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月

　　楚羡在剧痛中醒来时，嘴里还残留着药片的苦味。

　　他躺在一张不锈钢解剖台上，头顶是无影灯刺眼的白光。耳边传来器械碰撞的金属声，有人哼着走调的歌——是倪坤的首席法医，正在准备解剖工具。

　　“哟，醒了？”法医戴着沾血的手套，俯身撑在楚羡上方，“别担心，36小时假死药嘛，我们早破解了配方。”

　　冰凉的刀尖划过胸口，楚羡的瞳孔骤然紧缩。

　　“倪先生让我转告你，”法医凑到他耳边，“阿晏的尸体在冷库，零下二十度，很适合保存你待会儿要看到的……艺术品。”

　　冷库的门缓缓打开时，楚羡的视网膜上先映出一片血色的雾。

　　谢安被钉在墙上。

　　不是比喻——他的手腕和脚踝被四根钢筋贯穿，整个人呈十字形悬空。胸膛被剖开，露出森白的肋骨，像一对被强行掰开的翅膀。

　　最残忍的是他的眼睛还睁着，睫毛结满冰霜，仿佛仍在凝视楚羡。

　　“知道为什么留着脸吗？”倪坤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骨锯，“这样你才能认出，这是你的晏哥啊。”

　　楚羡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倪坤递给楚羡一把枪。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指向谢安尸体旁的两个马仔，“杀了他们灭口，我就让你带走阿晏的一根骨头。″

　　楚羡举起枪。

　　第一发子弹穿透左边马仔的眉心，第二发打碎了冷库的玻璃窗。

　　寒风裹着碎冰呼啸而入时，楚羡扑向谢安冰冷的身体，将嘴唇贴在那双冻僵的唇上。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他尝到血、冻伤的皮肉，和永远说不出口的爱。

　　倪坤的狂笑在背后响起：“好！我就喜欢看聪明人发疯！”

　　楚羡被锁进地牢时，怀里揣着谢安的指骨——倪坤履行了承诺，用钢钳生生掰断的那截无名指。

　　指骨上还套着他们的戒指。

　　深夜，楚羡咬破手指，把血涂在戒指内侧。早已没电的微型发射器突然亮起一丝微光，投影在潮湿的墙上：

　　「7.4MHz——警用加密频道」

　　这是谢安用命留下的最后讯息。

　　楚羡把指骨含进嘴里，像含着一颗不会融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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