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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假惺惺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在脸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睫毛被晃得轻颤,我才慢悠悠睁开眼。指尖在被褥上碾了碾残留的暖意,起身洗漱时,镜子里的自己眼角还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心里却隐隐盼着能快点见到陆淮,这种陌生的期待让指尖都有些发烫。刚走到客厅,就撞进陆淮望过来的视线:他原本支着沙发扶手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在布料上蜷了蜷,眼底像落了星子似的亮起来,连带着语调都比平时轻快些,显然没料到我醒得这么早:“早啊,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挺舒服的。”我摩挲着手臂上的薄汗,晨光里的空气总带着点凉丝丝的甜,说话时忍不住低头盯着地板,怕他看出我藏不住的慌乱,耳根悄悄泛了红。
“那就好。”陆淮起身时沙发垫陷下去一小块,他几步走到我身边坐下,肩头还松垮垮地塌着,带着晨起未褪的慵懒。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眉骨,他抬手胡乱扒了两下,却让发丝更显凌乱,倒添了几分随性的好看。余光里他一直没移开视线,像有黏力似的粘在我身上,我攥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指尖都有些发颤。
他忽然侧过脸,下颌线在光线下绷出清瘦的弧度,唇角慢悠悠勾起个浅弧,像只蓄谋已久的猫,眼底藏着点坏心思:“早餐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不挑。”我盯着茶几上的玻璃杯,看阳光在水里折出细碎的光,其实心里偷偷好奇他会做些什么,想象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脸颊更烫了。
“不挑吗?”他单手支着下颌,指节抵在唇角,另一只手在身侧“啪”地打了个响指。那瞬间眼底闪过的狡黠像石子投进湖面,漾开细碎的涟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那我可就要自由发挥咯。”
“好,你尽管发挥。”我抬眼时,正撞见他眼里藏不住的雀跃,像个拿到糖的小孩,心里忽然软了一块,觉得这样的他格外鲜活。
陆淮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进了厨房,铁锅碰撞的叮当声里,夹杂着他偶尔的低笑,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没一会儿,他端着两个白瓷盘出来,脚步顿在餐桌旁,指尖在盘沿蹭了蹭——盘子里的煎蛋歪歪扭扭,边缘焦得发脆,吐司边更是黑了一块。他喉结滚了滚,抬眼时睫毛颤得厉害,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显然对自己的“作品”没十足把握:“虽然卖相不咋滴,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尝尝?”
我叉起一小块煎蛋送进嘴里,蛋黄的绵密混着淡淡的盐味在舌尖散开,其实味道算不上惊艳,却让人心里暖暖的。抬眼时,正看见他攥着围裙角的手松了松,肩膀也跟着塌下来,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又往我碗里夹了块吐司,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声音却放得软乎乎:“喜欢就好。”说完就单手撑着下巴,目光黏在我脸上,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连带着尾音都发甜:“多吃点。”
嘴里塞满食物时,我含糊着开口,视线被他眼里的光晃得有些发烫:“你不吃吗?”
陆淮忽然低笑出声,指腹在自己脸颊上虚虚点了点,目光落在我鼓起的腮帮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在看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慢点吃,别噎着了。”他收回目光时,耳尖泛着淡淡的红,拿起叉子的手起初有些急,叉起吐司就往嘴里塞,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慢下来——大概是意识到吃相太急会被笑话,咀嚼的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阳光落在他侧脸,把他微微翘起的唇角镀上金边,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飘忽的笑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感觉和你一起吃,味道都变好了。”
“那不能吧,都是一个味。”我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热起来,心里却悄悄认同了这句话——和他在一起,连空气都好像更甜了些。
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颈间格外清晰,像吞咽着什么情绪。放下杯子时,玻璃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轻响,他单手托腮,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唇角的弧度渐渐染上戏谑,显然是故意想逗我:“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当然会觉得味道不一样啊。”
“就你话多。”我把脸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碗沿,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温水似的裹过来,让心跳乱了节拍,指尖都有些发软。
陆淮忽然倾身靠近,茶几与他膝盖碰撞出轻响。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晨光漫过来,我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根根分明。他的视线落在我眼尾的小痣上,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挪不开,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痒人的笑意,显然看穿了我的害羞:“怎么?只允许你害羞,不允许我话多啊?”
“才没有。”我攥紧桌布的手泛白,却不敢抬头看他眼里的光,生怕自己的慌乱会暴露无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他忽然用食指关节轻轻托住我的下颌,指腹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点微凉的触感。眼底的笑意慢慢沉淀成温柔的潭水,嗓音像浸了蜜的磁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大概是怕我反悔:“昨天说过的话还算数吧?”尾音微微上扬,像根羽毛在心上轻扫,“等我追上你。”
“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抬眼时,正撞进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眸,像有银河在里面炸开,那一刻忽然觉得,就算被他看穿心意也没关系,这样的他,让人没法抗拒。
“那就好!”他猛地直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眼底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抓了抓头发,又忽然凑近,声音里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不过你好歹给我点提示吧?我要怎么才能追到你?”
