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表哥也有春天

作者:浮云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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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西


      窑埠古镇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这是一趟没有导游的旅行。

      谢解踩着顾然的影子走,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从顾然帆布包里摸的,烟盒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顾然不抽烟,谢解看见了就顺来了。谢解也不太喜欢抽烟,太呛,就抽一乐呵。

      “哎,你福利院旁边小卖部是不是还卖那个五毛钱的冰棍?”谢解问着,脚底下没留神,差点被石板缝里冒出的青苔绊倒。

      顾然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

      “哎我,这青石板路看着平整,底下净是坑!差点把我摔个狗啃屎。

      顾然正盯着巷口卖酸嘢的摊子,玻璃柜里码着切好的菠萝、木瓜、杨桃,旁边摆着红亮亮的辣椒粉和酸梅粉。

      顾然还记得谢解上一句的提问,顺口回答:“涨价了,现在卖一块五了。”

      他伸手去拿夹子,被老板娘拍了下手背,一口柳州白话糯叽叽的:“帅哥用签子挑嘛,夹子要夹碎咯。”

      谢解在旁边笑:“他手笨,从小拿筷子都能掉三次。”说着抢过夹子,往碗里堆了半盆芒果。

      “多来点,算我的。老板娘,加两勺酸梅粉,少放辣椒,他吃不得辣。”

      顾然皱眉:“你钱大风刮来的?”

      “哎,兄弟间谈钱伤感情。”谢解把辣椒粉撒得跟不要钱似的,独独绕过顾然那碗,“再说了,跟你算这么清,对得起我小学替抄的三遍语文课本吗?”

      顾然从帆布包里摸出瓶矿泉水,大喝了一口:“还不是你逗我。”

      “谁叫你这么不禁逗,一逗就急眼。你就那什么,对,白磷型人格,一点就着。”

      谢解眼睛突然亮起来,“快看那边!有人穿汉服拍照!”

      巷子里果然有姑娘穿着广袖襦裙,正举着团扇站在古桥边,桥洞下飘着几只荷叶灯,流水带着灯影晃晃悠悠往远处去。

      谢解拉着顾然往桥边跑:“咱也去凑个热闹,我刚查了这桥叫‘回春桥’,老辈说踩过能走桃花运。”

      顾然被他拽得踉跄:“你幼不幼稚?”嘴上嫌弃,脚步却没停,还伸手扶了把差点撞着石墩的谢解。

      “这叫体验民俗!”谢解指着桥栏上的石刻,

      “你看这鲤鱼跃龙门,雕得多精致。哎,你说咱现在跳下去算不算龙门一跃?”

      “算溺水未遂。”顾然弯腰看水里的荷叶灯,灯芯是小小的LED灯,被晚风推得打着转,

      “这灯挺好看,五块钱一个?”

      卖灯的阿婆听见了,用白话搭话:“靓仔有眼光,自家做的,竹骨纸皮,点蜡烛的更有味道哦。”

      谢解立刻掏钱买了两个,非要和顾然蹲在桥边放灯。

      “大白天的,放什么灯。”顾然话是这么说,人还是非常幼稚的帮谢解点上了。

      “仪式,仪式感。顾然,你怎么活得像个老爷爷似的。”

      “……那你还不快喊声爷爷好?孙子!”
      “哎,不带这样占我便宜的啊我告你。”

      两人闹到巷口的老槐树下,树影婆娑里藏着个糖画摊,老师傅正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糖浆滴落成龙的形状,引得几个小孩围着拍手。

      谢解突然拽住顾然,眼睛比糖画还亮:“前面有卖糖画的!老板,来个猪八戒!要带钉耙的那种!”

      顾然看着他举着个肥头大耳的糖画跑过来。

      “幼不幼稚?”他嘴上嫌弃,手却已经摸向口袋里的零钱,“多少钱?我来给。”

      “哎!我一大老爷们,你用幼稚说我,传出去怪丢人的。”谢解把猪八戒往他嘴边凑,“尝尝,甜得很。”

      顾然偏头躲开,糖丝却粘在他下巴上,亮晶晶的。

      “哎!你躲什么呀?”谢解伸手想帮他擦掉,被顾然拍开。
      “不吃,粘牙。”
      “行行行,不吃就不吃,你自己把嘴上的弄一下,跟长了白胡子似的。”

      顾然和谢解东走西走,拐进一条挂满红灯笼的巷子,尽头竟是座古戏台。

      戏台雕花栏杆上爬满牵牛花,几个穿壮族服饰的阿婆正坐在台下纳鞋底,看见他们就笑着招手:“靓仔过来坐嘛,等下有彩调表演哦。”

      谢解拉着顾然在长凳上坐下,阿婆递来两块芝麻饼,用白话念叨:“刚出炉的,尝尝,柳州老字号嘞。”
      谢解咬了一大口,芝麻掉了满身:“好吃!比城里蛋糕店的还香。顾然你快吃,阿婆手艺绝了!”

