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鱼挂核弹，国安关注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废弃汽修厂的破败屋顶下，只有那枚“钛合金高仿大伊万”内部，9块9包邮的“末日倒计时氛围灯”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冰冷的电子女声无情地宣告：【自毁倒计时：2分30秒…】猩红的数字在陈默组长布满血丝的瞳孔中跳动。

　　他那只鲜血淋漓、指甲崩裂的手指，悬在军用加密手机的咸鱼聊天界面上方。屏幕上，只有他刚刚发送给“发发发发哥”王德发的两条消息，冰冷而简洁：

　　在？
　　V你50。
　　现在，立刻，马上。
　　把这该死的倒计时，给老子关了。

　　王德发被两个警察死死按着肩膀，油腻的胖脸上涕泪横流，惊恐地看着陈默组长手中那个小小的屏幕，又看看那枚正在“滴滴”作响的核弹模型（主要是里面的氛围灯在响），巨大的荒谬感和求生欲在他那颗塞满了“拼多多爆款”和“咸鱼骚操作”的脑袋里激烈碰撞。

　　“关…关…关！我关！我马上关！”王德发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手机！我的手机！在我左边裤兜里！快！快给我！！”

　　一个警察迅速从他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一部屏幕同样碎裂、贴着“恭喜发财”贴纸的廉价智能机，粗暴地塞到他被反剪的手里。

　　王德发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晚期，汗水糊满了屏幕，解锁失败三次，才终于划开。他手忙脚乱地点开咸鱼，找到那个名为“末日倒计时氛围灯远程控制Pro MAX版（蓝牙/WiFi）”的APP，图标是个咧嘴笑的骷髅头。

　　APP打开，界面极其简陋，充斥着各种小广告弹窗。王德发疯狂地戳着屏幕中央那个巨大的红色【关闭倒计时！】按钮。

　　戳一下——没反应。
　　再戳一下——弹出一个广告：“是兄弟就来砍我！一刀999！”
　　戳掉广告，再戳——提示：“网络连接不稳定，请检查设置！”
　　戳掉提示，再戳——又弹广告：“恭喜你获得50元优惠券！点击领取！”

　　“啊啊啊啊啊——！！！” 王德发绝望地嚎叫起来，手指在屏幕上疯狂乱戳，像在玩一个要命的打地鼠游戏。

　　陈默组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军用手机上咸鱼聊天框的空白回复区，以及那枚核弹上跳动的猩红数字：00:01:59… 00:01:58…

　　电子女声：【自毁倒计时：1分58秒…】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之前狂笑的黑西装们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王德发那部该死的手机。

　　“成了！成了！！！” 王德发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只见他屏幕上那个简陋的APP界面终于跳出了一个绿色的√，下面一行小字：【倒计时已关闭！感谢使用！】

　　几乎同时！
　　那枚TN-81核弹末端，那个象征着“末日氛围”的猩红指示灯，“噗”地一下，灭了！
　　稳定闪烁的绿色小灯重新亮起。
　　冰冷的电子女声也终于换了一句台词：
　　【系统待机中…欢迎下次使用…】

　　死寂。

　　真正的、劫后余生的死寂。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和手机碎片。

　　“噗通！” 王德发整个人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被警察架着才没完全倒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陈默组长缓缓放下手中的军用手机。他看了一眼地上被自己砸碎的那部快递员手机，又看了一眼王德发那部刚刚立下“救世之功”的破手机，最后，目光落回自己那部屏幕裂了缝的加密手机上。

　　他点开咸鱼APP，找到“发发发发哥”的主页，手指在“举报”按钮上悬停了一秒。然后，他退出，点开了微信。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点开王德发的微信头像（一个巨大的金元宝），找到转账功能。

　　金额：50.00
　　备注：关灯费

　　输入支付密码。

　　“叮！” 王德发的破手机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微信收款50元！”

　　陈默组长做完这一切，将手机揣回口袋。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堆成山的劣质“核手提箱”、晕厥的快递员、瘫软的王德发、表情各异的部下、还有那枚安静下来的“钛合金大伊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咸鱼和拼多多”的麻木。

