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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遇故人
谢渔将自己听到的对话娓娓道来:“江清沅曾在务农时,救了中暑晕倒的刘公子一命。为表感谢,他登门送礼,发现江清沅的娘待她不好,便想娶她为妾,带她回府。”
那日,江清沚约江清沅游湖,就是求江清沅放弃这姻缘,让她替嫁过去,以免娘将她送给有钱的老爷糟蹋。
江清沅心疼妹妹,同意了。
至于江清沅被推落水一事,则是姐妹二人演给娘看的戏,赌娘会因为偏心,包庇江清沚,颠倒黑白,将过错安在江清沅头上,败坏她在刘千炀心目中的形象。
这样一来,既能让刘千炀同意换人,又能让江清沅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提出与娘断绝关系。
而娘为了稳住她,不让她闹事,一定会同意。
“她们给了我封口费,让我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谢渔将姜汤一饮而尽,空碗放在桌上。
她明白自己违背了对江氏姐妹许下的诺言。
但愿结果能证明,她的直觉未出差错。
谢渔看向墙边堆叠的木箱,提出了一个她在意已久的问题:“委托你调查此事的人,是谁?”
“对方无意告知,我无从知晓。”洛云鹤如实说。
“这样啊。”谢渔垂眸掩去所有神思,没有再问。
在雨停歇之前,洛云鹤与其闲谈,提及日后的打算,谢渔坦言自己想要离开鲲湖,去外面闯荡。
“在禁渔令出来前,我家靠捕鱼为生,所以我的名字里带‘渔’。我一开始跟爹学的,也是捕鱼的技术。船夫渔夫的工作,我都能胜任。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跑到店里干杂活,跑跑腿,怎么着,都不至于叫自己饿死。”她说。
但在离开鲲湖前,谢渔提出:自己要参与调查,弄清楚江氏姐妹身上的种种疑云。
看着对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洛云鹤接受了谢渔的要求。
她让谢渔暂且在此歇息,下楼去开一间新房。
正与店小二交谈,她忽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直冲她而来。
“欸!”短促的喊声从客栈外传来,店小二的瞳孔骤缩。
洛云鹤转身,抬手接住肥啾,摸了摸它的头,顺势望向门口。
“追了一路,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讹狩嘴里念念有词,看着肥啾的眼神莫名有些哀怨。
“它只是一只鹘鹰,不是话本中的寻宝灵宠。”一位意外之客随后步入客栈。
玉面狐收起伞,向洛云鹤打了个招呼。
没有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洛云鹤再开两间新房。
走进房间,她先问讹狩:“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白泽说,我一个人回去,就是抛弃同伴,不仁义不道德,不被准许。”讹狩瘫在床榻,一动也不想动,“另外,我们之后再做任务,都把自己的信鸽带上,方便传递消息。”
“我懒得养,就蹭别人的--你把它带上就行。”他大致转达了白泽的意思。
肥啾配合地展了展翅膀。
洛云鹤表示自己明白了,继而转向玉面狐。
目光交汇的刹那,不必开口,玉面狐已心领神会,“白泽知晓你热心,令我前来相助。”
“移步详谈。”他瞥一眼讹狩,做出“请”的手势,去往另一个房间。
洛云鹤关上房门。
直到看见玉面狐将制作□□的工具一一摆在桌上,她才明白所谓“相助”,具体是何意。
的确,戴着常规的面具行事,无论是何样式,总有些招摇。
洛云鹤没有拒绝易容。
玉面狐拿出一块不透光的黑布,叠了三层,蒙住自己的眼睛,“我需要‘摸骨’,确定你的五官位置,为你制作贴合面部的伪装。”
确认门窗皆关好,洛云鹤动作利索地配合,毫不踌躇。
约莫一刻钟,玉面狐等她重新戴上面具,才解开黑布,“你倾向于扮作女子,还是男子?”