      顾然小口咬着饼,听阿婆讲戏台的故事。

      “这戏台有百年咯,以前过年总演《刘三姐》,台下挤得满满当当,现在年轻人不爱看咯。”

      谢解突然举手:“阿婆我爱看!等下演什么?我给您鼓掌!”逗得阿婆笑出满脸皱纹。

      顾然和谢解两个人一场一和把婆婆逗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你把口咁甜嘅~”
      层层叠叠的褶皱压着婆婆的眼,历尽沧桑的眼睛带着一丝笑,眼球像颗老旧玻璃球。
      天然的带着一丝易碎的脆弱。
      阿婆缓慢的纳鞋底。
      “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这戏台啊,”阿婆轻轻拍了拍台面,“等我这双眼睛看不见针脚了,怕是真要荒了。到时候啊,连风都不会来听戏了。”
      阿婆旁边另一个纳鞋底的婆婆笑着拍她:“哎哟,国家出手,会传下去的。冇使担风。”又跟旁边的顾然解释:“她年纪大,忧虑可能会有点多,现在政策好了,今天这个舞台都是国家出钱办起嘚。”

      顾然笑着点头。

      婆婆们坐了就会要去后台帮忙了,钱有限,请的人不多,都是婆婆爷爷们老一辈自发的去帮忙。

      谢解闲不住,过了会顾然又被谢解拉着左走右跑。

      彩调还没开场,谢解又被巷尾的铜鼓展吸引了,玻璃柜里摆着大小不一的铜鼓,鼓面刻着太阳纹和蛙纹,旁边标牌写着“汉代文物复刻”。
      他伸手敲了敲展示用的仿制鼓,“咚咚”声闷闷的,像远处的雷声。

      “这鼓能当锅不?”谢解摸着下巴嘀咕,“煮个饭应该够咱俩吃。”
      顾然敲了下他的脑袋:“文物你也敢惦记,进去了我可不捞你。”
      “那你给我送螺蛳粉,加两个炸蛋。”
      “想得美。”

      一路上又吃又玩,他们两个好像要把前半生没玩的报复性玩个遍。肚子都吃的圆滚滚。

      走到一家乐器店时,谢解实在走不动了,大手一挥包了个包厢。
      店里挂着壮族的天琴和苗族的芦笙,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见谢解对芦笙好奇,直接递给他:“靓仔试试?吹个《刘三姐》的调子?”
      谢解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愣是吹出了杀猪声,逗得顾然直笑。

      谢解乐呵呵把芦笙挂回去:“还是听你弹琴靠谱。好久没听你弹了。”

      顾然拨了个和弦,声音闷闷的:“我已经手生了,上次弹还是半年前。”

      他熟练地用搪塞郑正的话语对付谢解。

      “管他呢,”谢解笑得露出虎牙,往他手里塞了块薄荷糖,“唱错了我给你打拍子,反正我五音不全,听不出来。”

      顾然拗不过他,包厢开都开了,不弹一个都对不起这钱。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弹了首《江南》。

      指尖划过琴弦时,窗外的夕阳正落在他手背上,把指节照得透亮。

      谢解刚开始安安静静地听,过了会也跟着哼,跑调跑到天边。

      “说真的,”谢解突然停下哼唧“你跟那郑导游,到底咋回事?”

      ?
      ?
      !!!
      谢解这小子搁这等他呢?

      顾然的手顿了顿,琴弦发出声闷响。

      “什么咋回事?”

