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

　　"水果在桌上，记得吃，还有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打游戏。"黎闵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警用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队里又催了。"
　　苏雀仰起脸，晚霞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她睫毛上洒下细碎的金粉："知道啦。"她的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尾音。
　　小白也机灵地叫了一声："汪！"尾巴在地板上扫出沙沙的声响。
　　黎闵弯腰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又轻轻捏了捏苏雀的脸颊："别等我，早点睡。"她的指尖还带着水果的清甜。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苏雀抱着小白走到窗前，看着那抹藏蓝色身影匆匆穿过小区花园。路灯次第亮起，为黎闵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光，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又只剩我们两个小可怜啦。"苏雀把脸埋进小白蓬松的毛发里深吸一口气，小猫身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她光着脚走向餐桌，木地板传来舒适的凉意。
　　黎闵准备的水果在暖黄色灯光下晶莹剔透——苹果被切成薄片，摆成了一朵绽放的花；青提去了籽，像一串翡翠珠子般堆在小碗里。最让苏雀心头一软的是旁边那杯温热的蜂蜜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
　　"汪！"小白急切地扒拉着她的裤脚，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水果。
　　"小馋鬼。"苏雀笑着蹲下身，用鼻尖蹭了蹭小白湿漉漉的鼻子，"这个你不能吃哦。"她从冰箱里取出专门为小白准备的胡萝卜条，看着小家伙欢快地啃起来。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在落地窗外流淌。苏雀抱着小白窝在沙发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它柔软的毛发。电视里综艺节目的欢笑声显得格外遥远，主持人的调侃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你大妈最近好辛苦是不是？"苏雀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挠着小白的下巴。小白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小小的呼噜声，温暖的肚皮贴着她的膝盖。
　　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时针缓缓指向十点。小白突然竖起耳朵，从她怀里跳下去，叼来了黎闵落在沙发上的警官证。证件上的黎闵一脸严肃，但苏雀知道她拍照时总是紧张得抿嘴唇。
　　"再坚持一下下。"苏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证件上的照片，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就带你大妈去海边度假。你可以追浪花，我们可以吃最新鲜的海鲜..."
　　"马上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苏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白突然从她膝头跳下，叼来了黎闵忘在沙发上的工作证。苏雀摩挲着证件上黎闵严肃的照片，嘴角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等所有案件结束，你大妈就能天天陪你玩了。到时候就带你大妈去海边，天天看日出，吃好吃的。"
　　……
　　橘红色的夕阳像打翻的颜料，将二中后墙染成血色。王大庆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手里拎着的半瓶二锅头随着踉跄的脚步晃荡。他专门挑了这片小树林——没有监控，没有路灯，是学生们偷偷约会的老地方。
　　"今儿个...嗝...天气真正好嘞..."他踢开脚边的易拉罐，铝罐撞在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老槐树粗糙的树皮硌着他的后背，他眯着眼去解皮带，嘴里还嘟囔着下流的小曲。
　　一股腐臭味突然窜进鼻腔。那味道像是放了半年的泔水桶，又像是长满绿毛的烂肉。王大庆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低头看去——
　　一张青紫色的脸正对着他。
　　那是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歪着头靠在树干上，嘴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
　　"啊！"
　　醉汉惊恐地大叫，尿液溅了自己一脸。他顾不得擦拭，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就跑。尸体周围爬满了蚂蚁和蛆虫，几只乌鸦被惊动，扑棱着翅膀飞向暗红色的天空。月光渐渐明亮起来，照出女生校服上的斑驳血迹。他的右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食指却直直地指向校园围墙的某个位置。围墙上方，"明德二中"四个鎏金大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醉汉连滚带爬地逃向大路，他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扭曲的蛇。而在他身后的小树林里，女生的校牌在风中轻轻晃动，上面的名字已经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一个"周"字。
　　远处传来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清脆悠扬，与树林里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围墙另一侧，几个女生嬉笑着走过，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正躺着她们失踪三天的同班同学。
　　市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
　　投影仪的蓝光在会议室内投下冰冷的阴影。黎闵的指尖悬停在桌面上方一厘米处，与墙上挂钟的秒针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17号晚十一点十五分接警。"年轻刑警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刻意避开投影幕布，盯着手中的笔记本继续道："明德二高后的小树林，监控死角。"
　　画面切换的瞬间，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前一张是周紫璇的证件照，少女明媚的笑容还带着青春的朝气；后一张却让几个年轻警员猛地别过脸去——槐树上钉着的尸体像被精心制作的解剖标本，双臂展开的姿势宛如受难的圣徒。胸腔被完全打开，脏器按照解剖学位置整齐排列在特制的金属托盘里，连肠系膜都像教学模型般完美展开。
　　"死者是周明德的独女。"刑警队长声音沙哑地补充，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警徽，"法医初步判断..."
　　黎闵突然起身，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她走到投影前，□□在幕布上投下锐利的阴影，正好分割开尸体惨白的脸庞与被掏空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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