　　“收队。”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像被砂纸磨过，“把‘证物’……都带上。” 他指了指那堆银色手提箱和那枚“大伊万”。“嫌疑人王德发，移交相关部门，重点调查……虚假宣传、非法经营、危害公共安全（未遂）、以及……”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罪名，“……过度使用沙雕表情包罪”

　　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停在远处的指挥车。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和……生无可恋。

　　一周后。国安某特殊审讯观察室。

　　单向玻璃后面，我，林小白，穿着崭新的、不太合身的国安临时工作服（据说我的衣服被当作“核沾染可疑物”处理掉了），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玻璃另一边的“发发发发哥”王德发。

　　他穿着橘黄色的看守所马甲，油腻的地中海发型依旧倔强，只是脸色憔悴了不少。他正对着一个记录仪，唾沫横飞地“交代问题”：

　　“…领导！我真是冤枉的！我那‘微型战术核手提箱’！拼多多爆款！成本19块9！包邮！买十送一！里面就一塑料球！加个会闪的LED灯！写点唬人的字！哪知道老外那么实诚，真下两千单啊！还通过微信小程序！我…我就是想赚点外汇嘛！”
　　“还有那‘大伊万’！钛合金是高仿！那倒计时灯真是9块9包邮！我哪知道那快递员手那么快！提前点收货！触发了我瞎编的自毁程序！差点酿成大祸！我有罪！我检讨！我深刻认识到在咸鱼卖核弹模型是不对的！在拼多多接海外军火订单是极其错误的！我保证！出去以后，我就老老实实……”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记录员说：
　　“领导…其实…我还真有点‘内部渠道’…您看…二手航天飞机助推器 有兴趣不？九成新！刚从月球背面拖回来的！包邮！这次绝对没倒计时！V我50细聊？”

　　玻璃这边，负责陪同我的年轻国安技术员小张，嘴角疯狂抽搐，强忍着把手里记录板砸过去的冲动。

　　我默默喝了口茶。嗯，国安食堂的茶，味道不错。

　　“林小白同志，”小张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鉴于你在本次‘疯狂星期四’行动中的……呃……特殊经历，以及你前老板王德发的‘卓越贡献’……”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差点没绷住，“上级经过研究，决定给你两个选择。”

　　我放下茶杯，洗耳恭听。

　　“第一，”小张竖起一根手指，“你可以选择领取一笔保密补偿金，签署保密协议，回归正常生活。但基于你前老板的‘丰功伟绩’和你本人的‘网络知名度’（咸鱼挂核弹那位），我们强烈建议你换个城市，甚至换个星球生活更安全。”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表情变得极其古怪，“鉴于你对‘发发发发哥’商业模式的‘深刻理解’和在沙雕操作中展现出的‘独特抗压能力’，我们特勤局新成立的‘网络魔幻现实主义行为分析及反制科’（简称‘魔反科’），特聘你为……编外顾问。级别……嗯……相当于科员。主要工作内容：监测王德发出狱后的咸鱼、拼多多、抖音、快手等平台账号动态，分析其最新‘商业创意’，评估其潜在沙雕危害等级，并在必要时……进行‘友好劝导’。”

　　小张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岗位描述过于魔幻，补充道：“待遇还行，五险一金，包三餐，就是……可能需要随时待命，应对一些……嗯……比较有‘创意’的突发情况。”

　　我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眼前闪过王扒皮咆哮着让我卖核弹的脸。
　　闪过咸鱼上那个刺眼的250包邮。
　　闪过国安破门而入时黑洞洞的枪口。
　　闪过审讯室里陈默组长那想杀人的眼神。
　　闪过那枚靠着美少女充电宝和美甲崩裂才重置倒计时的“大伊万”……
　　还有玻璃那边，王德发正对着记录仪比划着“航天飞机助推器”的大小、唾沫横飞的胖脸。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小张，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但无比坚定的笑容：

　　“我选二。”
　　“另外……”
　　“我能预支点工资吗？”
　　“今天……”
　　“疯狂星期四。”
　　“我想……V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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