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配角

　　“喂，你听说了——” 惊讶尖叫的声音戛然
　　而止，女生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课堂上，满面通红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讲台上的段清芜也没有怪罪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在这位女生之后，沉寂半个多小时的课堂活跃起来了。学生之间交头接耳，激动之心难以言表。眼看课堂纪律即将不复存在，段清芜开口说了几声安静。

　　这下他更惊讶了。往常需要他说安静的时刻少之又少，而此时竟是三声才压下同学们的躁动。

　　舒缓的音乐响起，下课了。连清芜坐在椅子上喝水，几个女生走近询问问题，他看出学生们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小学初中跳级，大学本硕连读，后又直取博士，毕业时二十多，又被母校直接聘请。虽然和学生们年龄差不大，但是上课时的不苟言笑让学生还是有些害怕。

　　“连老师，你有消息吗？”

　　连清芜静静听着，原来是一位很火的小说家回国了，学校邀请他今天早上十点开讲座。听到此处，“养花护草，当个闲人”突然闯入脑海，又觉得不会如此巧合。一个自高考完就没再接触过什么文学作品的人，对作者甚少了解。

　　九点四十五下课，连清芜今天的早八课程结束了，待会儿还有个学科组的会议需要参加。

　　他朝着办公室走去，几分钟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选了条错路，学生都朝着自己身后走去，自己不得不和他们面对面，与其逆着人群行走他选择先停在原处。

　　人很多，纷乱嘈杂的声音，脚步声重叠错落，走廊的空间不大，路过的学生都会好奇地瞥向他，连清芜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一张脸冷冷的。

　　有认识连清芜的学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旁边的学生略带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老师。

　　约莫三五分钟后走廊的人渐渐少了，连清芜刚抬的步脚却停在半空中。

　　“我的天呐，这可是段老师回国后首场对外活动啊！！！听说还来了很多媒体记者！！学校我爱你！”

　　和这位学生不同的是，“咱们现在去会不会赶不上啊？”

　　“能远远看一眼老师也是好的！！”

　　“说的也是！！快走快走！”

　　段老师？

　　“连老师？你也在这儿啊？”同组的一位女老师款款走来，一双多情眼含笑望着连清芜，感叹了一句：“段老师的名气还是一如往常。”

　　“你听说了吗？”女老师扫了一圈神秘兮兮靠近连清芜，小声低语。

　　连清芜心想今天怎么都在问“你听说了吗？”，他认真地看着对方，在女老师看来就是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校长想聘请段老师当文学院主任，”女老师持着看热闹的心态说：“这下那些老头子们怕是愿望落空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连清芜对这些教授之间的论资排辈不置可否，也没什么心力去想“段老师”会遇见什么样的刁难，看了眼手表提醒对方会议时间快到了。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连清芜被主任留下问了几句近段时间教学上有没有遇见什么问题，就步入正题：

　　“连老师目前还年轻，未来有什么职业规划吗？”主任笑容和蔼，慈眉善目，标准的关照后辈的样子。

　　“目前觉得当老师挺好的，时间充裕，待遇也不错……”连清芜回的滴水不漏，俨然一副上进青年教师的形象。

　　主任听了后就差把嘴角拉到耳朵跟了，很是满意，眼中满是欣赏。

　　“这周末傍晚连老师可有空？也没什么，就是一个饭局，去的也都是些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青年才俊，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也能说上话。”

　　他们学院主任日常教学严肃，不苟言笑，如今对自己如此，他颇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这些恩遇对他来讲并不重要，但他也不想因此惹得主任不快，于是答应了会去赴约。

　　主任又夸了几句少年英才，前途不可估量，连清芜都微笑着一一应了。

　　他是最后一个出会议室的人，看了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决定直接开车去吃饭。

　　走在校园里，他看起来和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简单的上衣与裤子，与校园的氛围和谐融洽。只怕今天校园墙上又会多些表白的帖子。

　　东城临近正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晒人的，他并没有打伞，也没有戴墨镜，白皙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之下，这一刻竟分辨不出是太阳更耀眼，还是他更吸引人的目光。

　　路上的一切看起来都不像假的，倒是他的经历像是假的。

　　树根与叶，世界与我。

　　背后的操纵者于日记上落下的那句话“远离主角一定距离后没有五官”，眼前世界停摆。多么荒诞啊！

　　可是几天前手心掂着的身份卡牌又如千斤重，压的人忽视不了。

　　长青乔木时不时掉些叶子，路面还未来得及清扫，连清芜一脚踩上嘎嘣作响，瞬间，他一个激灵停在原地。

　　“远离主角一定距离——”如此重要的线索背后的人就这样告知自己，可现实这两天他并未再遇见过无脸人。

　　他静默地站在树荫下空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连先生？怎么了？”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连清芜快速的说：“你这两天有没有遇见什么？”

　　张奇声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除了前两天的那次就再也未见过。”

　　声音清晰，想听错都难，他深吸一口气，空洞的眼神望向虚空，“你觉得这会不会都是假的？”

　　一声轻笑，“连先生，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幻觉吗？我以为你会是个直面现实的人。”

　　电话还未挂断，时不时的会有弱电流声音，但除此外什么都没有。

　　良久，张奇声听到了一声轻叹，“是我的问题。”

　　打电话前连清芜想要么背后之人给的是假消息，要么这段时间他和主角一直保持在距离限制之内。

　　此刻，仿佛背后之人给的消息是假的。

　　但原因是什么呢？暴露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传递一个虚假的消息吗？是吗？显然不可能。

　　可是一直与主角保持在距离限制之内，这个真的难以让人相信。假设这是对的，张奇声也没再遇到过无脸人作何解释？

　　学校距离商场二十多公里，天景湾距离商场十几公里，张奇声也要休息回家，连清芜和张奇声的距离是在一直变化的。作为变量的主角也有自己的生活……

　　连清芜不觉得这个假设是正确的。

　　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把关注点从外部放在自身之上，是觉醒的原因吗？那突破点又在哪里？

　　他觉得现在的他站在一团迷雾中心，凭借直觉行动，所见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看似联系实则矛盾的结果。先是无脸人、卡牌，又是背后之人和神秘图腾……未来还会有什么，他又该如何做？从何开始？

　　头疼，真的很疼。连清芜忍不住双手抱头，痛苦难耐。混乱的画面，纷杂的声音和不间断的耳鸣通通化为尖啸声，一声接着一声——

　　“清芜？”

　　“清芜，不要想了……”

　　“阿芜，不要想了，太痛苦了……”

　　“你在发抖，不要想了……不想了啊乖……”

　　声音断断续续的，连清芜脑中各种尖啸却在这声音下减缓。

　　他眼睛聚焦，白色的衬衣近在咫尺，鼻尖被若有若无的清香环绕。

　　这……是怎么回事？

　　当他扭头时看见的是一双双腿，男的女的都有。

　　他又扭过头视线上移，一副熟悉的面孔温柔款款地望着他。

　　连老师此时还不在状态，一脸懵逼地与段生对视，就见对方忍俊不禁，他想，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看见男人开口，低声说：“怎么样了？有力气站起来吗？”

　　怎么跟怕吓到自己一样？连清芜真的觉得自己在段生面前跟个小孩一样，日常在外的清冷矜持通通不见，总会动不动地胡思乱想。

　　等等，他刚刚说……站起来？？连清芜忽然觉得腰身温暖，横着一个手臂似的。意识到什么，他慌乱地说：“能，可可以。”

　　虽然磕巴但语速极快，说着就要站起来。

　　或许一瞬间起太猛，他腿一软又差点跌倒，被段生眼疾手快半抱在怀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