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之在欧中世纪黑化

作者:冰糖雪梨不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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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伪的救赎


      傍晚的霞光穿透彩绘玻璃,在堆叠如山的古籍上投下碎裂的光斑,像被孩童打翻的调色盘,泼溅在泛黄发脆的纸页上。维奥莱特指尖抚过一本烫金封皮的厚重经卷,雕花的书脊在她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就在这时,那股细微的波动从纸页深处撞来,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骤然振翅,带着濒死般的、绝望的震颤。

      她屏住呼吸,浅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这不是寻常古籍里沉淀的、带着松烟墨香的时光气息,而是某种被强酸浸泡过的、混着铁锈味的血腥嘶吼,正从装订线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往外渗。她循着那波动翻找,指腹抚过三十余册封皮,终于在最底层那册封面绘着荆棘倒十字的旧书里,摸到了夹层中藏着的羊皮纸——边缘已经发硬,像干涸的皮肤。

      展开的瞬间,暗红色的字迹像活过来的虫豸,猛地钻进她眼眶。那是用新鲜血液写成的批注,笔画狰狞如绞刑架上扭曲的绳索:“神谕者口吐真言?不过是圣殿用铅粉混着龙血草伪造的幻象;救赎之说?不过是祭司们用镀金锁链拴住羔羊的绳索。信众投入奉献箱的银币,从来都是主教酒窖里最好的佳酿。”

      最后那句“以神之名行屠戮,以爱之名将异见者钉上柴堆”,墨迹深得发黑,像凝固了百年的血痂,指尖抚过竟能感到微微的凸起,仿佛能听见无数冤魂在纸页间发出指甲刮擦木板似的哀嚎。维奥莱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那些从小听到大的教义、神父讲道时温和抬起的手掌、玛莎嬷嬷递来的蜂蜡蜡烛……瞬间碎成了锋利的玻璃碴,密密麻麻扎进心口,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

      原来三百年前救白鸟的修女是被教会秘密处决的异端,原来玛莎嬷嬷夸她做的歪脖子蜡烛“有灵气”是因为那些烛芯里掺了监视用的硫磺,连她小心翼翼种在心里的“救赎种子”,都只是别人用蜜糖裹着的毒药。她一直信奉的光,竟是用无数人的骨头和眼泪点燃的。

      疯狂像带刺的藤蔓,瞬间缠上她的喉咙,勒得她喘不过气。愤怒的潮水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肋骨。她死死攥着羊皮纸,指节泛白如尸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纸页上,与那些旧血迹融为一体,晕开一朵丑陋的花。眼前的古籍开始扭曲,神父的笑脸变成戴着镀金面具的狞笑,彩绘玻璃上的天使翅膀沾满了未擦净的血污,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变成了细碎的骸骨。

      “维奥莱特?你怎么了?”伊薇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瓷器般的温润,却惊得维奥莱特像被烫到似的一颤。她看到女孩背对着她,肩膀剧烈颤抖,单薄的脊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像是寒风中被冻得濒死的鸟。

      维奥莱特猛地回头,浅紫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那片曾经盛着碎星的澄澈,此刻只剩下翻涌的黑潮,像暴雨前被墨汁染透的天空。她下意识将羊皮纸往身后藏,指缝里露出的血色字迹却像毒蛇吐信——不能让伊薇特看到,不能让她也坠入这信仰崩塌的深渊,她的蓝眼睛那么干净,不该被这肮脏的真相弄脏。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喉咙里的腥甜,“地窖太闷了,霉味呛得头疼,我想先回去休息。”

      伊薇特还想说什么,指尖刚要触到她的胳膊,却被她仓促的转身打断。维奥莱特几乎是踉跄着跑出地窖,裙角扫过堆在地上的经卷,带起一阵呛人的尘埃,脚步虚浮得像踩在融化的雪水里。

