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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狗洞有关
玩到天黑,肚子响了,清河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便要启程回宫。
辛昀及时出现,说要公主难得出宫视察民情,他这位名义上的师父不能薄待,刚请了春陵城最好的厨子,何妨留下吃一顿饭。
清河笑而不语。
辛昀敲敲脑袋,笑道:“殿下不会担心臣趁机下毒吧?”
清河道:“做客人总不如当主人来的自在。”
少女应和道:“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你就留下来吧,我帮你试菜。”
她是五年来开天辟地第一个称她为朋友的人。
朋友,有来有往。
她认清河,清河却须思量再三。
清河道:“萍水相逢,算不上朋友。不过……一顿饭而已,本宫吃得起。”
清河同意留下,方念回宫向圣人报备。
花厅烛火燎亮,窗前海棠树静悄悄的绽开花朵。
清河坐在主位,笑问道:“你认我为朋友,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弄晴。”
辛昀笑道:“他脾气古怪,起名也刁钻。”
清河垂下眼睫,嗯了一声。
辛昀又道:“你们年龄相似,生辰又在同一日,不如殿下生辰时多写一张请柬……”
“本宫不喜热闹,冷冷淡淡的也挺好。”清河抿了口茶,茶水苦味深重,不由得皱了皱眉。
席间,再无闲话可说,吃的寡然无味。
正当清河准备告辞,一缕琴音破月踏风,钻入耳中。
清河缓缓站起来,走至门外海棠树下,月色如水,夜晚静谧安详,和五年前的生辰夜一样,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恭贺她生辰快乐。
可变故来的如此快,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
乌云磅礴,刹那变天。
被最喜欢的人当面绝交是什么感觉,被他一剑穿心又是何种心情?
时间慢慢地把心里那些沟沟壑壑填平了,夜深人静时,总是忍不住像头老牛一样翻出来咀嚼。
清河用手掌压住乱成一团线的心跳,痛入骨髓的穿心之痛替换成密密麻麻的针刺。
她说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宫了。
出辛宅,上马车,撩开帘子望,树影处白色一闪而过,假装没看见,放下轿帘,马车匆匆向前。
母上说,人生在世,得认清自己处在什么位置。
妖后的女儿人人唾骂,镇国功臣之子百姓称颂。
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无论如何也站不到一块儿。
清河的长吁短叹,传到圣人耳朵里,连夜送来几个小白脸。
出尘飘逸,英武不凡,风流不羁,款款出彩,款款又不同。
清河赤脚坐太师椅上,单手托腮,望着跪在堂下的三人。
虽是男儿身,但个个袍子颜色鲜艳乌发垂肩,像墙角摆放的花瓶,光是看着便心情大好,就是三人长得大差不差,乍看上去,跟一个人似的。
她略一思量,便给三人赐了新名:“疏星,淡月,眠尘。”
放眼望去,她还是最喜欢那个月白衣袍的,黑发如墨,唇角含笑,再少点风尘气就更好了。
不过人生在世,哪能求全?
白玉微瑕,已是最好。
她冲眠尘眨了眨眼睛,笑道:“会下棋吗?”
“略知一二。”
方念摆好棋盘,四人下棋直到天亮。
几人棋艺精湛,堪称国手,清河班门弄斧,直输的脸色发白,还想再开一局。
一夜未睡的方念提醒她是时候梳洗去太学宫了。
清河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三个去洗把脸,待会儿随本宫去太学宫。”
三人被选入宫,以为伺候圣人,谁知峰回路转,竟被赏给清河公主,个个欣喜万分,莫说一夜未睡,便是陪她下一辈子棋也心甘情愿,连忙洗脸更衣,到殿外等候。
清河见他们几个面若桃花眉梢眼角皆是风情,心想还是母上见多识广,再难忘的人见到这般绝色也忘的一干二净,再伤心的事被他们软言细语一哄也化成灰随风而去。
何况她是公主,便是多选几个伺候自己无伤大雅。
清河有他们陪着哄着,去太学宫也不是多难熬的事。
她带着三个面首,光明正大一路走到五年未曾涉足的太学宫,风景依旧,海棠浓艳。
只是她去的早,辛昀去的更早。
寅时未到,他已出好试题静坐等候,看到她身后的三个尾巴,眉毛一皱,以有伤风化为由,将他们阻在外头。
清河道:“本宫说他们入得,他们便入得,这皇宫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小夫君?!”
辛昀脾气再好,做再多的心理准备,还是被‘小夫君’怄的差点吐血。
辛昀不由冷笑道:“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唯一人而已。似殿下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与花街柳巷的风流客有何分别?”
