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暂定
“不可。”
林有情面色焦急,暗地里扯了又扯自己娘亲的袖尾:“娘亲,不可以,几日后,几日后......”
几日后是京城最具盛名的竹园诗会,几乎全京城里显赫门第家的青年才俊都会出席,不仅是文人墨客切磋的雅会,如今发展下来,更成了各家女郎相看未来夫君的好场所。
若是因为禁足不能前往,岂不是等于向全京城宣告她林有情德行有亏。
梅氏自然懂自家女儿的心思,可世子铁了心要维护这个新来的便宜妹妹,她眼珠一溜转,立马跪倒在地:“世子,过几日便是竹园诗会,情儿到了适龄年龄,我这做母亲的心里焦急,不若等诗会完了再禁足。”
“我罚你还需要看时辰吗?”
林见行眉梢怒意渐显:“竹园诗会乃是雅集,怎么到了梅夫人嘴里倒成了觅婿之地?”
“兄长,我已是和姐妹们约好,若我因禁足无法前往,到时候岂不是落人口舌,也有损侯府颜面不是?”林有情泫然欲泣,却是半响落不下一滴真泪来。
“恶意中伤姊妹时,尔等为何不考虑侯府颜面。”
林见行弯腰垂首,于梅氏身旁耳语:“梅夫人想全了自己女儿的脸面,我也想全了自己妹妹的脸面,你应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眼中森然的寒气几乎要实质般地弥漫出来,他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她身后的林有情。梅氏心中一紧,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惊慌。
跪着的身子腰弯的更低,明明梅氏才是长辈,院内却无一人觉得,她向自己的继子下跪有何不妥。
“妾知晓了。”
是警告亦是宣言,他将林有羡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梅氏心中生惧意,亦不解。林见行竟对这妹妹,有如此相护之情。他不是应该恨林家所有人吗?
梅氏起身时,双腿竟微微发软。仆妇们屏着呼吸,半搀半押地将梅氏和林有情带离了听竹轩。
喧嚣散去,听竹轩内只剩林有羡几人。
林见行站在原地,玄色地衣袍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显得愈发深沉冷寂,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见目光投向站在角落,脸色有些苍白的林有羡身上。
他朝她走去,步伐稍缓有力,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垂眸,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沾染血污和汗水的侧脸。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双总是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眸子里,此刻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笨拙的缓和。
“今日之事……”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刻意放轻放缓了些,试图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沉默,“......已了。你……”
“兄长若无其他吩咐,妹妹身上污秽,需回去清理了。”
她甚至没有用“告退”这个词,而是直接陈述一个事实,表明离意。语气客套、规矩,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不得不进行的、毫无意义的程序。
她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说完,便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却毫无敬意的礼。然后,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转过身,拖着疲惫不堪、血迹斑斑的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厅外走去。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伤痕累累后的倔强,和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林见行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僵在了喉咙里。他伸出的手,甚至未能抬起半分,便凝固在了半途。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窒闷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朝今紧随着林有羡的步伐,转身时,眼神瞟向林见行,嘴角上升一个轻微弧度,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漾着一种毫不掩饰、有些妖异的笑意。
微微歪头,目光轻飘地落在恨不得杀了他的林见行脸上。
他在挑衅他。
意识到这点的林见行十分愤怒,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少年撕成碎片。
此时,林有羡方才那双冰冷、漠然、充满疏离感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又联想起,这来历不明的少年受伤,林有羡护短的表现,心中更气。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从林见行垂在身侧的手心传来。他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爆发出轻微的声响,指甲早已深深陷进掌心,刻出几个月牙形的血痕。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男人跟着林有羡进了内院。
“主上。”身边护卫平静下有些微颤的声音传来。
林见行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暴怒褪去几分,护卫才接着说:“主上为何不将实情告诉大小姐。”
“回督察院。”林见行转身就走,冷冷丢下一句话,此时的他又变成了那位阴鸷狠辣,冰冷无情的督察院指挥使。
他若再待下去,绝对冲进内院,当着林有羡的面,便将那名少年的头颅割下,再将他的四肢砍去,削成碎片。
一个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虫子,仗着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本事,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放肆。
督察院诏狱里,有多少比这硬气百倍的硬骨头,最后不都成了摇尾乞怜、求死不能的一滩烂泥?
