近，直视叶书晴的眼睛，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生气吗？愤怒吗？想报复你堂妹吗？”沈飞鸣问道。

　　叶书晴摇头。

　　“不愤怒？为什么？你们入了大牢，而她毫发无伤，逍遥在外，你真的不在意？”沈飞鸣追问。

　　叶书晴不解：“为什么要愤怒？为什么要报复？我堂妹确实无辜，她本就可怜，失怙失恃，若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连累她贬为官奴，那我们岂不是无颜见地下祖宗？她没有受我们家的恩惠，反而受我们家的连累，这世间岂有公道？”

　　沈飞鸣盯着叶书晴的眼睛，手不自觉地攥紧她的肩头，他在揣测她的想法，检视她话语中的漏洞，他盯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看穿她的内心。

　　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疼痛越来越重，叶书晴忍不住呜咽出声。

　　沈飞鸣听到了，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手却并未放开：“你觉得你堂妹无辜，但是我依然心有疑虑，也许，你父亲让她带走了某些证据呢？这些证据也许干系着天大的事呢？”

　　证据！叶书晴心里“咯噔”一下，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沈飞鸣说的证据，该不会是她烧掉的那些书信吧？

　　他以为是堂妹带走了那些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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