“自己摸索着吧。”我别过脸,却能听见他低低的笑,像羽毛搔过心尖,心里偷偷想着: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到让我快要忍不住点头了。
“真够难搞的。”他单手插兜站起身,转身时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把他挺拔的肩线勾勒得愈发清晰。他回头朝我勾手时,指尖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语气里带着点神秘,显然对接下来的安排很得意:“算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什么地方?”我起身时,他的手已经伸到我面前,掌心朝上,指缝里还沾着点面粉——大概是做早餐时蹭的,看着这笨拙的痕迹,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觉得这样的他格外真实。
陆淮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指尖轻轻勾了勾我的掌心,像在撒娇:“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握住我的时候,指尖故意在我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电流窜过,“保证是你喜欢的。”
“好好好。”指尖相触的地方像着了火,我几乎是被他拽着走出家门的,心里却甜丝丝的,猜着他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清晨的风卷着花香扑过来,吹散了最后一点困意,他忽然侧头,发丝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里带着认真:“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要说想要的东西,好像也没有。”我望着路边的梧桐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手背上,“以前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有啥需要的就买。”
陆淮的脚步忽然顿住,牵着我的手也紧了紧。他转头时,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像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大概是心疼我从前的日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扬起笑容,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捏了捏,语气坚定:“有我在,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冲他点头笑了笑,指尖反握了握他的手:“嗯,好。”那一刻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相信他一次,相信有人会把我护在身后。
他带我走进一条爬满爬山虎的小巷,老旧的墙壁被绿意覆盖,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他停下脚步时,睫毛上沾着点细碎的光,紧张又期待地望着我:“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挺安静的。”我望着满墙的绿意,觉得心里很平和。
他忽然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喉结在颈间滚动了两下,目光有些闪躲,像是在鼓足勇气:“沈辞,其实我带你来这是有原因的。”
陆淮走到我面前,微微弯腰时,发梢扫过我的脸颊,带着点痒。他抬手遮住我眼睛的瞬间,掌心的温度混着他的呼吸落在耳畔,带着点痒,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紧张:“先别问,等一下就知道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兮兮的。”我能感觉到他牵着我往前走,脚步放得极慢,像在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宝,心里的期待像气球一样越鼓越大,几乎要炸开。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小心,脚下有台阶。”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下,掌心依旧覆在我眼上,指尖却轻轻颤了颤,显然比我还要紧张:“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我缓缓睁开眼——满墙的白色星星贴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把银河铺在了墙上。墙角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朝着光的方向舒展,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花香。心跳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眼眶瞬间就热了。
“喜欢吗?”陆淮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明显的颤抖,我转头时,正看见他攥着衣角的手泛白,眼底的忐忑像要溢出来,生怕这一切不合我的心意,像个等待评分的学生。
“嗯,很好看。”阳光落在花瓣上,也落在他紧张的眉眼间,鼻子忽然有点酸,原来真的会有人为我做这么多,把我放在心尖上疼。
他忽然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忽然凑近,睫毛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颊,声音沙哑得厉害,显然还是不放心:“真的吗?不是在敷衍我?”
“真的。”我望着他眼底的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能用力点头。
“那就好!”他猛地后退半步,手在身侧握了握拳,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像涟漪漫过湖面。他指着那束向日葵,眼神飘忽地落在花瓣上,脸颊泛着浅红,像个不好意思的小孩:“诺,那束花也是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挺喜欢的,没想到你还知道这花。”我拿起花束时,指尖碰到了微凉的玻璃纸,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新鲜得像是刚从田里摘来的。
他忽然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笨拙的掩饰:“嗐,谁还不认识向日葵啊。”手腕转动时,腕间的红绳滑出来,在阳光下闪了闪,他望着我,眼神认真得不像话:“这花很配你,都一样向着光。”
我忽然想逗逗他,举着花束凑近半步,看着他骤然绷紧的肩膀,故意拖长了语调:“那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陆淮的喉结明显滚了滚,强装镇定地抬眼,眼神却有些发飘,显然在紧张:“不就是,沉默的爱吗。”说完,他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像被戳中了心事,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我看着他强装平静下,指尖攥得发白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软乎乎的:“原来你还知道这么多,看你平时那样子,我还以为你啥也不懂。”
他忽然笑出声,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尖,指尖的温度带着点痒,眼神里满是宠溺:“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学无术?”目光落在我身上,温柔得像要化开,“关于你的事,我以后都会慢慢去了解的,一点一点,全部都知道。”
我朝他笑了笑,把花束抱得更紧了些,心里却有些发涩:“其实我的事也没什么好了解的,毕竟也没多少好事。”
陆淮的手忽然落在我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的眼神格外认真,像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藏在心底的所有事,仿佛在说:不管是什么,我都想知道,好的坏的,我都想参与。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坚定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像冰锥刺破了眼前的暖意。我转身时,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斜倚在巷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的名表,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里的轻蔑像淬了毒的针,让人很不舒服。
“这不是陆少爷吗,怎么又看上新的猎物了?”顾北清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带着钩子,语气里的恶意毫不掩饰,尾音拖得长长的,满是嘲讽。
陆淮几乎是瞬间把我拉到身后,手臂绷得紧紧的,像张拉满的弓,后背的肌肉都在微微发颤。他皱着眉,眼神冷得像冰,下颌线绷得死紧,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激怒了:“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而且你怎么在这?你们认识?”
