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青鸾护山担责任
鹤羽守阵不挪窝
江晚棠走在出山的路上,又思索着:方才这老者知道的颇多……江晚棠往山外走,路过鸾栖谷时特意拐了个弯。谷口的石碑还立在雾里,老者正蹲在碑前,用布擦拭着那些青绿色的纹路。
“前辈。”她走过去,青鸾鸟落在她肩头,“我想问问您的来历。”
那老者的脊背弓得像块被岁月压弯的青石,后颈的白发间却错杂着几缕泛着青光的发丝,那是修行沉淀出的灵泽,非人力能染。
他转过脸,沟壑纵横的脸上刻满风霜,眼角皱纹深如刀刻,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瞳仁是极深的墨绿,像浸在古潭里的玉石,细看能瞧见细碎的光点在眼底流转,仿佛藏着百年光阴的碎影。
身上那件青布长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补丁边缘却泛着淡淡的莹光,原是用灵蚕丝线细细缝缀的;腕间一串乌木珠被摩挲得温润透亮,每颗珠子上的青鸾纹都已快要磨平,显然是戴了数百年的旧物。
他抬手擦碑时,指节虽显枯瘦,指尖却凝着层若有若无的青雾,触到石碑上的青苔,那些枯败的苔藓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舒展了几分——这哪是寻常老者,能够看出,这是几百年的修行人了。
老者直起身,袖口沾着青苔的潮气。他看了眼江晚棠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青鸾真火的余温,又抬头望了望青鸾山的方向,山巅此刻正飘着一层淡青色的云,那是灵脉归位的征兆。
“我姓秦,是上一代青鸾山主的守山弟子。”他说得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上一代山主羽化时,把护山的法子、守山人的名册,还有这鸾栖谷的钥匙,都交给了我。”
江晚棠愣住:“那您……”
“我等了你三年。”秦老打断她,指腹摩挲着石碑上的纹路,“青鸾山每千年认主,可上一代山主走得急,灵脉动荡提前了百年。这三年我守在谷里,一边加固山底的封印,一边等山灵选出新主。”他顿了顿,看向她,“你离山那日,山巅霞光里裹着鸾鸣,我就知道,等的人来了。”
“可您之前为什么不说这些?”
“说了你就会信吗?”秦老笑了笑,递过一个布包,“当时你满身是伤,眼里全是要救山的急火,说再多,不如让你自己去闯。山主从不是教出来的,是在刀刃上磨出来的。”
布包里是几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青鸾山志》《守山策》。江晚棠翻开最薄的一本,第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山底封印的位置,旁边用小字写着:“青鸾鸟乃青鸾山之灵气所化,跟随世代山主,必要时将用生命抵山主之难。”
“这些你先拿着。”秦老拍了拍她的肩,“往后的路长,该知道的,书里都写着。至于我……”他指了指谷深处,“我还得留在这儿,整理历代守山人的遗物。你若有解不开的困局,来鸾栖谷找我便是。”
江晚棠也不便再打扰,便握紧布包,指尖触到书页上凹凸的字迹,突然明白过来——老者从不是要藏什么,只是把该给的、该说的,都留在了最恰当的时机。
“那我先走了。”她转身时,秦老在身后补了句:“山脚下的溪云镇,有个姓周的药铺掌柜,他是守山人的后代,往后你要的伤药、传讯的法子,找他就行。”
江晚棠脚步一顿,回头时,老者已经重新蹲回碑前,雾气漫上来,渐渐遮住了他的身影,只剩布擦石碑的沙沙声,混着谷里的风声,像在说一句无声的“去吧”。
江晚棠回到青鸾阁时,阁门是虚掩着的。刚踏进门,就见师傅云鹤真人正站在丹药房的石阶上,手里攥着枚断裂的传讯符——符纸焦黑,显然是被强行截断过。
“回来了。”云鹤真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她肩头的伤和掌心未褪的血痕上,眉头猛地拧紧,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搭脉的瞬间,说道,“灵脉归位了?”
