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吹过的窗台

　　图书馆的走廊飘着旧书的油墨香，沈知言抱着刚借的《宏观经济学》，指尖在书脊上反复摩挲。上周刚考完期中考，他的经济学成绩排到了专业前三，林砚送的笔记被他翻得卷了边，重点处的荧光笔痕迹都快磨淡了。

　　“沈知言？”

　　熟悉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沈知言转过头，看到苏沐阳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抱着本《计算机网络》，球衣外套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距离上次篮球场的拒绝已经过去两周，苏沐阳的气色很好，嘴角带着浅淡的笑，看起来没受那件事的影响。

　　“苏沐阳。”沈知言的声音很平静，比他预想中自然。他把怀里的书往胸前拢了拢，指尖碰到书里夹着的便签——是林砚昨天写的，提醒他“图书馆暖气开得足，别穿太厚”。

　　苏沐阳走近时，沈知言闻到他身上的洗衣液香味，是柑橘调的，和林砚身上的皂角香完全不同。“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像瘦了点？”苏沐阳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因为总拎书，勒出了浅淡的红痕。

　　“没有，可能是穿得薄。”沈知言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他现在看到苏沐阳，心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悸动，只剩一种类似“老同学”的客气。

　　“上次生日，谢了你的围巾。”苏沐阳突然说，指尖在书脊上敲了敲，“我妈看到了，说织得很密，比商场买的还暖和，让我一定谢谢你。”

　　沈知言愣了愣。他以为那条围巾早被苏沐阳随手丢在一边了。“不用谢，顺手买的。”

　　“可不是顺手吧？”苏沐阳笑了笑，眼里的真诚不像装的，“我听陈瑶说，你攒了一个月兼职工资。沈知言，对不起啊，之前没跟你说清楚，让你白费心了。”

　　沈知言摇摇头，指尖在便签纸上掐出浅痕：“没事，都过去了。”他是真的觉得过去了。这两周林砚总找借口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会带热好的牛奶，会在他算错公式时递来草稿纸，会在他盯着窗外发呆时说“别累着，出去走走”——那些细碎的温暖，像温水煮茶，慢慢把心里的褶皱熨平了。

　　“对了，”苏沐阳像是想起什么，往他这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我跟那个女生分了。”

　　沈知言没接话，只是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阳光从玻璃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影，像林砚笔记本里的横线。

　　“我妈总催着见面，挺累的。”苏沐阳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还是跟朋友待着舒服。”他看着沈知言，忽然笑了，“说起来，你最近好像总跟金融系的林砚待在一起？陈瑶说他对你挺好的。”

　　沈知言的耳尖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他是我学长，帮了我很多。”

　　“林砚我知道，”苏沐阳点点头，“听说他拿了国家奖学金，还在外面做项目，挺厉害的。而且……”他顿了顿，眼里带着点了然，“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沈知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林砚帮他捡掉落的笔时，指尖在他手背上多停了半秒；想起他打哈欠时，林砚悄悄递来的薄荷糖；想起他说“想喝热粥”，今天早上就看到食堂阿姨给他留了碗小米粥——后来才知道，是林砚提前跟阿姨说的。

　　“我先去还书了。”沈知言抱着书往阅览室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苏沐阳在身后说：“沈知言，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怀里的书。书页里的便签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别穿太厚”四个字，此刻看着像句温柔的叮嘱。

　　下午的阅览室很安静，沈知言刚坐下，就看到林砚端着两杯热豆浆走过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袖口磨出了点毛边，却洗得很干净，手里还拿着本《贫困生就业报告》——是他的学年论文选题，沈知言上周在他的桌角看到过。

　　“刚去茶水间，顺便给你带了杯。”林砚把豆浆放在他手边，杯壁上凝着薄汗，“加了点糖，你上次说太淡。”

　　沈知言捏着豆浆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划了划：“谢谢学长。”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林砚，“刚才我碰到苏沐阳了。”

　　林砚的搅拌豆浆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笑了笑：“嗯？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知言低下头，喝了口豆浆，甜味在舌尖散开时，他轻声说，“我跟他说，我现在挺好的。”

　　林砚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像水纹一样漫开。他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论文草稿往沈知言那边推了推：“这部分数据我总觉得不对，你帮我看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中间的草稿纸上，林砚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看着温和，却藏着股韧劲。沈知言低头看着那些数据，忽然觉得，比起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身边这束能照亮草稿纸的光，好像更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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