      走出教堂的门,暮色已经漫过钟楼的尖顶,像浸了墨的棉絮缓缓压下来。街道两旁的壁画上,天使正温柔地抚摸信徒的头顶,金箔贴成的光晕在残阳里闪闪发亮,可在维奥莱特眼里,那些天使的指尖分明沾着暗红的血渍,羽翼下藏着绞刑架的阴影。路过忏悔室时,里面传来信徒低声的祷告,每一个“阿门”都像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她的耳朵,虚伪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曾以为这里是救赎之地,是雪夜里能烤暖冻僵手指的壁炉,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个用镀金栏杆围起来的、用谎言堆砌的囚笼。

      她没发现,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伊薇特正悄悄跟着她。刚才维奥莱特转身时,被风吹起的羊皮纸边角露出半行血色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伊薇特眼底。从小被灌输的教义让她本能地想捂住眼睛,可那些字迹里的疯狂与真实,却像藤蔓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维奥莱特跌跌撞撞回到住处,反手锁上门的瞬间,膝盖一软,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羊皮纸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前跳跃、扭曲:“都是骗你的……从你进孤儿院那天起就开始骗你……”

      “为什么要这样……”她抱着头,指甲深深抓进浅紫色的发丝,指腹缠着几根被扯断的头发。声音从压抑的呜咽变成失控的嘶吼,震得窗棂上的冰花簌簌发抖,“都在骗我!神父在骗我!嬷嬷在骗我!连雪地里的脚印都是假的!”那些深夜里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弥撒时递来的圣饼、告解室里温和的“主会原谅你”……全是假的!

      “虚伪……太虚伪了……”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在石板上摩擦,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鸟,“既然都是假的……那就都毁掉好了!把这些谎言,这些披着圣洁外衣的肮脏,全都烧光!烧得连灰都不剩!”

      门外的伊薇特浑身一震,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墙上。那笑声里的疯狂像淬了毒的冰锥,顺着门缝钻出来,刺得她脊背发凉。她靠在门板上,听着里面女孩从压抑的哭泣到崩溃的嘶吼,再到低沉的、带着硫磺味的毁灭欲呓语,心口像被灌满了铅,沉得喘不过气。她终于明白,维奥莱特看到的,远比她瞥见的那半行字要残忍千万倍——那是足以把一个信徒的灵魂连根拔起的真相。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教堂的穹顶。维奥莱特不知何时已跪在了圣像前,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的裙料,冻得她膝盖发麻,却远不及心口那片火烧火燎的空洞。

      她双手交握,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痕,在胸前画十字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主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的气音混着教堂里穿堂而过的冷风,“求您告诉我,那些字都是假的……是恶魔的蛊惑,对不对?”

      圣像的金漆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悲悯的目光俯视着她,却始终沉默。她用力磕着头,额头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直到额角渗出血珠,混着眼泪滑进嘴角,又咸又腥。“我信了那么久……每天祈祷,每周告解,我把玛莎嬷嬷的话当圣旨,把神父的祝福当护身符……您怎么能让他们骗我呢?”

      “救赎是真的,对不对?”她猛地抬头,浅紫色的瞳孔里满是血丝,死死盯着圣像的眼睛,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块浮木,“白鸟能被修女救下,孤儿能被教堂收留,迷途的人能找到回家的路……这些都是真的,不是吗?”

      可脑海里那行血色批注却像活了过来,带着铁锈味的嘶吼在耳边炸开:“以神之名行屠戮,以爱之名将异见者钉上柴堆!”

      她猛地捂住耳朵,身体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耳廓。“别叫了……闭嘴!”可那声音越缠越紧,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耳膜,“银币换佳酿,奉献成枷锁,连烛芯里都藏着硫磺……你信的光,是用骨头和眼泪点燃的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尖叫着推翻了面前的烛台,蜂蜡蜡烛滚落一地,火苗在地板上舔舐着,映得圣像的脸忽明忽暗,像在无声地嘲笑。心口的厌恶感像强酸一样翻涌,神父递圣饼时温和的手、玛莎嬷嬷缝补衣物时弯曲的背、告解室里那句“主会原谅你”……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粘稠的血色,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终于瘫坐在地,看着圣像的目光从祈求变成了死寂。原来那些她拼命守护的信仰,不过是别人精心编织的牢笼;那些她视为救赎的光,本就是用无数人的绝望点燃的。