我认出那人是顾北清——高二三班的公子哥,家里有权有势,在学校里向来横着走,除了陆淮,谁都不放在眼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像有块石头沉了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顾北清直起身,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尾上挑,藏着几分不怀好意,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认识?那何止是认识。”
“怎么?连认识都不行吗?”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敲鼓,故意在挑衅。
陆淮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吱响,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忍耐:“当然可以认识,只是最好别打什么坏心思,小心我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也真是晦气,到哪都能遇见你。”顾北清嗤笑一声,眼神里的挑衅像火焰,烧得人难受。
陆淮忽然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抽出烟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烦躁。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橘色的火光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他深吸一口,烟圈从唇间溢出时,眼底的情绪更沉了——他平时很少抽烟,显然是被气到了极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气得厉害,指尖动了动,终究没去拦——他眼底的红血丝太明显了,像爬满了蛛网,我不想再火上浇油,只能攥紧衣角,指尖泛白。
顾北清忽然嗤笑出声,声音里的恶意像针一样扎人:“怎么?看我提起你的小情人不开心了?我们都一样,别在我面前装深情,别以为你能好到哪去。”
“啧,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不就是喜欢清纯的吗?给你几个就是了。”他说着,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在打量一件物品,显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字字句句都往心上戳。
陆淮手里的烟猛地掉在地上,他一脚碾灭,烟头在地上拧出几道黑痕。转身时脸色白得吓人,抓住我手腕的手都在抖,指腹冰凉,眼神里满是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顾北清抢在我前面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像要让全世界都听见,“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酒局上打赌输了,惩罚就是追到你。”
“嗡”的一声,我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所有的暖意瞬间被抽干,只剩下刺骨的冷。指尖的向日葵花瓣被攥得发皱,边缘沁出汁液,黏在皮肤上,我盯着陆淮,声音冷得像冰,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在发抖:“哦?是吗?”原来那些温柔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触碰,都只是一场赌局?我竟然还傻傻地当了真。
陆淮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眼里的慌乱像要溢出来,却一个字也说不清楚,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话:“其实最开始是这样,但后面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
我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像玻璃碎裂。心里像被钝器反复捶打,又酸又麻,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你们这群公子哥到底无不无聊?玩弄别人感情很好玩是吗?”
陆淮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最终只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火,那副无力辩解的样子,让我觉得更讽刺了——连编个像样的谎话都不肯吗?
“我会从你家搬出去的,以后不要假惺惺地关注我了,好吗?”我转身时,肩膀撞到他的胳膊,却没回头——我怕看见他眼里的愧疚,更怕自己会心软,怕这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会瞬间崩塌。
陆淮站在原地没动,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着我,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像压在心头的石头,直到我走出巷子,那道目光才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风里。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手里的向日葵不知何时被我扔在了地上,花瓣被踩得七零八落。
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熟悉的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疼,带着酒精的腥气,我却没躲——或许疼一点,心里的钝痛就能轻一点。默默承受完一切,我拖着满身的伤走进浴室,热水浇在身上时,分不清是水还是泪,顺着下巴往下淌。原来我真的不配被好好对待,连一场虚假的温柔都是偷来的。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早起做早餐,锅铲碰撞的声音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走到餐桌旁,习惯性地多拿了一副碗筷,又猛地顿住,自嘲地笑了笑,把多余的碗筷放回去——以后,再也不需要了。
去到学校,我下意识往陆淮的座位扫了一眼——空的。指尖捏着书包带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却很快别开视线,故作平静地走到自己座位。反正也和我没关系了,我这样告诉自己,翻开课本的动作却带着莫名的滞涩,目光总忍不住往那个方向飘。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那个座位始终空着。阳光斜斜地落在空椅子上,映出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浮动,看得我心烦意乱。每次路过他的座位,脚步总会不自觉放慢半秒,又猛地加快,像是在逃避什么,却又忍不住期待。
后排忽然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羽毛搔着耳膜:
“听说了吗?陆淮好像出国了。”
“欸,真的吗?好羡慕他呀,家里有钱,人长得又不差,说走就走。”
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线,墨水晕开一片。出国了?我盯着那道墨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像被堵住了,慌忙低下头假装记笔记,耳尖却烧得厉害——原来他连一句解释都懒得留下,这场赌局,他大概早就腻了。
另一边,陆淮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像个密不透光的盒子,烟蒂在床头柜堆成了小山,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他瘫坐在地毯上,背抵着冰冷的床沿,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沈辞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低头笑,阳光落在发梢,像镀了层金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他忽然抬手把手机狠狠砸向墙壁,“啪”的一声脆响后,又疯了似的爬过去捡,指尖被碎裂的屏幕划破也浑然不觉,血珠滴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红,只是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门被猛地推开时,他像受惊的兽一样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像充血的兔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狼狈,像被雨打湿的狗。
“儿子,你听妈的,出国好不好?听话。”陆母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肿,伸手想去碰他,却被他不耐烦地挥开。她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眼圈发红,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只有出国才好吗?”陆淮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着,眼里满是疲惫,“这里有我要等的人。”
父亲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宽厚的肩膀绷得像块铁板,指节因为用力攥着窗帘而泛白,指缝里透出窗外的光。良久,他才闷闷地开口:“你这副样子,留在国内有什么用?”
