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替身：自由希望

　　斯蒂芬总是不安分的。他从连通0018的窗口往那边望，发现0018的门竟然没有锁，木门虚掩着。而令他更高兴的是，那扇窗上的铁栅栏因为年久失修有些松动。他摸着簌簌掉下的铁锈，在心里暗暗嘲笑亨德森先生可真会精打细算，连给囚笼上油的钱都舍不得花。

　　于是在一个深夜，斯蒂芬悄悄拆掉了其中两根栏杆，钻了过去。当他的赤脚触碰到0018铺满灰尘的地板，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离开0017房间。然后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拉开了0018的门。他站在了走廊里。

　　许是因为房间两层门的保险功能太好，亨德森竟然没在走廊里安排走来走去的警卫，只有走廊两边尽头坐了两个值夜班的实验员，每个房间门口还有一副古色古香的盔甲，看起来像真的中世纪古堡护卫，但它们其实只是一副空壳。

　　实验员们依然穿得像吓人的蒙面修女，倚着墙，昏昏欲睡。斯蒂芬蹲在不远处，耐心地等着。直到那个实验员头一歪，睡过去，他立马溜上了楼梯。楼梯上铺着地毯，所以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走路会发出声音。

　　这旋转楼梯仿佛没有尽头。斯蒂芬走上一个个楼梯平台，却没有出口。直到他走到一扇门前。

　　私人领地，请勿进入。

　　门上挂着的那块小黄铜牌子如是说。斯蒂芬对这样的指示嗤之以鼻。他伸出手，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奇迹般地打开了。

　　斯蒂芬小声说：“私人领地，却没有锁门？亨德森真是......”

　　门里是一个狭长的房间，放着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按首字母摆满了书。奇怪的是，每本书的书脊上只有一个字母，一个烫金的、大大的花体字母A。

　　斯蒂芬沿着书架往前走，发现B和C的书架之间放着一盏手提煤气灯。一定有人来过这里，斯蒂芬想。同时他也不安地想，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他不知道偷跑被发现的后果是什么，但作为一个孩子，在亨德森公司总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尽管十三岁的他已经长得很高，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拿起那盏灯，照亮了书架上的书。他才发现，每本书的书脊上，还有一行手写的黑色斜体字，写的是人的名字以及编号。突然，他的心往下一沉：他看见了克莉斯的名字：克莉斯·布里奇斯，0016。

　　原来，亨德森公司也保留了他们的名字，但为了便于管理，直接给他们编上了编号，和他们的房间号是一样的。

　　斯蒂芬的手颤抖着，抽下了克莉斯的那本书。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张铅笔画的肖像，画的是她七岁的样子。书的质地是光滑的羊皮纸，每一页都记录着克莉斯来到这里的六年里每天的情况，是用墨绿色的墨水书写的。每一个工整的记录下都有一个潦草签名，斯蒂芬拿着灯努力辨认，发现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艾莉森·阿特金森。

　　斯蒂芬突然意识到，这是实验员17号的名字。他倒吸一口冷气。正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门被推开了。

　　斯蒂芬把书胡乱塞回书架，提灯被他迅速轻轻放回原位，然后他踩着柔软的地毯往房间后方跑。他发现了一个大衣柜样的柜子，于是不顾一切地躲了进去。

　　进房间的人听见了开衣柜的铰链声，问道：“谁在哪儿？”声音里透着恐惧和慌张。
　　斯蒂芬大气不敢出一口，屏住呼吸，躲在柜子里。衣柜里比房间里还暗，因为没有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擦着几件带花边的衣服，这些衣服应该已经很旧了，因为它们都散发着很重的霉味。

　　他一个不小心，往后倒去。本来以为后脑勺撞在衣柜背板上会发出很重的闷声，没想到木板在他的头触碰到的那一刻消失了，他躺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哎——”还没等他喊出声，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斯蒂芬拼命挣扎着，总算挣脱出那个人的手臂。他迅速环顾了四周，发现那是一个明亮的房间，天花板很高，放着一张很大的床，他就在那张床上。

　　捂住他嘴巴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高大的女人，长着瀑布似的黑卷发，一双黑眼睛严肃地盯着他，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和白色软皮鞋，裙摆上带着一朵朵蓝色的月季，挂衣架上挂着刚刚脱下来的头巾和黑裙子。

　　“您是……实验员17号？”斯蒂芬结结巴巴地问。

　　“我是。”实验员17号冷冰冰地说，把斯蒂芬从床上拉起来，推搡着他让他站到墙边。斯蒂芬心想这下完了，肯定要挨罚了。虽然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但济贫院里被皮鞭抽打的记忆再次被唤起——

　　“我不会惩罚你，因为我不是布莱恩·亨德森，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他你偷偷跑出来了，我早就发现0018的栏杆有问题。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实验员17号的表情有所缓和，说。这是斯蒂芬第一次见到修女服下的实验员17号。

　　斯蒂芬刚在墙边站直，说道：“且慢，你先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衣柜的背板消失了？”

　　“因为你晕过去了，然后你下一秒有直觉，已经是在这儿了。那个在档案室门口说话的人是实验员28号，你要是被他抓到了，你现在可能就在亨德森的笼子里了。”

　　“那仓库不也是亨德森的笼子嘛，有什么区别。”斯蒂芬嘟囔道。这小小声的话被实验员17号听见了。

　　实验员17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冷笑还是什么，“那区别可大了，你要是进了那个笼子，不出三天就得死掉。”

　　“你要我帮你干什么？”斯蒂芬没理她，又抛出一个问题。

　　坐下。实验员17号从她的桌子旁边拖过来一把带扶手的软椅子，然后自己坐在床上。

　　我跟你说的事情，除了0016，谁都不准告诉，懂吗？

　　斯蒂芬望着实验员17号，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除了0016我还有谁可以说话？”他有点哭笑不得。

　　行了，别耍机灵了，斯蒂芬。

　　“你现在就不管我叫0017了？”

　　闭嘴，听我说！我要你帮我的忙，可能得用很久才能完成，你能帮我吗？

　　“等我再长大一点再跟我说，好吗？”斯蒂芬有点没底气地说。他其实挺想帮实验员17号，但由于青春期的叛逆，他现在只想跟实验员17号对着干。

　　实验员17号没有像妈妈一样说“你已经长大了”，而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确实，现在还有点太早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跑出来的，不过你以后跑出来的时候要当心。给我发现了，我不会抓你，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有的实验员专门抓逃跑的‘囚徒’赚钱。”

　　“当年是你把我领进来的，”斯蒂芬说，“结果你现在管我们叫囚徒。”

　　“实验员们都这么叫，”实验员17号耐着性子说，“我一般尽量不这么说，但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代替。行了，对不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斯蒂芬回到了0017房间，克莉斯问他去哪儿了，他指指0018那边的栅栏，被他拆掉了。

　　“你真不是号简单人物。”克莉斯闷闷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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