“能否二者皆选?”洛云鹤思衬道。
玉面狐颔首,依此想法,计划先制作女子面,估算出用时。
洛云鹤道谢告辞,避免打扰玉面狐。
街道上空,乌云向外散去,雨势渐弱。
将谢渔带去新的房间,洛云鹤离开客栈去找乞儿。
从对方口中,她得知刘千炀最近和一位姓胡的姑娘走得比较近,有娶其为妾的意思。
--这是一个“突破口”。
在乞儿的带领下,洛云鹤确定了胡姑娘的住址,暗中观察她与刘千炀的相处。
胡姑娘的性格偏羞怯,她在独自面对陌生人时,眼睛总是瞟向别处,说话也轻言细语,柔如微风。
她不擅长与人交谈,但刘千炀善于引导,且分寸感相当强,未做出过逾矩的举动,因而二人之间的氛围松弛又和睦。
他们像朋友一样闲聊、逛街市,在刘千炀面前,胡姑娘仿佛丢弃了内敛,不似面对他人那般不自然。
一晃多日,洛云鹤拿到玉面狐给予女子面,扮作英娘,与胡姑娘数次“偶遇”。
在“缘分”的加持下,她们很快熟络起来。
洛云鹤断断续续获知了不少信息,比如:刘千炀将在下月初八迎胡姑娘--胡晚韵进府。
她换上男子面,前往轿行,登记为轿夫,又以家中母亲重病在床,急需用钱为由,与其他轿夫比拼力气,大获全胜,得到为胡晚韵抬轿的机会。
“兄弟,你是怎么锻炼的?”落败的轿夫看着洛云鹤浑身矫健的肌肉,露出羡慕的表情。
洛云鹤将对方从地上拉起,在心中将自己的日常训练强度缩减一半后,压低声音告诉他锻炼规划。
原本跃跃欲试的轿夫,越听眼神越呆滞。
给予些许言语上的鼓励,洛云鹤走出轿行。
刘千炀娶新妾的消息逐渐传播开,街坊邻里都在猜测,这位胡姑娘会习得哪门手艺,又会被送往何处。
一跃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胡晚韵出门总能感觉到有无数道视线照射过来,即便没有恶意,仍如芒在背,令她尤为不适。
她不得不减少出门频率。
夜里,洛云鹤蹲在胡晚韵家的屋檐上,看着一个黑影翻进院子。
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径直走到胡晚韵卧房的窗前,一轻两重地敲了敲。
一阵悉索声过后,胡晚韵推开窗,“陈郎,何事找我?”
“你是铁了心要嫁给刘公子?”陈郎质问,哀怨溢于言表。
胡晚韵叹气,将陈郎拉进屋内,关上窗。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郎忿而大喊。
“你莫急。”胡晚韵安抚道,先哄得陈郎情绪稳定,再解释:“家弟早过束发之年,父母总想将我嫁出去,换取供他娶妻的彩礼。”
“刘公子娶我为妾,表明风流,实则行善,救我于水火。你且专心念书,待我离府,缘未必不可续。”她劝。
“这怎么可以?嫁作他人妇,便是没有肌肤之亲,也始终有一块疙瘩在那里,就像掉了漆的瓷,哪能与原来的相媲美?”陈郎不赞同地说。
胡晚韵没有回话。
屋内沉默片刻,陈郎提议:“不如你我远离此处,比翼而飞,做一对自在的鸳鸯?”
“你……可是不信我,认为我会负心?”胡晚韵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冷意:“还是说,你看中的只是‘贞洁’两字。”
“你是我的心中月我岂能容忍你被他人玷污分毫?”陈郎悲伤地说,似是在控诉胡晚韵对自己的误解。
“这么多年,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提亲,却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又何必花言巧语哄我。”胡晚韵没有改变想法,坚定地拒绝了私奔的提议。
她要借刘千炀的“势”,奋力向上爬,直到脱离家庭的泥潭,直到过上期望的生活。
而情爱,并非必需品。
“你父母彩礼要的那么高,与卖女何异!”陈郎情不自禁拔高了音量。
“你既知此,便更该知晓我处境艰难。即使没有刘公子,也会有张老爷离、李老爷。你终日只读圣贤书,如何令我摆脱困境?”胡晚韵诘问。
“要是你实在难以迈过心坎,那便走罢,此后你我陌路,不复相见。”她下达逐客令。
“我以前怎未看出,你是如此无情无义!为了利益,青梅竹马之情,竟能不痛不痒、轻易放下!”陈郎怒火中烧。
他吼道:“我倒要看看,失了‘不重要’的清白,你还能不能嫁给刘千炀!”
“陈鸿才!你疯了!”胡晚韵惊叫。
洛云鹤闪身落至窗边,借着烛火,看见一道人影将另一道人影钳制住,欲行不轨。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洛云鹤打晕赶来查看情况的胡父胡母,微微推开胡晚韵的房门,用石子击灭烛火。
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陈鸿才不明所以,正要起身,赫然被剧痛夺去意识,栽向地面。
洛云鹤扛起陈鸿才,打算把人丢出去,却听胡晚韵慌张地问:“是谁?”
“别怕,今夜的事,就当作一场噩梦。”洛云鹤故意压成男音,留下一言,关门善后。
她将躺地上的胡父胡母送回卧房,盖好被子后,把陈鸿才扔到酒肆外,买来一罐酒,塞到他怀里。
目前,距离胡晚韵与刘千炀成亲,还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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