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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秘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阿婆的脸上投下光影。
她醒了,这本身已是奇迹。
正如医生所料,脑溢血的后遗症是残酷的。
她的右半边身体几乎完全不能动弹,失去了所有知觉。
更糟糕的是语言功能的丧失,她只能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音,像老旧的风箱。
阿婆锐利如鹰的眼睛充满了焦虑和挫败感。
向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用沾着水的棉签湿润嘴唇。
赵爷和渔嫂站在床尾,脸上写满了心疼。
刀疤陈守在门边,紧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阿婆,您别急…慢慢来…”向满轻声安抚着,“我们知道您担心小卖部,担心街坊…赵爷他们都在,大家伙儿守着呢,昨天…昨天我们把拆迁队赶跑了!”
她试图用好消息安抚老人。
阿婆的眼神晃动,似乎听懂了“把拆迁队赶跑”这几个字,但眼中的焦虑并未减少,反而更盛。
她的目光越过向满的肩膀,急切地在病房里搜寻着,最后,无比用力地钉在了刀疤陈身上。
她用力挣扎,试图抬起唯一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刀疤陈,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嘶鸣。
“阿婆?您…您要找刀疤?”赵爷连忙上前一步,俯下身。
阿婆眨眼,手指固执地指着刀疤陈。
刀疤陈立刻大步走到床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阿婆平齐。
冷硬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凝重和全神贯注。
“阿婆,我在。”
阿婆看着近在咫尺的刀疤陈,眼中的急切没有丝毫减弱。
她左手食指伸出,开始在空中比划。
第一笔:从上到下,一竖。
第二笔:在竖的顶端,向左用力地一点,是短促的一横。
第三笔:在竖的底端,向右用力地一点,同样是短促的一横。
一个字在阿婆的指尖下,艰难成型——
“守”
刀疤陈的瞳孔猛地一缩,赵爷和渔嫂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向满棉签掉在地上,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婆用尽全身力气划出的笔画。
阿婆划完这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手臂颓然落下,大口喘着气,那双眼睛依旧盯着刀疤陈。
“阿婆…您是说…守?”
阿婆幅度极大地眨了一下眼,确认。
“我明白!我明白!”
刀疤陈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您放心!有我在!有赵爷!有街坊们!有…小满!我们一定守得住!”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向满。
阿婆的目光也艰难地转向向满,又移回刀疤陈脸上,似乎想再次抬起手比划什么,最终无力落下,只剩下眼神里更深一层的急切。
她在指向什么?除了“守”,还有什么?刀疤陈试图解读着阿婆的眼神。
阿婆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开望向病房门口的方向,示意着。
“阿婆…您…您是想让我拿什么东西?”刀疤陈试探着问。
阿婆确认。
“拿什么?您的东西…都在小卖部里…”刀疤陈有些困惑。
阿婆又费力地指向…指向他的胸口?!
刀疤陈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背心。
胸口?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向满脑海。
“铁盒!是阁楼里那个铁皮盒子!阿婆,您是说…那个铁皮盒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向满身上。
阿婆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向满连续不断地眨眼。
是它!就是它!
“刀疤哥!阿婆是说那个铁皮盒子!在阁楼!”
向满激动地语无伦次,“快!快去拿!阿婆要那个盒子!”
刀疤陈明白了:“我这就去!”
他看了一眼阿婆,阿婆眼里是满满的催促。
刀疤陈不再耽搁,转身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阿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刀疤陈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急切慢慢沉淀,变成等待。
铁皮盒子里到底还装着什么?
为什么在阿婆苏醒后无法言语的情况下,也要让刀疤陈立刻把它带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走廊上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刀疤陈气息微喘,额角带着汗,显然是一路狂奔。
他的手中,拿着那个在阁楼角落尘封已久的旧铁皮盒。
“阿婆!拿来了!”刀疤陈走到床边,将铁皮盒放在阿婆手边能够看到的地方。
阿婆的目光瞬间聚焦,她左手抬起一点点,指向那个盒子,然后又指向向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向满身上。
“阿婆…您…您是要我…打开它?”向满的声音有些发颤。
阿婆用力确认。
向满深吸一口气,在赵爷、渔嫂、刀疤陈三人的注视下伸出手,触碰到那冰凉的铁皮。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向满看向阿婆。
阿婆抖着手做了个折叠一样的动作。
什么意思?