江晚棠点头,目光落在丹药房的窗台上,思索了片刻。
“师傅,当时……”
“先疗伤。”云鹤真人没让她说完,拉着她进了丹药房。药碾子里还转着半碾的草药,旁边的瓷碗里盛着粘稠的青色药膏,散发着清苦的草木香。他用银簪沾了药膏,轻轻涂在她掌心的伤口上,动作比往日里教她辨识草药时还要轻。
“那天你冲上山巅后,弟子们刚过断云崖,就被黑袍人的暗线引去的妖兽群缠住了。”药膏触到伤口时有些凉,云鹤真人的声音也跟着沉了沉,“那些妖兽被噬灵阵的黑气染了性,悍不畏死,他们拼了两个时辰才杀出去。等赶到山巅时,正看见你把匕首刺进阵眼——”
他顿了顿,拿起干净的布条替她包扎:“法阵炸开的光把半个山都照亮了,我们在山腰就看见了。本想上去帮你,却发现山巅的灵脉已经开始回流,青鸾真火在你身上烧得正旺,那是山灵在护着你,贸然靠近,反会扰了灵脉归位。”
江晚棠看着师傅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刚才进门时,她看见云舟弟子的袖口还沾着血迹,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妖兽的。
“所以你们……”
“弟子们在山脚下守了一夜。”云鹤真人系紧布条,动作干脆利落,“防着那些被阵眼碎片引来的邪祟,也等着你下来。青鸾鸟半夜飞下山报信,说你没事,只是累坏了,我们才敢松口气。”
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个玉瓶,倒出三粒莹白的药丸:“这是凝神丹,你连耗两次心头血,灵脉虽归位,身子却虚得很。”
江晚棠接过药丸,指尖碰到玉瓶时,突然想起秦老的话。她抬头看向云鹤真人,眼神里有感动,也有几分复杂。
“师傅,您认识秦老吗?就是鸾栖谷的那位前辈。”
云鹤真人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是你师公的首徒,比我入门早三十年,也是你爹的师傅。当年你师公羽化,就是他把守山印送到我手上的。”他笑了笑,“这老东西,守着鸾栖谷不肯出来,却比谁都清楚,该让你自己闯的关,一步都不能少。”
丹药房外传来弟子们晾晒草药的声音,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云鹤真人的衣摆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江晚棠捏着掌心的凝神丹,突然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在拼。
这云鹤真人,字玄羽,便是江晚棠的师傅。云鹤翁总爱披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领口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总用银线细细缝补过,针脚密得像鸟羽叠着鸟羽。他的头发大半已白,仅鬓角还留着几缕浅褐,用根普通的木簪松松挽着,几绺碎发垂在颊边,有被岁月刻出沟壑的脸,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像浸在古井里的黑曜石,看人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眼角的皱纹却会随着目光微微动,像水面被风拂过的涟漪。
最显眼的是他左手食指,第二节指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据说是年轻时护着青鸾蛋被灵兽所伤,此刻正习惯性地摩挲着案上的青瓷笔洗,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凉的瓷面,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他是青鸾阁的收镇之人,也是青鸾阁的阁主,拥有许多门下弟子,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江晚棠了。身为阁主,自然不可离开阁中半步。因为云鹤真人需镇守青鸾阁核心的“九转锁灵阵”。此阵以青鸾山灵脉为根基,环环相扣布于阁中九处关键节点,既能汇聚山中灵气滋养阁内弟子修为,更能在山门遇袭时化作无形屏障,将外敌困于阵中,使其灵力逐渐被阵法蚕食。一旦他离阁过远,环中灵力便会衰减,阵法屏障的强度也会随之降低,等于给了觊觎阁中典籍或灵脉的势力可乘之机。这便是师傅不出阁援助江晚棠的原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