      “呵呵……”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越来越响,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她慢慢站起身,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洁白的裙摆上,像绽开了一朵朵凄厉的花。眼底的最后一点澄澈彻底熄灭,只剩下焚尽一切的黑火。

      她捡起地上那页羊皮纸,指尖抚过最后那句发黑的批注,忽然明白了什么。纸页边缘,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正隐隐发烫——“欲破虚妄,需以心为祭,引黑火焚尽伪神之殿……”

      原来如此。

      她转身走向深处,背影决绝得像走向祭坛的祭品,每一步都踩碎了过去的自己。

      深夜,月隐星沉,连最后一点星光都被乌云吞没。被封印了百年的黑烛圣坛就在眼前,雕花的石门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基石上的刻痕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幽光,与艾伦达裙摆上那些被藤蔓覆盖的暗纹分毫不差。

      她没有丝毫犹豫推开沉重的石门,铁锈的合页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沉睡百年的巨兽被惊醒。圣坛中央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发出蛇吐信般的“嘶嘶”声。维奥莱特走到坛前跪下,跟着批注的指引,拔出藏在袖中的银质小刀——那是伊薇特送她的十岁礼物,此刻却被她反手握住,冰冷的刀锋贴上胸口。

      扎进胸口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胸前绣着十字的洁白衣襟,像雪地里绽开的罂粟。她从身体里挖出自己的心,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指尖能感受到血管里奔流的热,眼神狂热而空洞,像被神遗弃的圣像。她将心脏举过头顶,对着坛中阴影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以我之血,祭你残躯;以我之命,换你睁眼……赐予我强大的力量……让我……毁掉他们……毁掉这……用谎言垒起的天堂……”

      心脏被投入圣坛的瞬间,黑火骤然腾起,如同无数只燃烧的黑色手掌从地底伸出,舔舐着圣坛的每一寸砖石。封印崩碎的巨响中,维奥莱特的身体在黑火里扭曲、重塑,浅紫色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反正变化,紫发里面蠕动着黝黑的咒文,瞳孔里燃起诡谲的幽紫火焰,像烧不尽的鬼火。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艾莉丝·维奥莱特眼里的澄澈与温柔已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灵魂,伤口早已愈合,当艾莉丝将心脏投入黑烛圣坛的“禁忌基石”,伪神残孽「蚀光」的邪火顺着血管涌入左腿。股骨如被铁匠重锤锻打,在剧痛中扭曲成倒悬十字,皮肉下突然拱出紫黑荆棘,刺穿皮肤时,竟绽放出第一朵紫罗兰——这是她灵魂与邪异力量绑定的“契约印记”,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被扭曲成一个倒着的十字架镜子,上面绽放着淬了毒的紫罗兰,荆棘缠绕着倒十字里若隐若现的耶稣,浑身鲜血的被倒挂着,艾莉丝嘴角噙着冷笑,指尖划过圣坛边缘的血渍,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暗处的玛格丽特缓缓走出,黑色的裙摆扫过地上的血渍,竟未沾染上半分猩红。她与艾莉丝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吧?”她开口,声音里带着尘埃落定的平静,“现在,让我们一起去撕碎那些虚伪的面具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艾莉丝发出阵阵冷笑“好啊……让那些欺骗我们的人们……化作我们手下的亡灵……成为……圣坛的养料……”

      而此时的档案室里,伊薇特正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那册藏着羊皮纸的古籍。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打湿了她的白袍,可她浑然不觉。书页上,泪痕与不小心蹭上的血渍交织成诡异的图案,刚才从圣坛门缝里瞥见的那一幕——维奥莱特剖开胸膛时飞溅的血珠,像信仰的碎片化作燃烧的灰烬,狠狠砸在她的灵魂上,烫出永不磨灭的疤。

      她忽然想起维奥莱特曾歪着头问她:“救赎是不是不一定非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只是给一只鸟添点温暖?”那时她笑着点头,指尖拂过女孩发梢的碎雪,可现在才明白,有些救赎,是要先亲手撕碎所有虚伪的假象,哪怕双手会沾满鲜血。雨声里,她慢慢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里,一半是望着圣坛方向的怜悯,一半是即将燃起的、属于自己的、带着锋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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