向满看向盒子。里面只有那两样东西,没有其他。
难道有什么暗层之类的?向满把册子拿出来,敲敲底部,看一眼阿婆。
阿婆点头。
向满摸索了一下盒子边缘,真的隔了一层!把那层掀开,里面居然还有一块空间!
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盒子内部。盒子里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着。
第一个,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泛黄信纸,纸张质地粗糙,像是以前年代的产物。
第二个,一张质地相对好些的硬纸片,上面印着复杂的花纹和模糊的字迹,是一张凭证。
第三个,一张小小的,已经严重褪色发白的黑白照片。
向满先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张信纸,小心地将其展开。
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深褐色,不是墨水:
“秀英吾妻:
见字如面。大限将至,秃鹰索命,恐难再见。此生憾事,未能护你与孩儿周全。
盒中凭证,乃我林家祖传药铺‘济世堂’房契抵押所得,价值远非此盒粮票可比!本想以此为本,重振家业,护佑街坊,奈何…世道不容!
此证及所押款项,存于‘汇通典当’刘掌柜处。此为我林家最后根基,亦是海滨街一线生机。万望妥善保管,非至山穷水尽、关乎整街存亡之时,切莫动用!切记!切记!
另:粮票乃当年为救街坊,私挪公粮所余…是功是罪,留待后人评说。唯念街坊饥肠辘辘,稚子啼哭…吾心不悔!此生负你良多,来世结草衔环。
夫孙茂才绝笔
一九六九年冬于牛棚”
末尾字迹愈发凌乱,最后几个字几乎难以辨认。
深褐色的…是血。
是前店主孙茂才在生命最后时刻,咬破手指写下的血书。
他为了救饥饿的街坊,私挪公粮,抵押了祖传的药铺换来的巨款,作为重建社区、庇护街坊的基金。
他将最后的希望,连同愧疚和嘱托留给了妻子林秀英——如今的阿婆。
病房里死寂无声。
赵爷的嘴唇哆嗦着,渔嫂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刀疤陈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眼神复杂地看向病床上呼吸急促的阿婆。
阿婆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顺着皱纹蜿蜒流下。
向满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和眼眶酸涩,拿起了第二样东西——那张硬纸凭证。
凭证的抬头印着繁体字:“汇通典当行”。
凭证内容较为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
抵押物在望海市西城区林氏“济世堂”药铺房契,地址。抵押金额看不清,但从位数看显然不是笔小钱。抵押期限是长期。
凭证背面有一个用特殊墨水绘制的、极其隐蔽的标记,像是一个变形的“林”字环绕着钥匙图案。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凭此记及林家血脉印信或指定信物方可启暗格。”
落款日期为一九六八年秋。最后是典当行签章,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刘守仁。
薄薄的纸片重如千钧,是孙茂才用祖产换来留给阿婆和整个海滨街的最后保障。
难怪阿婆将其视为“念想”和“警示”深藏阁楼,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向满最后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影像模糊,依稀能看出是在一个老式照相馆拍的。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男人穿着旧式长衫,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正是孙茂才。女子眉目温婉,依偎在丈夫身边,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赫然是年轻时的阿婆。怀中的婴儿,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正在熟睡的脸。
一家三口,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留下的唯一一张珍贵的合影。
向满眼睛久久地停留在那个婴儿上。一个惊人的念头冒出。
她猛地抬头看向病床上的阿婆,又马上转头看向门口那个身影。
刀疤陈察觉到了向满的震惊和探寻,抬起头迎向向满的视线。
向满看看照片上年轻的孙茂才和林秀英,再看看刀疤陈的侧脸轮廓,照片上那个婴儿…
刀疤陈…难道是…?
阿婆浑浊的目光也在照片和刀疤陈震惊的脸上来回移动。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确认什么,却终究被瘫痪的躯体困住,化作更加汹涌的泪水。
病房里的空气因为这张照片凝固了。
未尽的嘱托、巨额的财富、一个可能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身世…铁盒打开的三道门,一道比一道震撼。
向满捧着这三样东西,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铁盒,而是一个炸弹。
她该怎么办?
阿婆,刀疤陈,赵爷和渔嫂…都在等着,等着她这个被阿婆亲手指定的开盒人,做出下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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