清河道:“人生百年,须臾之间。小夫君多思多想,小心英年早逝。”
早听说她歪理多,每每上学,必气的太傅吹胡子瞪眼睛,戒尺拍断几根,今日领教,辛昀才切实知道什么叫棘手。
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顺着她,对不起先贤;逼着她,又辜负好友所托。
辛昀一本正经道:“既入太学宫,便须遵守太学宫的规矩。”
清河欢天喜地的拉着眠尘临窗坐下,疏星、淡月在身后。
偌大一个学堂,四人偏偏挤在一块儿。
辛昀发下试题,便坐到前边翻腾乐谱了。
眠尘磨好墨,清河蘸了一下,在纸上胡乱画了几笔。
眠尘几个人,各自画成,由清河评选出最优。
清河小声说:“还是眠尘的最好。”
眠尘所画,乃是一间孤室,一灯如豆,一女子托腮发呆。
寥寥几笔,神韵已足。
眠尘笑道:“殿下打算赏什么?”
清河躬下身子,屈指敲敲墙面,而后用力一推,原本平整的墙面多出一个狗洞。
她率先钻出去,眠尘随后而至。
疏星、淡月紧紧跟随。
“殿下怎知这里有个洞?”疏星望着那个刚好能容纳一人的洞,疑惑道:“皇宫不该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吗?”
清河拍去裙上灰尘,笑道:”这个洞是……宁远侯打的。”
许多个日子,他们爬过这个洞,逃学去逛。
没了顾韶,她一时竟不知逃学后能做什么。
眠尘问道:“我们去喝酒?”
“酒?”顾韶不许她喝,每次看他喝都馋的咽口水。
眠尘向宫人要来一坛果酒,几人躲进芍药丛,疏星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几人往上面一坐。
花枝过头,搭出一片阴凉。
淡月斟酒。
四人举杯,一干到底。
果酒口味酸甜,后劲极大,几杯下肚,清河颊飞红云,头晕目眩。
视线模糊又逐渐清晰。
她看到顾韶在她对面,眉眼含笑,眉尾扫了一抹胭脂,缓缓地向她伸出手。
清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做好准备。
那只手关键时一斜,摘下一朵硕大的白色芍药。
他说:“真好看。”
清河生气,撇过头不理他。
顾韶微微一笑,将那朵花斜插/入她的发髻,手指滑过鬓边,留在脸颊处。
清河高兴的笑了,旋起酒窝。
他指腹一点酒窝,笑道:“真好看。”
“花好看人好看?”
顾韶愁眉苦脸道:“这个啊……容我好好想一想……”
清河上去揪他耳朵:“混蛋!”
顾韶趁机向后倒去,假装不经意圈住她的腰,在地上打滚儿撒欢。
“混蛋。”清河醉醺醺的,只觉身处一方柔软的天地,草木清香,春风微醺,少年仰着精巧的下巴,逆光中,他的发丝飞过眼前。
她擦了把泪,骂道:“混蛋!”
少年紧了紧喉咙,喉结上上下下,仿佛一尾游泳的鱼。
她去抓那条鱼,鱼身湿滑,她便用嘴咬。
“殿下!”少年似乎忍无可忍,正要把她甩下去。
清河不喜欢这个称呼,想去捂嘴,双臂却软绵绵的,她便直了直身子,用嘴去堵。
“别叫我殿下,我是阿弥,是韶哥哥的阿弥。”
清河只觉做了一场香甜的梦,醒来后浑身酥软,唇角却破了个口子,一咧嘴便钻心的疼。
眠尘端来醒酒汤,道:“殿下醉酒后,我们便叫了轿撵,将公主抬回永安宫。”
清河摸摸生疼的嘴唇。
眠尘又道:“殿下梦见好吃的了,一个劲儿的砸吧嘴,结果伤了自己。”
原来是一场梦。
开心之余,有点失落。
想想顾韶一派清雅无尘的模样,若当真被自己轻薄了去,被人发现,非找根绳勒死自己不可。
淡月恨得牙痒痒:“太傅那个老不死知道后,罚我们抄写老庄十遍!”
疏星道:“年轻壳子里住着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古董,非太傅大人莫属。”
清河被他们逗笑,道:“人家辛太傅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风华正茂,经你们一说都该入土了。”
疏星哀嚎道:“我生来就怕读书写字,可再也不踏进太学宫了!”
淡月也道:“还是永安宫舒服,下下棋喝喝茶,我也不想去看他老人家脸色。”
眠尘却道:“殿下赶紧醒醒酒,我们今夜要完成太傅布置的任务,明天一早还要去太学宫。”
……
辛宅,书房。
辛昀半晌也没翻一页书。
侍女送来的茶凉掉换新的,一连换了四壶,辛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到三更时分,他长叹一声,放下书,翻墙去了隔壁。
当年之事,他要问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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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作者放飞自我中~会不会有一天会被小读者看到,骂我一句神经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