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思忆醒来的时候秦卫在她的床边斜倚着，睡颜很干净。
　　她想起床让他好好靠会儿，却牵动了被子将他弄醒了。他看她醒了，站起身来，手心轻微疼痛，“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开车来到了一块墓地，绕着曲曲折折的小路走到一块墓碑前面。墓碑上的女子和思忆有八分相像，笑颜如花。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卓雅吟。
　　“雅吟是我的青梅竹马，是长河的姐姐，我们一起长大。五年前，她死于一场政治斗争。”
　　思忆没有打断他，继续听他说着。
　　“那天晚上，她被对方关在一间破旧的厂房里，我们赶到的时候，那群饿狼已经凌辱了她，她不堪受辱，自觉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尽而亡。”
　　“她死之前对我说，要我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她说，或许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我，因为她没有办法为了我活下去。”
　　“活下去是那么艰难的事，爱一个人，就是想到他可以想到一辈子。”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报纸上，你抱着死去的爱人，那种绝望的眼神，还有你的容貌，特别像她。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们并不相像。她的美，是美的出尘，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而你的美，带着烟火气息，更适合我这样的凡人。”
　　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天下起小雨，两个人头发都淋湿了。
　　路过一个游乐园，他们下车去买了两张摩天轮的票。
　　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时候，思忆不敢往下看。秦卫拍拍她，“看，这座城市都在我们眼前。”
　　那一刻，思忆曾想，就这样白了头就好了。

　　回去之后思忆病倒了，高烧不退，急坏了秦卫。
　　日夜守在她身边，给她擦身子，喂她吃药。她迷糊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任他照顾着他。
　　迷迷糊糊中，思忆梦见了死去的爱人。爱人来与她告别，俊秀的脸庞微笑着说，“小忆，活下去，活下去这么好，代替我活下去。”
　　又有人说，“思忆，思忆醒过来，醒过来你便是要这天下，我也给你。”
　　第三天的时候，烧退了。她清早便清醒过来，秦卫趴在床边睡着，下巴上冒出了青涩的胡茬，衬衫皱巴巴的。思忆推了推他，“秦卫，秦卫你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秦卫见她醒来，欢喜地不能自已。又让护士来量体温，确定烧已经退了才作罢。
　　又让人做了去火的粥来喂着她喝下，才笑眯眯地坐下来。
　　思忆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秦卫，带我去乌镇吧。”
　　秦卫有些失神，但瞬即点头，“好，我去安排一下工作。你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就走。”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乌镇。
　　这像画一样的城镇，黑白的色调简单质朴，大方，让思忆欢喜极了。
　　她最喜欢这样带点古色古香的古镇，穿行其中，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他们找了一间民居住下，放了行李，她拉着他去逛街。
　　其实乌镇很宁静，没有什么好逛。来乌镇的人，多半是心境平和寻求安宁的人，不似其他景区那样繁华，安宁极了。他们就那样牵着手在街头行走，她与他说起诗文里的乌镇，说起她想象里的乌镇，笑起来明媚清朗。他偶尔附和，俊毅的脸庞溢满柔情。
　　有擦肩而过的行人投去艳羡的目光，是谁在说，“快看，那两个人多般配？”
　　她听见了夸张地大笑，丝毫不像初识的她，温柔缱绻。
　　他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责备，“瞧你，笑成这样！”
　　她吐吐舌头，“笑也不让啊，这么讨厌！”
　　夜晚的时候，灯火阑珊。她与他坐在房间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泡一壶茶，相视而笑。
　　茶叶没有明前龙井那样名贵，只是普通的茶叶，茶杯也不是紫砂壶，只是普通的茶杯。秦卫却在这普通里，体味到了许久不曾体味到的温馨。
　　自小父亲便交他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何在政坛翻云覆雨，如何百毒不侵。
　　印象里父亲和姑妈都是铁血儿女，而母亲，虽然温柔，却始终没让秦卫感到过温馨。由衷的温馨。
　　思忆看他失神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啊，看得这么入神？”
　　“看你。”秦卫笑笑，“看你美若天仙，我能不失神吗？”
　　两个人调笑许久，夜色愈浓。
　　秦卫看看外面的景色，说，“我们去那棵树下坐坐，好不好？”
　　顺着秦卫的手指，思忆看见一颗古老的梧桐树。思忆点点头，“其实还是法国梧桐最好看，可惜我没去过法国。”
　　“想去么？”
　　“想啊，怎么不想？但是我没钱……”思忆边走边回头冲他做鬼脸，“要不你先借我一点？让我去法国念两年书？”
　　“真的很想去？”
　　思忆用力点点头，“我读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语言学，巴黎第五大学的语言学是很有名的，我一直都想去。可惜工作一年多，并没有攒下什么钱。”
　　秦卫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思忆看了看，“啊，这个凳子是脏的！”
　　“来，坐我腿上。”秦卫没待她说话，拉了她一把，搂在腿上，脑袋埋进她的发间，闻见一股清香。
　　“秦卫啊，你和顾然，是什么关系？”思忆不经意般问。
　　“爱与被爱，追求与拒绝的关系。”
　　“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拒绝？”
　　“那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与我厮守终身？”秦卫纠缠。
　　“我也没拒绝你啊？”
　　“那就是答应咯？”秦卫笑起来。
　　乘她不备将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过两年，等我完成了我的理想，我就娶你过门。”
　　那个夜晚，星辰如水，梧桐树下，那个好看的男子说，我娶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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