      “别装了,”谢解往水里扔了块小石子,“你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

      顾然低头调弦:“你想多了。”

      “我想多?”谢解挑眉,“上次在螺蛳粉店,他给你加炸蛋,你脸红得跟辣椒油似的。还有昨晚,你俩在阳台嘀咕啥呢?我假装玩手机刷dy都听见了。”

      顾然的指尖在弦上打滑,错了好几个音。“就是……聊吉他。”

      “聊吉他需要靠那么近?”谢解啧啧有声,“我跟你睡上下铺三年,都没见你跟谁靠那么近过。”

      顾然把吉他往旁边一放,语气硬邦邦转移话题:“吃你的酸嘢。”

      谢解却不放过他,凑过来盯着他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他?”

      顾然低头,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介意?”
      “这有啥好介意的,男男女女本质不都是人嘛!总归你没爱上一个非碳基生物。”

      “……”
      “哎,不是,你真爱上了?”
      “不算,就觉得他挺有趣的。”
      “行吧,真爱上了,之后叫我来帮你把把关。”

      顾然说得很慢,“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谢解笑了,伸手拍他后背:“行吧,你说啥就是啥。不过说真的,那小子看着还行,就是职业不太靠谱,导游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顾然没接话,重新拿起吉他。“我以后想去很多地方。”
      “北京看长城,西藏看布达拉宫,冰岛看极光,埃及看金字塔。我不会永远留在广西。我没有父母,无牵无挂。但是,他有。”
      “……”
      谢解吹了声口哨:“够野啊。带上我呗?我给你当摄影师,保证把你拍得比郑导游还帅。”

      “你有钱?”

      “可以挣啊,你不也是,准研究生小顾。”谢解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妈叫我回去在公司当个部门经理,我去干两年,攒够钱就跟你走。到时候咱坐绿皮火车,一路看风景,多浪漫。”

      顾然低头笑了,指尖重新落在弦上。调子比刚才稳了很多,像他此刻的声音:“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谢解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怕我拖后腿?我告诉你,我小学徒步五公里拿过奖的好不好?”

      “知道了,”他轻声说,“到时候叫你。”

      暮色漫上来时,江对岸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水里的星星。

      谢解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以后要去西藏骑行,去云南采蘑菇,去新疆吃烤包子。顾然听着,偶尔应一声。

      他知道谢解是故意的,故意扯些有的没的,好让他不用思考那些棘手的问题。

      暮色渐浓,远处的灯影在江面上晃啊晃。
      他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未来的计划,关于远方的憧憬,好像也没那么遥远了。

      不管是读研,还是去看世界。

      顾然的心忽然慢下来。

      谢解忽然拍了下手:“对了,你给你导师说了没?”

      顾然点头:“嗯,他说还给我留有一个保研名额。”

      “牛逼啊!”谢解凑过来撞他肩膀,“以后成了成功人士,可别忘了带我这个穷哥们,苟富贵,勿相忘!”

      顾然被他撞得歪了歪:“行。不一定成为成功人士呢,八竿子打不着。就一研究生。”

      “你肯定行”谢解说得斩钉截铁,“你从小就聪明,解数学题跟玩似的,有一次我和你一起到图书馆写作业,天,我才刚写完语文,你就写完了。”

      这话逗得顾然笑出了声。

      出乐器店时,夜市的烟火气已经漫了整条街。
      烤生蚝的滋滋声、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混在一起,把暮色烘得热热闹闹。

      谢解突然指着街角:“看,郑导游!”

      顾然的心猛地一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个穿蓝衬衫的背影一闪而过。这不是郑正
      他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失落。

      “逗你的,”谢解笑得直不起腰,“看你吓的,脸都红了。”

      顾然伸手要打他,被谢解灵活躲开:“哎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打坏了我,谁给你当摄影师?”

      “滚犊子。”
      等他们回去,已经8,9点了。
      灯还黑着。郑正没有会来。

      顾然打开手机才发现郑正给他发了条微信。
      正道的光:带团。今晚不回去。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那个时候顾然正和谢解谈天说地。

      谢解凑过来:“哎。”挤过顾然的头想看他手机里的内容:“谁啊,你一回来就看手机。”

      可顾然已经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按息屏。

      “谁啊?这么害羞干嘛?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谢解顿了顿,“不会是阿正那小子吧?”
      阿正
      瞬时听见这个称号他愣了愣,说起来也好笑,郑正叫他们喊他阿正可他们这两人没一个守规矩叫他阿正的。好不容易谢解喊一次,郑正这家伙还不在家。

      “怎么不说话?真的是他啊?”
      “嗯。是他,他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顾然表现的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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