陆母走过去,轻轻拉住陆淮的手,掌心的温度却暖不透他冰凉的指尖。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出国总比你待在国内强!换个环境,说不定就想通了。”
“不行。”陆淮猛地抽回手,掌心的汗濡湿了衣角,“我还要等一个人。”
“等谁?”陆母的音量陡然拔高,眉心拧成了疙瘩,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为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理你的人,要放弃这次机会?你傻不傻!”
“不关你们的事。”陆淮别过脸,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烫。他知道父母是为他好,可他放不下沈辞,一想到她可能还在生气,心就像被钳子夹住似的疼,连呼吸都带着痛。
“不关我们事?”父亲猛地转过身,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他指着陆淮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你是我的孩子!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反正我不出国。”陆淮梗着脖子,像头倔强的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以此维持最后的清醒,指尖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父亲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敲在心上。他忽然停下,脸色铁青地指着陆淮:“给你安排出国,是想让你有个好的发展,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不需要!”陆淮吼出声,声音里的绝望像洪水决堤,“你们听不懂吗?我要的不是什么好发展,我只要她!”
“不需要?”陆母的手慢慢松开,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看着儿子颓废的样子,声音都在发颤,“你现在这么颓废,不出国,以后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
“你们那点家业,我才不稀罕。”陆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眼底却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食指颤抖着指向他,语气里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好,好,翅膀硬了是吧?”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放缓了语调,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说,到底为什么不出国?”
“没有为什么。”陆淮抬起头,眼底忽然燃起一簇微弱的光,像快要熄灭的星火,“我要等我喜欢的人。”
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指尖的力道带着疼:“等?有什么用?为了一个人毁掉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值得。”陆淮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望着父母,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
“一切?”父亲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严厉得像要把人冻住,“包括我们为你铺好的路?”
“我的成绩都已经那样了,还有什么可谈的?”陆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挫败感。他知道自己从前荒唐,可这次,他是认真的,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母亲轻叹一声,眼神里满是无奈,她伸手理了理儿子凌乱的头发:“正因为成绩一般,才要出国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转机。”
陆淮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去上高中可以,但大学我要回来。”
父亲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陆淮以为他不会同意,才听到他略微缓和却依旧强势的声音:“你先去了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谈。护照和机票都给你办好了。”
“到时候要是不同意,小心我跟你们闹翻。”陆淮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知道自己在赌,可他别无选择。
“闹翻?”父亲冷哼一声,眸底的严厉似要凝成冰,“为了个外人,你连爸妈都不要了?”
“好了,别废话了。”陆淮别过脸,不敢看父亲失望的眼神,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赶紧把东西给我,我才不想看到你们。”
父亲从抽屉里拿出护照和机票,“啪”地拍在陆淮面前的茶几上,脸色铁青得吓人:“拿去!希望你以后别后悔!”说完,转身摔门而去,震得墙壁都在颤。
过了几天,到了出国的时候。
陆淮坐在候机大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屏幕暗着,像块冰冷的石头,没有任何消息。还有20分钟就要登机了,要不要给她发个消息?发了她会看吗?会不会更生气?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忽然想起沈辞之前的笑容,在小巷里被阳光照着的样子,眼睛弯得像月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心口猛地一软,指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很快握紧。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对话框点开又关掉,输入的文字删了又改。最终,他闭了闭眼,按下发送键,屏幕上跳出四个字:“等我回来。”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立刻开始不安——她会等吗?她会不会已经把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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