回到主屋,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旧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的一切陈设,竟和她多年前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临窗的那张花梨木书案,历经十年,表面却未曾落下一点灰尘。床榻上的帐幔依旧是淡青色的软烟罗。应该已经换了新的,但面料款式和从前那套毫无区别。
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仿佛这套房子的主人只是昨日才出门游玩一番。今日便已归家。
明玉和朝今跟着她进来,自然地带上了门。在林有羡的吩咐下,明玉走到盆架边,拿起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巾,浸入冷水中,开始帮林有羡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冰冷的水触碰到皮肤,让林有羡激灵了一下,稍微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混乱。
林有羡侧目看向身后的朝今,眼中不解他为何还在这。
朝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最后目光落在林有羡疲惫的侧影上。
“这就是姐姐说的安全。”他神色担忧,语气中稍显委屈。
若有的选,林有羡也不想掺和进原主狗血复杂的主线中。
“这里终归是我的家。”
“姐姐刚刚为何要救那个老婆婆?”他的声音带着纯粹的疑惑:“姐姐未曾招惹她们,她们却想陷害于你,让她流干血死掉,不是正好吗?”
林有羡身子一顿,有些讶异地望向朝今,他依旧脸色无辜,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朝今,且算她偷窃,是帮凶,也罪不至死,梅氏和林有情今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败坏我的名声,让我在兄长的祖母面前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王嬷嬷亦是受人指使。”
朝今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上前几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她不过是一个嬷嬷,这样的下人侯府里多得是,姐姐何必为了她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够了。”林有羡语气突然加重,神情严肃,用已经被擦拭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先下去吧。”
朝今一愣,眼中光亮黯了下去,双眼蒙上一层雾气,没有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
“是。”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屋内温暖的灯光,屋外寒意料峭,漆黑一片。
朝今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身影一闪,如同融入了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掠过高墙屋檐,朝着王府西北角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是通往督察院诏狱的必经之路。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若是林有羡在场,定会惊讶于他的武功之高。此时,朝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在林有羡面前表现出的虚弱或纯良。
不过片刻,如便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伏在一处偏僻巷道的屋脊阴影之下。稍后,一队身着督察院服饰的番子,正拖着一个木制牢笼匆匆而行。
牢笼内,是一个披枷带锁,痛苦躺在牢内哀嚎的犯人。此人正是刚刚在王府跟踪林有羡,被林见行重伤之人。
朝今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锁定在那个犯人身上。
就在押送队伍经过巷口拐角,光线最暗、守卫视线稍有盲区的刹那——
朝今动了!
他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自屋檐飘然而下,落地无声。指尖一弹,一枚细如牛毫、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微啸,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犯人的后颈!
那犯人身体猛地一僵,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瞳孔瞬间放大,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一丝难以置信!他似乎想回头,想看清袭击者的模样,身体却已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有刺客!”
押送的番子这才反应过来,厉声惊呼,拔刀四顾!周边街道上的灯笼瞬时全灭,整个街道陷入勒完全黑暗。
正在此时,一队人前方传来重物击地身,队伍内两人相视一眼,朝前探去。
此来,原本防守紧闭的队伍出现了一个缺口,恰在此时,朝今如鬼魅般落在车驾旁。
刺耳骇人的皮肉撕扯声传来,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抽出武器向牢笼旁聚拢,此时一阵风吹过,所有灯笼再次燃起,周围恢复光亮。
真正让这群番子目瞪口呆的场景出现,牢笼内的犯人早已没有了气息,他的胸口处被人撕下一整块皮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